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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算来算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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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了,还在儿女情长?
花炎走前不安的表情窜进了我的脑门,我立即推开了白无心,初春骤冷的风夹着凄凉穿过我的脸颊。
“恋月?”
我撇撇嘴,努力扬起笑:“没事,柳之镜有和我说过,我都知道,不怪你,不怪白无泪,要怪,就怪事事无常,月有盈缺,人有祸福旦夕,人算不如天算,天算算不过坏人柳之镜,大家跟着他的阴谋诡计绕圈圈,绕到最后全部一拍两散!”
一口气说完,白无心愣了,随即,笑出了声:“恋月,我现在相信一句话了。”
“什么?”
他继续笑着,眼波流转:“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我顿时消声,哭笑不得。
他见我丧气的样子,伸手过来揉揉我的额头,我没有却步:“恋月,我真的后悔了,不该告诉柳之镜你在白家的事……这样一做,我们之间的感情全变了质。”
我抬头,笑:“这下不用我对你负责了吧?”
白无心也笑,不过是苦笑:“是啊,我发觉我已经没资格要你负责了。”
“乖。”我象征性的拍拍他,绕过他,想往里走。
白无心又抓住了我,我不解:“站外面谈话多吃力啊,进去坐下说啊。”
白无心收起笑:“恋月,我不是来和你做交流的,我是来带你走的。”
我傻了,怎么今天全是来营救我的?
时来运转了?
能出去固然好,我得事先和白无泪碰下头。
白无心道:“你说的对,柳之镜不是好人,我帮他出于私心,不过他算计心太重,怕到了最后大家闹成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我若有所思:“这深宫六院的,进来容易出去难……不是古语有云:一入宫门深似海吗?刚才花炎带我出去我都没走成……你个江湖人士更加别说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和白无泪带句话成么?”
白无心问:“什么话?”
我低头,朝腰际望了眼,不好意思的背开他,把无泪剑摸了出来,白色凛冽的剑身薄如冰霜,我将剑递到他眼前:“这个当信物,跟他说,别理柳之镜那混蛋,我没事的,如果他敢对门主出手的话,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白无心接过剑,笑中几分嘲意:“你不怕我吃醋么?”
我跟着笑:“你会么?”
白无心望了我眼,道:“我不怕白无泪,你对白无泪什么样我很清楚,说的不好听点,你是把龙斐天没给你的父爱索求到了白无泪身上……恋月,我喜欢你,喜欢你身上我所缺失的天真,甚至是笨头笨脑的毫无心机。”
我红了脸,别开眼。
白无心伸手把我拧了回去,我咬唇对上了他热灼的眼。
“如果你要变心,我一定杀了花炎。”
嗯?
白无心继续道:“柳之镜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有事没事的尽往你身上蹭,恋月,你不要被他迷惑了,他根本就是个药人,命不久矣。”
他说什么?我霍的抓住了他的肩膀:“什么命不久矣?什么药人?”
白无心愕然:“他不是都和你坦白了吗?难道还藏了这出?”
我摇头,脑门轰隆隆的响:“花炎没有说,他不是花教的少主吗?不是精通药理吗?”
白无心低头看看我的手,抓的紧紧的,微微蹙眉:“花清冷被龙斐天掳走之前,正和他的天才儿子研制怎么治愈花教世代残疾的法子,花清冷这么一失踪,花炎就赌气拿自己试药,结果方法还没研制出来,自己倒落下不少病根,不过,他的血很值钱,据说可以起死回生。他就是知道自己这身体拖不了几年了,才匆忙出教,来到中土寻父的。”
他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瞒着我?!
我愤怒的放手,转身,白无心第三次抓住我。
“恋月,他也许未必想让你知道。”
“再说,你知道了又如何,除了你那泛滥的同情心,无济于事。”
我垂眼,斑斓的蝴蝶兰,在冷风穿梭中,摇曳着花瓣,无助的片片坠落泥中,风花风葬。
乔乔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我想找她问些事,总碰不到她人。
服侍她的几个宫女都说她最近忙着照顾小皇子薛敏,连皇帝亲召都婉拒了。
贵人不在,兰翠宫空虚了起来,我时常站在后院,望着那堆高起的土,怔怔发呆。
去年深秋的时候,星晴总是站在窗前,呆望着,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那时的我,根本不知烦恼为何物。
那时的星晴,素雅恬淡,柔媚的眼里多少有些温情。
她在想谁?
