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侧畔[清宫]》白墨苏

35、病重

　　日子平淡极了，紫禁城里连下了三日大雪，过两天就要到正月了，我还只能坐在床上。
　　苏嬷嬷每日的贴身照顾让我很过意不去，每每阻止她她总说是在赎罪，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那个身为她主子的太后。
　　皇上，太后，孔四贞，在我醒来以后都没来过，玄烨福全自那日来了一次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了，整个紫禁城都迷茫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
　　我夜夜不眠，总感觉这天下要发生一件大事。
　　正月初三夜里，我从床上走下，走到长春宫门口，夜很深，深的发冷。
　　已经是正月了，可着宫里却丝毫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只有几盏在风中摇曳的灯笼，还能衬出着硕大宫廷中的一丝欢喜的气氛，大内侍卫在巡逻，不时还会有两三个忙碌的太监宫女走来走去。我站着，就这么看。
　　一个人影，走向长春宫，我看不清是谁，但只有一个人。
　　来人走到我面前时，我看清了，是孔四贞。
　　人还是那个人，可看上去感觉却变了，曾经明亮的眼眸带着悲凉的色彩，一张本如桃花般美丽的脸不知消瘦了多少，她看着我。
　　“你知道了吗？”突如其来的问。。。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知道什么？在这寂静的长春宫，我能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也难怪，你不去看他。”那声音没了往日的英气，多了很多愁苦之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夜夜想着你，你去乾清宫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语气越来越弱，听起来仿佛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心里的那种不安，一下子涌出，我的手本能的抓住了长春宫的木门，“四贞，皇上他怎么了。”
　　孔四贞没有回答，转身静静地离开了“命，一切都是命，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一场空。”孔四贞走了背影如此之凄凉。
　　你去乾清宫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去乾清宫，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拖着那破败的身子一步步地向前走。
　　硕大的乾清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般，可却隐约透着一丝阴凉。
　　众多的侍卫守在宫门口，慈宁宫的嬷嬷，太医院的太医匆匆忙忙的出入乾清宫。
　　我毫无顾虑的走进，侍卫拦下我，“太后下了懿旨，你不可以进慈宁宫。”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进去。”终究我没有抵抗得了那些侍卫。
　　跪在冰凉的地上，我在等，我知道我现在只剩下等了，那夜停了两日的雪又下了起来，下的不大，细小的雪粒摩挲在身上，很冷，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依兰，你快起来吧，太后不会见你的。”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两个夜晚很长天很黑，很多的宫女太监太医嬷嬷从我的身边走过。
　　我抬头看了一眼苏嬷嬷，她还是一样的慈祥。
　　昨日福全，玄烨向太后求情，让我见见皇上，太后罚了他们，我依旧没有见到皇上。
　　“这样你的身子受不了。”
　　“嬷嬷，皇上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我的声音带着恳求。
　　“老奴不知。”
　　“嬷嬷，依兰只想见皇上一面，一面之后，这命便交与太后了。”我重重的扣了一个头。
　　苏嬷嬷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离开了，我在抬起头的一霎那，孔四贞站在了我面前。“你起来吧。”
　　“我带你进去。”
　　轻轻的站起，腿向断了一样疼，可我还是跟着孔四贞一步步的向前走。
　　乾清宫内，太后坐在上位，仿佛老了十几岁一样，可脸上依旧是以往的那种神情，太后连抬头看我一眼都没看。
　　“四贞，你这是作何？”
　　“四贞，知道触犯了太后，但为了皇上，四贞斗胆了。”孔四贞跪在了地上。
　　我没有跪，也没有理会太后，静静地走到了圣上的床前，汤若望太医在为皇上诊脉，见我走来，赶忙让开。
　　消瘦苍白的脸颊，那还是他么，如此瘦弱，毫无血色的脸上，只有嘴角带有一抹妖异的红。
　　我跪在床边，看着他，他是为了我而变成这个样子的么？手指触碰道他的脸颊，冷冷的，仿佛没了气息的死尸一般。
　　“让她离皇上远些。”是太后的声音。
　　“主子。。。”苏嬷嬷沉沉的叫了一声，那一声带着的语调像是穿越了十几年。
　　看着皇上，“不要死，如果你死了我便陪你一起死。”我说得很小声，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
　　“把她拉出去。”
　　“太后，依兰只想陪皇上一夜，一夜后这条命便是太后的了。”我依旧看着皇上，背对着太后说到。
　　这是对太后的大不敬。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圣上消瘦的手指轻轻的动，只有我看到了，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竟然紧紧地拽住了。
　　太后站起“给哀家拉出去。”
　　“太后。。。。”
　　“主子 。。。”孔四贞苏嬷嬷都跪在了地上，可太后都没有理会，
　　大内侍卫上前，拉住了我，可皇上的手也紧紧地拉着我。
　　“咳。。咳。。。”血从圣上的嘴角流出，鲜红的带着刺眼的光。
　　汤太医跪在了地上“太后皇上有知觉了。才会紧拉着姑娘的手，如要强行带走姑娘，恐怕皇上的病。”
　　“太医休要胡言。”太后生气了。
　　“老臣以性命担保，如果姑娘现下离去，皇上的病必会加重。”
　　太后没有说话，坐在正位上沉静了半晌，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开口“你们退下吧。”拉扯着我的侍卫，松开手。
　　我看像太后，她在看皇上，虽是一国之母也毕竟是亲额娘，儿子现在如此，她即便在狠心，也放不下。
　　苏嬷嬷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太后的肩，没有说一句话，但太后却释怀的笑了，虽说那是苦笑，但主仆间的那种默契在那一刻展露无疑。
　　搀扶起太后，苏嬷嬷与太后一起离开了。
　　看了我一眼，那是抹深远的眼神，孔四贞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