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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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玉阁中，玉蝶饮着茶，可眼睛却看着面前的老太医。
老太医显得极为恭敬。
“贾太医坐吧。”
“谢贵人，臣还是站着好。”贾太医陈然说道。
玉蝶微微一笑，“贾太医真是堪比伍子胥呀，一夜白头，如若不是早就相识，我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老臣怎有颜面与大将相比，实在是为那不成气候的儿子担心。”说话间，贾太医叹息连连，经过上次流产事后，儿子虽被相爷救回了一条命，可羁押在张家口，半年前，他使了银子去看，虽说命是回来了，可却已经有些疯癫，他只有这一子虽不成气候，到也骨肉连筋。照那样的环境不出两年，定死在张家口，他只能在求玉贵人，在去求相爷，可代价就是在用这双手去害人。
放下茶杯，玉蝶柔声问道“太医真是爱子心切呀，听说您这几日进乾清宫看脉。皇上的身子可有大碍？”眼睛精明的很，仿佛利刃一般。可却没有所谓的贵气。
“臣并非为皇上看脉。”
“噢，你们都退下吧。莹儿留下”玉蝶退了身边的随从，只留下了一个小姑娘，灵透的眼睛看着地面，嘴角微微的上翘，似有似无的一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的。。。。
所有人都退下后，玉蝶特意交待莹儿察看了四处，确定没有人了才说道“是去诊断姑娘了吧？这宫内都传闻姑娘疯了，贾太医。姑娘究竟是不是疯了？”
“姑娘得的是心病，臣稍加几服药便能条理过来。”
“是么，可太医在乾清宫可不是如此说的。”
贾太医丝毫没有惊讶，在这个地方，只要是会说话的，能称之为人的都可以成为这些主子的眼线，亲信。就像是他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包括眼前这个女人。“臣那时才诊完脉，不敢下定论，这一路上却想明白了。”
“太医应该明白，如今你我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相爷有太子撑着，可你我没有。你我虽不是同路，目的也不尽相同，可却绑在了一起，只要您明白这里怕的不是什么实事求是，而是空穴来风。莹儿，把信取来。”
莹儿取来信便教到了贾太医手上。“太医怎么不看看。”
“是。”熟悉的字体，血迹已成了暗紫色，可见已经写了许久了，儿子在撑着，虽过的是非人的生活，但也等着他去救一条命。
见太医看完信，玉蝶道“贾太医，话不必我多说了吧。如今太子尚小，相爷为其护驾，想当朝能帮上你的只有相爷了。”
“求贵人开恩，恳请相爷救犬子一命。”贾太医终忍不住跪地而求。
“这就要看你这做父亲的了，如若没有值得的东西，相爷凭什么冒险去救你儿子呢。”
贾太医深深叹了口气，终还是开了口，“姑娘脉丝间暗流涌动，怕是已有数日之孕了。”
此话一出，玉蝶惊呆了，她竟然怀孕了，竟然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老天爷到底在戏弄谁。不觉眼前绽出一阵阵的寒光。这个孩子不能活。“此事可否还有他人知晓？”
“只有臣知道。”
唇角微微上翘，那抹笑诡异的很。“莹儿，送贾太医。”
莹儿送走贾太医，过了半刻才回来，玉蝶又暗中交待她给索额图传信，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晚，也许这又将会是她的一个机会。
福全离开，依兰便病了，卧床不起，吃什么全都一点也不盛的吐出来，连日的梦魇，折磨得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稍有几分清醒，便见着皇帝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她默默的温婉一笑，什么也没有说，任凭那双手摸着自己的头，那双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想吃点什么？”见依兰醒了，皇帝忙问到。