我吗?还是白无心?
痴笑着摇头,星晴,我从没怪过你,知道吗?我不怪你。
我害怕再次面对花炎,一直不敢踏出门。
柳之镜也没来找过我。
沉闷的兰翠宫里,虚度光阴是如此的自然,难怪深宫里总有那么多的怨妇,我笑笑,拎起桌上的茶杯,端望着圆润的杯沿,想像着这一年离奇的遭遇,茶水里倒映着我的脸,瘦削的下巴,清秀的眼鼻口,粉嫩的双颊,这是一张少女的脸,然,这张脸的主人在一年里经历了很多少女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
我不由质疑,难道是因为我叫龙心月的关系吗?
龙心月,多久了,我都快遗忘了这个名字。
门主,父亲,除了赋予我这个名字以外,你给我带来了些什么?
门被轻声敲击,我放下杯子,春花摇摆着娇臀走了进来,身上鹅黄色的长袍,头上金黄色的凤簪迎合着手中金光闪闪的金葵扇。
“总算找到你这个丫头了!”她抽出个凳子,疲惫的长叹,坐定,又跷起了腿。
我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喂,哪家的夫人是这样的?”
春花莫名的瞪了我眼,扬起扇子,明明一点都不热,还要慢条斯理的扇着:“恋月啊,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当初我在鹊声楼怎么教你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说话要像名门淑媛,轻风细雨的,还有,笑要笑不露齿,你瞧瞧,我说的话你哪句搁心里了?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等等。”我打断,发觉身边的侍女全都窃笑着躲了出去,这才懒洋洋的替她倒了杯茶,“边喝边唠叨,把您渴到了我可得罪不起。”
春花见茶端到面前,才意识到我在讽刺她,撂起扇子又要砸我脑袋。
“真搞不懂容亲王看中你哪点了?!”我捂着脑袋低喊。
春花停了手,收回扇子:“你真的想知道?”
“也许他有怪癖。”我扁扁嘴。
春花把扇子放在膝盖,提起茶杯小抿了口:“我是知秋的发妻,在他大哥还没有谋反前就定好了的娃娃亲。后来他做了王爷,他家里人嫌我出身不好,配不起他,就推了这门婚事,再后来,皇帝偷偷派人杀光我全家,我逃了出来,不巧给卖到了鹊声楼。”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真的?”
春花笑:“我以前种过地,洒过粪,什么粗活都干过,你信么?”
“也就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像你们这种小家碧玉似的,有着娇贵的仪态和满口的诗词歌赋。我当初教你背的那几首诗,是我花了半个月的功夫记下的,所以你和我捣乱我很生气砸了你。”
我把目光转向她的扇子:“后来容亲王找到了你?”
春花点头:“他给了我这把扇子,说此生永不负我,可他又怕他皇兄对我不利,所以没有给我赎身,把我藏在鹊声楼里。”
“这皇帝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我愤怒的拍桌,春花连忙扶了扶茶壶。
“恋月,”她忽而严肃的望向我,“我来找你不是诉苦水的,我们这种人,说白了,现在的日子全当捡来过,快活一天是一天。”
“找我做什么?”
春花再次握起扇柄,犹疑再三,道:“知秋说,你能帮他,现在的皇帝得了怪病,他说你知道为什么,也知道怎么治这怪病——他说,国不可一日无主,他皇兄再怎么不济,至少近几年都国泰民安……恋月,你真的能治好皇上吗?”
“我,我不会治病……”
但是,花炎可以……
我正要开口,乔乔牵着花炎走了进屋。
“姐姐今个怎么跑我屋里了?”乔乔捏着紫帕,缓缓走到了桌边。
花炎投我以疑惑的目光。
我好几天没见他了,禁不住激动的一把揽过他,又牵进了怀里:“小鬼!最近死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