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侧畔[清宫]》白墨苏

43、花语

　　“后宫女人不可议政你可知道？”木勺里的水缓缓的倒进花盘，太皇太后背对这依兰，依兰看不到她的表情。
　　“奴婢知道。”
　　“后宫女人议政可处何罪？”水被倒禁，木勺再次被放在水桶里。太皇太后转过身。
　　依兰赶忙低下了头“死罪。”
　　“你明知是死罪，为何还要说？”嘴角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太皇太后在笑，但更应该说那是一种透彻心事的东西。依兰没有看到，不知她看了又会作何感想。
　　轻轻的喘息着，记得跑很久也不会如此喘息，可为什么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总会有一种被大石压在胸口的压抑。“皇上还小，依兰既为奴婢就要皇上着想，为大清着想。奴婢与皇上说得都是一些闲谈之语，要是影响了朝里，定当谢罪。”这话说得大了，可依兰猜测，太皇太后，兴许会喜欢这话。也定能体会这话里的含义。
　　“这话满是大义，你这丫头把难题交给了哀家。”她很聪明，知道是罪但却在话后告诉玄烨这是闲谈之语。为大清，为皇上，的举动，她又怎好去责罚。。。 。。。
　　太皇太后知道了话中之意“奴婢不敢。”
　　“抬起头来吧。”听到话，依兰缓缓抬头，那双眼睛看着自己，透着很深很深的东西，深的让她触碰不到。
　　“你可懂花？”太皇太后的问，让依兰才发觉这慈宁宫中不知何时多了这么多花草。“奴婢不懂。”
　　“你懂，这花草随为无声，但却早已看出了你的心事。”太皇太后走到花草之前，回头向依兰说到，这话虽很平淡，但听在依兰耳里有种针扎之感。她都不懂自己的心事，这些花从何知晓？
　　“你过来。。。”
　　依兰走了过去，慈宁宫的花架很大，花草很多，都是一些名贵的品种，古就有贵人养花，闲人养家之说，额娘还在的时候，也爱种些花草，可家败后那些娇贵的花都死了，不知道是想随额娘去，还是本就该死了。太皇太后的花照料得很好，每朵都是娇艳欲滴，但依兰渐渐才发现，这花中最多的是菊。
　　“阶兰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
　　“细叶抽轻翠，圆花簇嫩黄。还持今岁色，复结后年芳。”听到太后口中的诗，依兰竟然不知不觉地对了下来。等到对完才回过神。
　　太皇太后摆弄着叶子“这是唐太宗的《赋得残菊》可知哀家为何要念着诗？”
　　“万物皆有残时，花既有艳丽独霸群芳之美，也有如草一般干净，真实。这里面爱花人爱后者，虽然淡却能看出花的品质，和清晰的东西。”看着那花，依兰的心也放开了，也开始发现太皇太后不过也是一个真实的人。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从花架上拿下一盆菊。“这菊在冬日开，你可知为何？”
　　“奴婢不知。”依兰真的不知道。
　　“菊隽美多姿，然不以娇艳姿色取媚，却以素雅坚贞取胜，盛开在百花凋零之后。人爱它的清秀神韵，更爱它凌霜盛开，西风不落的一身傲骨。如果人也如着菊花一般，事看得淡了，什么事也就没有了。”这本是句平淡的话，但却暗藏着玄机，前一句说花，后一句说的便是依兰。
　　依兰看着花，揣度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奴婢知道，谢太皇太后。”
　　“谢哀家作何，不过是闲谈之语。你是个明白的丫头，哀家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这天下不只是满人的天下，蒙，回，汉也都各具势力。就如同这花一样，百花斗艳，并不以艳取胜，往往活得最长，能在风雪后存活的才是真正的胜者。”
　　又是大清王朝，还是大清王朝，太皇太后一辈子都在为那个虚幻的江山奋斗，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把她牵连至此？是无奈，还是责任。。。 。。。

　　从慈宁宫出来已经是丑时了，是福公公送的依兰，还是一样的寒暄客气，让依兰越发不知所措，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太皇太后，和那话中真正的含义。直到福公公的话，才让她在想起叶展白。
　　“福公公，展白明日被您带走，会去那里？”依兰问道。
　　“姑娘，这宫里除了皇上，阿哥，侍卫，就不能再有一个真正的男人。”那话说的很和善，丝毫没有自卑之感，福公公年纪的大了，看的可能也开了。
　　依兰想问福公公句话，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姑娘小心。”失神之时，福公公叫住了依兰。“姑娘有心事？”
　　“想问公公句话？不知可否？”
　　“姑娘客气了，老奴的命，都是姑娘救回来的，一句话有何不可？”福公公停下了脚步。
　　依兰也跟着停下，坐在石桌边，依兰看了福公公一眼，开口说到？“公公是何时进的宫？”
　　“六岁。在盛京的时候，老奴就跟了太上皇十年。算算在这宫里的时间有四十年了。”
　　四十年，大清最为动荡的四十年。这老人见证了这条路的艰辛，也看到了路尽头后，那属于满人的繁华。“四十年，公公可知道如何让，展白完整的生活在宫中。”
　　玄烨的童年太单调了，军国大事，让他少了属于孩子的乐趣。展白来的这些日子里，他多少还会笑一笑，玩闹一会，可如果连展白都没了，他的世界就完整的脱离了孩子的世界。
　　“老奴刚刚说了，在这宫里除了皇上，阿哥‘侍卫’就在也不能有一个真正的男人了。”那侍卫两个字的声音很尖锐，让依兰在一霎那清醒，侍卫，对还有这条路。
　　“谢谢公公。”依兰微微一笑，对福公公轻点了一下头。
　　“姑娘，这宫里不是一个像您这样的人，能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话说完，福公公就告退离开了，看着那苍老的背影，依兰眼前一阵模糊，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
看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