她摇了摇头，她只要这么安静就好了。什么也没有，只有那入初的双手，那清澈的双眸。
“你好些日子没吃东西了，还撑的住么？”明黄色的汗巾细细的擦着依兰头上的汗。苍白的脸颊仿佛人偶，轻轻一碰便要碎了。
她又是一笑，浅浅的声音道“没事，只要这样就好。我想去外面看看。”躺了半月，整个屋子里弥漫的都是浓重的药气，她想出去，出去看看。
“嗯。”拦腰把依兰抱起，连带着那一床的锦被，锦被被盖的严严实实，可皇帝还是不放心，派人支了暖帐。
外面的阳光真的很暖，那么的刺目，仿佛新生的孩子，透着活力，热情，洋溢着温馨。依兰静静的躺在皇帝的怀里，傻傻的笑着。
纵使阿玛额娘在世时也没笑得如此的傻。这样多好，放下了一切，她以另一个女人的身份状态和一切活着，这样的她多轻松，放下了这么多年的一切又一切，她也不过是个女人。。。。。宁可要一句缠绵悱恻的承诺，也不愿意总是用自己的单薄称起本该不属于她的一切。
就像四贞说的，世上本没有什么承担不承担，有的就是你肯不肯，她肯了这么多年，就连骨子里骨血都仿佛随着眼前这个男子在走，值得么，放下吧。只有把一切都忘了，她才能真真正正的彻底爱上一场。到那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席风吹过，依兰缓缓的咳了起来，每一口气都仿佛是挤出来的。轻轻的拍着依兰的背，皇帝道“回去吧，这里风大。”
依兰摇了摇头，她还想在看看，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阳光了，这么清晰的宁香，她也有好久没有闻到了。
“皇上，索大人在南暖阁求见，说是前线来了急报，”李德才禀告道，眼神默默地看着皇上，跟了皇上四年，他从没见皇上如此的安静过，那么细心的抱着姑娘，而姑娘也仿佛变了，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享受属于他们的幸福吧。
见皇帝没有理会，依兰缓缓的说，“去吧，我可不想成了祸国的妖女。”
“我把你送回去吧。”刚要起来，依兰道“我自己在座会儿，你去吧。”
看着皇帝离开，她让人撤了帐子，温暖的光照在身上，仿佛一双手在静静的安抚着那平静的心。
“姑娘，该喝药了。”
“秀儿，你进宫多少年了。”看着远处，依兰问道。
秀儿吓了一跳，这是姑娘疯后第一次叫对她的名字，看着那宁静的神情，秀儿道“回姑娘，四年了。”
淡淡一笑，喃喃的念叨着“四年了，四年了，家里可还有父母，姐弟？”
“阿玛额娘都在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五了。姑娘药凉了”
“去热热吧。”秀儿离开，原本陪在依兰身边的另一个小丫头也不知去了那里。
人都走了，身边更加的安静了，风声，就连太阳的声音，她都能听到，这样的安静，耳边竟然隐隐约约的伴随着一阵阵的心跳声。
“听说昨晋安殿闹鬼，说是。。。。”话突然停了。不远处，两个起起落落的身影在小声的念叨着。
“是什么？”少女的声音显然有些害怕。
“鬼，就在你身后。”猛然间一句，小宫女吓了一跳。
依兰淡淡一笑，儿时她也常和容韵这么闹。又细细的听了起来。
“你这死丫头，吓了我一跳，快说是谁？”这样新奇鬼怪的传闻常是宫内人茶余饭后的话资。在这深宫中的人也就这么点乐子了。
声音小了。“你听说过那个姑娘吧？听说是她死了的阿哥，说是分了身，活活的吓死了晋安殿的小太监。”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衣摆，是子安。
“听说那姑娘就是万年的狐妖，才魅惑了皇上的心，到如今也是十七八九的样子。吓人的很。”身上的锦被滑落，冷风袭来，她连去拾的力气都没有。
“怪不得有人说，那小鬼嚎叫着额娘，晚上听起来极为的瘆人。”
“啪，”一声震的依兰身子一抖“你们这些小蹄子，敢在长春宫外嚼舌头，不要命了么？掌嘴”起伏的巴掌声中。
她静静的看着，眼神不知是怜还是悲。
冷风袭来，她最怕的季节就要到了。“咳。。。。咳。。。。咳。”连绵不断的咳声，引动了那边的人。
