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前传] 神逝》松寥片石

8、8、刘沉香

　　沉香太子说这话时的神色甚是真诚，倒令得我一怔，只因光看外形，他实是不像能说出这般话的人。但我总不好开口问他说的是否是真心话，便只做深以为然状颔首：“太子所言甚是。”

　　于是又得到了沉香太子的一个白眼。

　　我很是冤枉，觉得自己明明顺着他的话来说，为何要遭他如此鄙视，忍不住便道：“当年沉香太子不也是以纯孝之情上达天听，劈开华山迎出了新天条吗？”

　　沉香太子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你说谁来着？”

　　那神态着实气人，远不如其母温婉可人，我心中腹诽，脸上肌肉却莫名自发抽动起来，赔笑道：“自然是太子殿下啊。”
　　奇怪，我为什么要对他赔笑？

　　沉香太子莫测高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低笑一声，道：“错了。”我微微一怔，便见太子指节轻叩桌面，悠悠道：“孝感动天的不是我。”

　　不知为何，我终究没有问“那是谁”，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沉香太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傲慢无礼，我恭恭敬敬地喊他太子殿下，他却满嘴的你你我我。都说天庭最叛逆的乃是曾剔骨割肉的哪吒三太子，依我看这沉香太子也不遑多让。

　　——即使片刻之前，他才轻叹过一句“天地有情”。

　　我自顾自地走神，也没留心席上众人后来又说了什么，再回过神时，却发现这一桌已不见了沉香太子。
　　正犹豫着是否当问，却已见到太子的身影。

　　漂亮而巨大的球形结界里，沉香太子持斧而立，衣袖无风自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觉得甚是赏心悦目。

　　“……这是？”我习惯性询问身边仿佛无所不知的东海四公主。

　　四公主的视线也落在沉香太子身上，晦明不定地微微闪烁，听了我的问话，一哂道：“天庭有感于武将匮乏兵卒力弱，因而每届蟠桃会都会举行武道大会。凡在天庭领武将之职的，均须参与。”

　　我想起进入南天门时似乎瞟到西方角落里有不少兵马聚集，这才恍然大悟：“不错嘛。”团战另有人监督记录，这个人战却是天庭武将出风头的大好时机，且极具观赏性，难怪要在瑶池举行。

　　此时沉香太子又已打败了数个对手。我举目去看三圣母的神态，却见她虽仰着头微笑，心神却似已到了别处。想来，是对儿子极有信心，因而半点也不担心的关系吧。

　　思及此，我心中莫名一堵，又转目去看沉香太子的神色，却见他的目光也正遥遥落在了这一桌上。距离那么远，我却仿佛能感受到他忽悲忽喜的心情。

　　“公子不去凑凑热闹吗？”
　　正自心神不宁，三圣母悦耳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我讶然转头，便见她含笑道，“沉香想必也很期待能与公子一战。”

　　我干咳一声，连忙张口道了一堆“在下年岁尚浅功力有限，如何能与太子一较”云云，妄图打消三圣母的念头。三圣母认真聆听，时不时点头，待我终于将口水耗尽，才轻叹道：“是吗？沉香怕是会很失望吧。”

　　我微微一呆，望向沉香太子的方向，却见太子仍是那个持斧而立的姿态，身上却隐隐渗出一分落寞。但察觉到我的视线后，便又恢复了先前懒洋洋的样子，我甚至可以看见他嘴角勾出的，恶劣的笑容。

　　“那便让我试试吧。”一句话冲口而出，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方才说了什么。

　　真正与太子动起手来，我的心情不由变得极为复杂。

　　该说不愧是做先锋的人吗？一招一式看似惊涛骇浪大开大合，实际却全是点到即止的试探。然而我明知他在试探我的路数，却逃脱不得，愣是被他不动声色地引得指哪儿打哪儿。

　　我心知若被他摸去了全盘套路，我便只有俯首认栽的份儿，心念一转，便故意迎着斧刃而去，只图以这一伤博一反击之机。但下肋尚未触及锋刃，左肩却已一痛。这一下变招令我大是吃惊，下意识地翻腕反击，却听“叮”的一声，正好落到了太子斧上。

　　“呵呵，想受伤？没那么容易……”不用看我也能想象到沉香太子说出这话时的表情，恼羞成怒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悻悻。尽管之后我不断尝试打断他的节奏，但无论如何变招都不曾落到太子的意料之外。

　　不分上下的局面不知维持了许久，正当我以为这一局将以玉帝叫停作为结束时，沉香太子的眼神却忽然一变，手起斧落，待我回过神来，脖颈之前已然架了一把利斧。

　　太子不负众望也不出所料地卫冕了历届武道大会的第一，但他并未露出喜色，回到席上之后也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即便有人来敬酒，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嗯嗯啊啊了几句，假得可以。

　　来人大约觉得面子受挫，便哈哈笑着将话题转到了——这么多年来头一个能与太子相持如此之久才被打败的人物——我的身上。满肚子火气地听着那不着边际的恭维，我一时只想学上太子一学，哼哼唧唧给他看看我的眼白。

　　但我终究不是太子这等人物，便只不停干笑地说着“哪里哪里”。

　　太子要笑不笑地看我好戏，却在一句巧笑的话语中变了脸色。

　　“公子如此人才，可欲为天庭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