《水月镜花》夏∮雪

43、做贼

　　“这边这边。”
　　我走进房的时候，花炎手舞足蹈的指指放在窗口的矮凳。
　　紫光抱剑立床边，花炎见我不动，干脆过来把我拉了过去。
　　推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到凳子上，我抬起脑袋，花小鬼借着地势与我齐高，正咧嘴朝我笑：“小姐姐，我送你样东西。”
　　他从脚底掏出了一个小口袋，黄色的锦囊，扯开，倒出一粒乌黑的珠子，拇指大小，手指夹起珠子，放到边上的桌面上，摊开块白布，他回头对着紫光：“可以了，你过来下下。”
　　紫光依言靠近，张手覆上珠子，须臾，挪开手，白布上一小堆黑亮的晶粉，均匀细致，比水晶还剔透。花炎拢起白布，拿起了个茶杯，小心翼翼的倒入，随即，拎起水壶，往里灌水。
　　待到黑色的水成浓稠状，花炎拿起他吃饭端进屋的筷子，调匀，然后——
　　往我脸上倾尽一倒！
　　我正看的出神，还没反应过来，脸上都给抹了黑！
　　“小混蛋！”我扬手要抽他，紫光一把抓住了我。
　　“别逼我点你穴。”他说。
　　我看看花炎，绿色的眼珠子漾起笑，抬手往我脸上摸去，脸上一阵清凉，我怔，他缓缓开口：“深海底里的黑珍珠，有养颜活肤之效，姐姐你的脸实在是……”
　　他顿了顿，我放下手，紫光见状也收手，只见他叹了口气：“实在是太影响我食欲了！”
　　说罢，我咬咬牙，任那双小手灵巧的在脸上揉搓，按摩。
　　“也不知道你怎么弄的，本来先前就没长好，后天还不知道要好好保养……额头的伤口好象深点，姐姐，我想……”
　　“额头的别动。”我打断道，“你真的能医好我的脸？”
　　“只靠黑珍珠当然不行。”花炎给我涂匀了脸后，擦擦手，自怀里摸出一物，往手腕上利索一划，鲜红的血滴沿着手指坠落杯中，滴成线状，沾着血的菱形飞镖被丢在边上。
　　这是干嘛？我盯着他流血的手臂，微微发颤。
　　直到他重复方才的动作，将红色混合黑色的液体往我脸上涂，我终于找到被惊讶丢失的声音：“小鬼……”
　　“别叫的跟哭丧似的！”他拍拍小手，大功告成。
　　“我的血集合百草精华，活淤消疤。”他再看看桌上开始发黑的银质飞镖，特鄙夷的朝紫光睨了眼，“原来你镖上还淬毒啊。”
　　“那你怎么没事？”我赶紧问。
　　“我家就是拿毒药当饭吃的。”花炎犹为自豪的抬高了下巴。
　　紫光不做声，走过来，挑起桌上的飞镖，往窗外丢：“你的事完结了，劫镖的事可以谈了吧？”
　　我晕，敢情这两人还真打算去劫镖啊！

　　我忙着洗脸，铜黄的盆水声晃荡，花炎和紫光两个人，站窗口，指画着底下看镖车的人。
　　“我说，镖车一般都装些什么啊？”
　　“砖头。”紫光抱剑道。
　　“你脑袋里才砖头！”花炎没好气的叹息，“你看，有人会拖四车砖头走遍大半个城，吃饭时还特地找人看守吗？”
　　“也许做做样子。”
　　“看眼神，这位大哥。”花炎开始绝望，小手撂过窗，指着其中一人，“赶了半天的路，里面的人大吃大喝，外面的四个人眼睛盯着哪里？是车，大哥，他们饿的半死还是盯着镖车，别说些什么尽忠职守的屁话，我四岁起就不信这种情操了！”
　　这孩子说话蛮有气势的，我擦干脸，朝窗口望去，花炎的架势活脱脱一个地主对着奴隶工的神情。
　　“可是——”
　　“那个红匣子是不？”花炎接口，“亏你还是个杀手，任务失败以后怎么办？等人杀还是自杀？我猜，那箱子里一定装的是炸药，打算遇到打不过的劫镖强盗时，同归于尽用的。”
　　这不，还真的说的头头是道，紫光不住点头。
　　我悲哀的看着紫光，如果我第一天认识花炎也许我也会觉得这孩子玲珑心思，聪明可人，只是——“小鬼，镜子有没？”
　　花炎转过头看我，眼睛定格我脸，迟疑了下：“姐，你额头那疤真的不用去掉了？”
　　我黯然颔首：“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印记，我且留着纪念吧。”
　　“那好，记住，七天之内你最好不要照镜子了。”
　　为什么——我看到紫光瞬间惊讶的眸子，难道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在我脸上？
　　花炎走过来，小手覆上我的，目光炯炯：“信我者，得永生。”
　　我顿时石化。
　　明明是个方及我腰的小鬼，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镇定，自若，威严，不苟。
　　他真的才十岁吗？——

　　入夜，冷风偷袭。初寒的月色尤其皎白，清冽的洒满我的每寸皮肤，瑟瑟发抖。
　　为什么这种事非要我来做？
　　郁闷，我偷偷摸摸下了楼，后院，弯进马厮，手上一纸包。
　　借着月光寻到放饲料的木槽，好臭~我皱着鼻头，打开花炎给的纸包，将白色的粉末尽数倒入。
　　回去的路上，楼梯站着个人，我吓一跳。
　　是肖雨。
　　“做什么？”他冷声问。
　　明晃晃的反光是他背后的大刀，我壮着胆子：“上茅房！”
　　“哦。”他移开身，让出了道。
　　那么容易得手？我忐忑的走回了自己房中，关门前，不忘回头再看他眼，意外的对上他探询的眼神。
　　这人，貌似认识我。

　　由于给马下了巴豆，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心照不宣的看到镖局的人在柜台和人争执。
　　“他们会不会想到是有人下药？”
　　花炎一手握着个热鸡蛋，一手啃着馒头，口齿不清的道：“摆明有人下药了啦。”
　　晃当，我手上盛粥的碗落地：“你——你！我昨天给人撞见了啦！”
　　花炎把自己的粥挪到我面前，小手一张招来了小二收拾地上的碎片，从容镇静的道：“你慌什么？我早就猜到他们会有人守夜的，不被人撞见才怪！不过不怕，我们几个当中，就属你长的最不像贼，相由心生，不会怀疑到你的啦！”
　　“然后怎么做？”紫光放下碗，都不理会我僵硬许久的脸。
　　花炎一口咽了蛋：“等呗，他们或者借马，或者回去找人帮忙，反正，总归会分散开来。”
　　原来他是盘算着把镖队拆了好办事——等等，不是说借机甩了紫光吗？我怎么感觉他像是真的要劫镖？
　　“小鬼你到底怎么想法？”
　　“反正，”他把粥送我跟前，我下意识居然真的喝了口，“我不会做对不起姐姐你的事。”
　　“噗”的粥全部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