一个灰衣人走到眼前，竟然是坤宁宫的，梁公公。“给姑娘请安。你们两个小蹄子还不快过来给姑娘请安。”
两个小丫头走了过来，吓得不敢抬头，依兰也无心去看，想问话，却怎么也问不出。过了许久，才道“下去吧。”
几个人走了，依兰也缓缓的下了躺椅，迷迷茫茫的仿佛不远处的就站着子安，“子安。。。。”“啪。”依兰摔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起来。
过了许久，才感觉被人抱起，好陌生的怀抱，淡淡的带着一丝青草的气息。“丫头，你以后的命运是我的，知道么？”多么熟悉的声音呀，这世上只有他会叫她丫头。“康先生，康先生。”抱起依兰的不是别人，正是听邯。见依兰不醒，身子又极为的烫。他无奈为依兰诊了脉，久年在海上生活，医术不好他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脉丝浮动。张弛有度，却总感觉特殊。
“你这死丫头去那了。”见有人来，听邯为依兰盖好被褥，从后窗离开。
看到地上的锦被，秀儿吓了一跳，忙四处寻找了起来，见姑娘安稳的躺在床上才放下了心。
“这是真的？”
“是，小人，亲耳听太医对玉贵人说的。”黑暗中两个人影起起落落。
人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要谨慎些，公子让你保全康先生，纵使一分也不可有偏差。”
“小的知道。”话音刚落一瞬间两人都不见了。
原来她脉搏中那丝特殊是有了孕，此事要不要禀告公子呢？
政事忙到了晚上，皇帝才来了长春宫，昏暗的宫灯下，她不知是睡着还是失去了知觉，退了旁人，皇帝和衣躺在依兰身边。一双手静静地抱着她。
脑袋里，四分五裂，子安满脸是血，看着她，冲着她笑，说着“额娘别哭，子安不疼。。。。。”瓢泼大雨中，子安就那么站在雨里，她怎么向子安跑可总也碰不到子安。一瞬间，闪电划过夜空，子安就那么不见了，迷迷茫茫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不要，不要。。。。”依兰的身子在发抖，牙齿咬得嘴唇一片血红。
“依兰。。别怕，”皇帝抱起了沉睡的依兰，手捧到的一身莹稠已被汗水浸湿。手指静静的把黏贴在眼前的发丝挽在耳后。
眼前一片血红，炽热的手指落到脸上就仿佛子安的血，是他杀了子安，是他。“不要。。。。。不要。”
窗外，雷鸣电闪，天际一片振目的银白。猛然间，闪电划过夜空。
依兰挣开了双眼，是他。。。。真的是他。恶狠狠的眼神，还是在梦里，她跪下来恳求不要，求他不要杀了子安，那一刀仿佛划过夜空的闪电，子安就那么消失了，在也会不来了。
“别怕，过去了。”见依兰醒了，皇帝放下了心。这样的梦，她总是做，常常猛然间惊醒。全身冰冷的缩在他的怀里，寻求着一点点的温暖。可清醒了却总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
“不。。。。。不”依兰眼睛通红，双眼被仇恨蒙蔽，挣脱着皇帝抱着她的双手，怎么也挣脱不开。摸索枕头下那桃花的银簪，挣脱未果，使劲的扎了下去。
“啊，”皇帝叫了一声，手猛然的松开，那银亮的簪子扎在手臂上，穿过了手臂，簪头缓缓的滴着血。他怎么也没想到依兰会这样。
依兰趁机跑下了床，赤着脚跑出了长春宫，瓢泼大雨，雨水瞬间打湿了衣服。太监们眼看着那一抹白影在风雨中飘摇，有人上去追，确被依兰甩开而自己也摔倒在了雨水中，艰难的爬起。大声的叫着子安。
“还不快抓住她，一群蠢材。”看着那大雨里的身影，皇帝由心的疼，几个侍卫上前，才抓住了依兰，就见她手上拿着一小柄银装刀。几个人纷纷松手都不敢再动了。
“不，，，不要过来。不要。”银刀划伤了手臂，耳边响彻着子安的声音，额娘。。额娘。。。额娘。。“子安。。子安你在那里。你在哪里。”殷红的血顺着手臂落到地上，皇帝猛然上前抱住了依兰，依兰惊恐的划着刀子。“放开我，放开我。。。。”大雨中，她的声音那么得响。终于刀子还是掉落在地上。
依兰还在挣扎，挣扎了好久，最后缓缓的蹲在了地上。皇帝丝毫不敢撒手的就那么的抱着她。
“皇上，保重龙体 。”几个太监纷纷的打着伞跪地的恳求着皇上。
