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46、道别

　　再见花红萼绿，我感觉非常奇异。

　　“少主！”只见两团肉，滚啊滚，滚到花炎脚边，四只肉掌，对着花炎全身上下，拍拍摸摸捏捏揉揉，生怕少了半块肉。花炎冷着脸，已经被扭曲的很怪异的嘴，微张：“住，住手！”
　　“哦，哦！”两胖子松开手，朝后退了几步，我朝他们身上望去，一排六人，一共四排，最高的那个都不到我的肩膀，好在除了两大长老，花教其余人等倒是还有人样。
　　花炎扳着手指清点了下：“就这些人？”
　　“属下接到少主暗号，立即召集了在京的所有人手，现在全在这里了！”花红的大镰刀还是那么威风凛凛，弯如新月的刀刃镶在墨黑的长棍上，气势如虹。
　　萼绿的狼牙锤放在身后，笑眯眯的眼呈芝麻，来回于我和花炎之间。
　　“这是做什么？”肖雨见这情形，让镖队停在原地，走到我身边，对着壮观的一行人等：“小姐这些人是你朋友？”
　　“是我的属下。”花炎说，一边抓着我的胳膊，往花教的人里拖，“姐姐，我的人到了，我们不要再睡马车赶路了，你爱去哪里就哪里！”
　　对噢，我倒忘记花炎还是花教的少主！
　　“小姐！”肖雨意欲上前，晃当两声，花红萼绿挡在了他的面前，镰刀和锤子撞击出刺耳的声响，萼绿笑的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和我们少主抢人之前，要先过了我们两个糟老头！”
　　两队人马对立着，中间肖雨和两坨肉拼斗。
　　肖雨的刀有个名字，斩月刀。龙门第二护法的实力究竟如何呢？
　　我见他和花红萼绿，兵刃相见，出手凶猛，如黑风月下罗刹般冷肃的狠劲，表情凝重，大刀斩阔斧，刀法大气威猛，内力厚实稳健，不出十招，两肉球已呈劣势。
　　“没用！”花炎轻啐了口，小手挥挥，身后的队伍便朝着镖车拥了过去。

　　肖雨打赢花教两护法是绰绰有余，然，花教的人抓起那二十个镖师也是顺手擒来。
　　直到最后，肖雨先停下了攻击，刀下地一寸，眼神凛冽的朝我们看来：“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一个个给打包成球的镖师，再看看地上两坨肉剧烈的喘气，无奈的笑笑：“不管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花炎吧。”

　　花炎拎起两个胖子的耳朵，揪揪，踢踢，最后花红萼绿两个老头不好意思的爬了起来，闪到了我身后，他才缓缓的转向肖雨：“我要带姐姐走，你拦我的话，我们全加起来也打不过你，可是，我会叫你的镖师们陪葬。”
　　“小姐，门主很担心你！”肖雨握紧了刀柄，隐忍着怒火。
　　“我知道。”我站出列，走到他跟前，“你先押镖吧，我答应你，我去完万胜剑庄就回龙门。门主追问，就全让我担着吧。”

　　踌躇再三，肖雨最终还是顾忌同伴，悻悻而退。
　　我不解的问花炎，手指着他身后那群训练有素的侏儒队伍：“这些人都你叫来的？”
　　花炎笑着朝我拥来，把头埋进我的腰——等等，最近貌似长高了这孩子！
　　“我在花城的城门口用石灰刻了暗号，这一路我都有留标记，他们就跟上来了。”
　　“姐，别想那么多，我们去万胜剑庄吧！”
　　我想也是，拉起花炎的小手才跨出一步。
　　“少主！”花红肉球突然喊道。
　　花炎不悦的回头：“把人遣散了，让萼绿老头跟着，我办完事就跟你们回去。”
　　回去？我一个激灵——是啊，花炎自动公布行踪给花教，这次一定没有上次那么好跑，这次他一定得回去了……回西域。我不禁动容：“为什么……小鬼，你不是还没找到父亲吗？”
　　花炎扬起脸，笑笑：“反正我也差不多放弃了……该回家了，而且，又可以帮到姐姐，两全其美。”

　　他是为了我的事——
　　我不知所措的被他拉着往前走，向着去万胜剑庄的方向。

　　红门大院，豪气跋扈，朱红的漆金色的两圈，边上蹲两石狮，翘首，前掌上提，龇牙咧嘴，卷曲毛发，倨傲的坐姿，双眼滚圆，活灵活现的瞅着门外。在往狮子头上看，大红灯笼高挂，黄色麦絮，风中微漾，大门正上方，一横匾，潦草的四字，万胜剑庄，来往行人，停停走走，莫不投以注目。
　　“看来万胜重建没多久。”花炎抓着我的手说道，另一只手抓住了边上一男子：“请问，万胜剑庄就是这家吗？”
　　男子指指那横匾：“是啊，白掌门才回来没几个月，万胜就重回昔日风光，彻底重建了。现下，已经完工了。”
　　男子走后，花炎拉着我手，摇晃着：“姐姐，他在里面吧。”
　　他？我一个恍惚，低头看花炎，晶莹如翡翠的眼里沉淀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你到万胜，不就是要找白无心吗？”他抬头。
　　我这才想起没和花炎交代过白无泪白无心之间复杂的恩怨。摸摸他的脑袋，红绿两个胖子已经偷偷跟到了眼前：“现在就要带他走吗？”
　　“是的。”花红说着，去拉花炎，肉嘟嘟的手给重重拍开，“少主，教中已经大乱，迫切需要你回去管理啊！”
　　“少主，说话要算话。”萼绿补充：“我们为您召来那么多教众，你也知道，花教中人轻易是不露面的，倘若不是你保证会跟我们回西域，我们两老头怎么敢违背教主规矩替你召集？”
　　花炎抿着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有些气愤：“你们两个老头，怎么非要拉个十岁的孩子去管理那么大个花教？”
　　“十岁？”
　　“哈——”
　　两个球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地打滚。
　　“姐，我走了。”花炎突然说，放开我的手，才走两步，又回头，恋恋不舍的望着我。
　　我顿时哽咽，哦，不，在小孩子面前哭太丢人了——突然想到什么，我从怀里摸出柳之镜的玉笛，塞进花炎的手里：“小鬼，回去要乖，你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花炎把笛子搂进怀，睫毛扇动：“姐，你会来看我吧？”
　　“嗯！”我不住点头，信誓旦旦。
　　“记得别迷路哦！”花炎莞尔。随即，蹦蹦跳跳的跑到花红萼绿身边。
　　冲花炎扬手告别，直到他们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地平线，我的手仍高举着，久久不能释怀。

　　夕阳西落，遍地撒满余曦，深冬的街道上，行人匆匆。
　　都忙着回家烧饭照顾孩子吧，我苦笑着。
　　回家，这词涵义丰富的叫人回味无穷。
　　挪动脚步，走上三级台阶，望了眼边上神气的石狮，抬手叩上了沉重的朱红漆门。
　　几乎同时，门轻开，露出一条缝，一双陌生的眼上下打量我：“找谁？”
　　“白无泪。”
　　他摇摇头：“你请回，庄内近日不接客。”
　　“那叫他出来见我。”我推住门，不让他关上。
　　“这个时候谁站门外呢？”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袭灰布长衫徐徐靠近。
　　自窄缝里看到那张清朗的面容，我开始雀跃：“流冶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