依兰还是那么愣愣的，就在感觉那手臂有了一丝的放松，她急忙的挣脱，在大雨中逃的无影无踪。
漆黑的夜里，闪电再次划过夜空。在天空绽放出了最后的一点美丽，在震耳欲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脚带出了一片血红。
熟悉的一切，还是那平静的小木屋，她疯狂的找寻着。“子安，子安，你在哪里呀，子安别藏了，快告诉额娘，你在哪里呀？”小屋里的一切被她翻的乱极了，身上的血流满了小屋的各处。可是她还在找，找她的子安。
“子安。。。。”声音沙哑的戴满了悲伤，泪水掺杂这雨，掺杂着血流在了地上。“子安快出来呀，快出来呀。”
雷电大作，风雨中，谁都不知道依兰去了那里，那明黄色的袍子被雨水彻底的打湿，今夜的雨就像是赫舍里走的那夜，寒气逼入骨髓。这样的夜，难道又注定这他即将失去什么么？“给朕找，依兰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朕杀你们全家。”
漆黑的屋子里，四处零落的飘下雨点，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什么也听不见，依兰颤抖的摸索着墙壁，手捧到了一个东西，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声音，蹲在墙角，她茫然的发呆“额娘，子安的树能随着子安一起长大对么？”“额娘，为什么子安没有阿玛？”泪顺着眼角留下，窗外的树早就死了只剩下枯小的枝条。’ “子安，姑姑带你回家，你快出来呀。。。。。。。。。。。额娘等我们呢，姑姑也想回家。姑姑也想回家。”“阿玛，带依兰回家吧，带我走吧，求您了。”
门外的脚步多了，杂七杂八的声音，声声的闯进耳朵，那天也是这样，大理寺来抄家，那么大的雨，纳杰被打倒在地，也是血，那么多的血，纳杰说，姐别怕。到死纳杰也是如此说的。“姐，我不怕疼，你别哭。让我看着你的笑行么？你好久没笑了。”
血染红了天，纳杰死了，铡刀之下。留下的还是她的纳杰么。。。。是么？
姐，别哭，别哭。
“不，不。。。。。不。”她疯狂的撕扯着头发，一身白衣污的不成样子。
晋安殿，子安在晋安殿，他在那里。外面的雨还在下，轰隆的雷声，依兰的心吓得颤抖。她还在跑，仿佛没了知觉的再跑。
硕大的晋安殿前，她摔倒在地，被雨水打湿的脸看着晋安殿。
不远处，明黄色的身影停住了脚步，清冷的双眸看着依兰，即使在伟岸的身体也布满了伤，她就犹如一支破败的百合在风雨中独自承受着一切。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错了，真的错了。一把抱住依兰“别怕，过去了，子安会回来的，别怕。”
突然间被抱住，那怀暖的就像是阿玛的“阿玛，阿玛，带依兰回家吧，带我回家吧。”
“嗯，回家，我带你回家。”拦腰的抱起依兰，那带泪的双眸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皇帝小心的哄着“别怕，回家了。”
大雨里，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她害怕，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挣扎着，她要去找子安，去找子安带他回家。“我恨你，我恨你。”
皇帝紧紧的抱着依兰，不管哪拳头多么用力的打在胸口，他也什么都不说的在大雨中前行。
“玄烨。。。玄烨。”她安静了好久，痴痴的看着他笑，她有都多久没有叫过他玄烨了。“别怕，额娘不在了，还有阿玛。”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她说的话，从那以后，他的生活，他的人生全都充满了依兰的身影。
身边的一群小太监，撑着伞，虽没了雨，可身上还是凉的很，只有抱着依兰的双臂带着一丝的温暖。“睡吧，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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