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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山 ...

  •   转过一道山坳,前面赫然呈现一湖碧水,映着朦胧月光,荡漾出如梦似幻的粼粼细波。
      我借故出门要找就是这个地方,也不解衣,轻身纵入湖中。
      瑶池武功以水为本,浴水行功是修习内功一大法门。当即气贯经脉,起于太阴,终于厥阴,任督二脉为主道,转走十二正经。由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再至足阳明胃经,周而复始,如环无端。
      行功正至全身暖烘烘的时候,突觉手腕一紧,竟是有人抓住我手腕欲将我提出水面。
      我忙收敛心神,睁眼瞧去,沈珏正踩着水奋力“打捞”我出水。
      心念电转,我已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这小子真是好心帮倒忙!心中歹意顿生,全身真气倏地回收,形成一股大力直将我俩拉入湖底。
      沈珏惊呼一声,已喝了口湖水,他双手急甩,欲摆脱我浮上水面,无奈被我真气粘牢,以他的功夫竟脱身不得。
      沈珏显然弄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也不愧为徐沧海的徒弟,当下屏住气息,把外呼吸换为内气吐纳之法,双掌连连使劲,欲再次将我摆脱。此时,我闭上眼,佯装毫无知觉,只等他为求自救发劲攻我身体,我便可趁机以真气逆攻他心脉。
      内气吐纳大大限制了沈珏的力量,他不会我这般潜水胎息的秘术,一柱香时间是他闭气的极限。眼看时间一分分流逝,他仍未发劲攻我,还在努力试图拖我上浮。
      我暗叹口气,这小子良心倒不坏,就这样废了他确有点不忍。
      沈珏气息渐竭,我右脚在水中轻轻一拨,引得身体转动,看似无意的以双唇凑到他双唇之上。
      沈珏虎躯一震,随即感到我口中一股似有若无的真气贯入他口内,这正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忙覆上我的唇贪吸起来。
      我救他一命却不是安得十分好心,如果他尸横于此,定不好向他两师兄交待,于是顺水推舟,将口中真气凝成细线,钻进沈珏丹田下的气海,在他下重楼搜索。
      徐沧海门下修的是道家功夫,道家讲求的是练精化气,如能设法盗去沈珏元阳,他一身功力尽归于我。
      沈珏身躯在水中发起热来,他某种男性的冲动已被挑起,吻着我的双唇变得热烫如火。
      便在此时,我灵敏地感应到湖岸上传来轻微足音。
      此事只有容后再图了。
      湖面上“哗”地激起一道水柱,我挟着沈珏如出海蛟龙般破浪腾空,稳稳斜坠于岸边。
      岸上之人却是小锋,他见我俩自湖中跃出,一脸惊愕,“怎么回事?”
      我微微一笑,“问令师弟吧。”
      沈珏气息暂未理顺,答不得话。
      小锋望望我又看看他,讶然道,“我们见先生久久不归,怕先生遇上意外,于是分头寻找先生下落。你们怎么会到湖里去了?”
      “我一路寻来,路过湖边发现他头□□在水里,整个人沉在水下一动不动,想拉他上来……”沈珏气喘唏嘘说明经过。
      “那你怎么一副内气虚耗的样子?”
      “令师弟怕是以为我溺水想救我吧。其实水下行功是我所修炼武功的一个特异法门,只是我行功运气时会切断对外界五感,此时若有人靠近,真气会无意地攻击其人。”我转向沈珏,“刚才没伤到沈少侠吧?”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显然打消了沈珏大半疑虑,皱眉答了句,“还好。”
      他脸上一副有苦难诉的表情,不知是气恨自己救人不成反受其害,还是对刚才那一刻的意乱情迷耿耿于怀。
      小锋面带疑惑,但再未追问下去,“那我们回去吧,河师兄还在等我们消息。”

      回到小屋时,天边曙光初现。
      四人碰面后简单陈述几句,便收拾好包袱一起踏上出山之路。
      时值盛夏,长白山中却暑气难浸、幽静清凉,望着层叠起伏的苍翠峰峦,不由得涌起物是人非之叹。
      从此,广阔神洲重是我纵横驰骋之地,只叹我鬓染银霜、心灰意懒,再不是当年笑傲江湖的翩翩玉郎。君应怨谁?也许是我命该如此吧。
      一路上,我和三个“跟班”之间言谈不多,凌慕河是天生的冷傲,不与人相近;宇文辰锋谦和守礼,说话看似闲聊,却进退有据,语出有因;沈珏不知为何事闷气吞声,别人见他一幅憋闷的样子,均不好去招惹。
      徐沧海传我那三成内气,被我渐渐收为己用,不过他这身功力也是另辟蹊径练成,平时散入四肢百骸,提聚时如百川汇海汹涌剧烈,能将本身所俱能力陡然提升数倍。
      不过物极必衰,我目前提聚功力最多只能支持半个时辰,一过时限就内气耗绝,体能力量变得比不习武艺之人还差,估算徐沧海全盛时至多也不能超过三个时辰,可他当年曾与我缠斗近一日,生命潜力定已透支到极点,换常人早一命呜呼了,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压伏了我三年,把我封入玄冰棺后又硬撑了三十年,期间还收了三个徒儿,直至最后被人重伤方死,实在是可敬可畏又可恨。
      据我细心观察,他这种聚功术并未传与三个徒弟,死前单单留给我,怕也是没安什么好心,让我有一艺持身却不能仗艺横行。这老头如此防我,难道真把我当成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成?还好他死前总算放我出来,当真要冰封我一辈子就大大糟糕。
      然而,徐沧海到死仍以为我是天枢神域新一代的魔头,昆化瑶池的秘密我从没向他透露半句。当年如不是他为全力对付我积下大患,恐怕也不会鹤架归西了。两大绝顶高手就因阴差阳错终累得一死一废,也算天意弄人罢。还有令人费解的是,徐老头三个徒儿对他死因只字不提,更没有丁点要为师报仇的迹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想想今后的生活吧。

      离山愈远,路上行人愈密。
      这日路经一个大镇,街头商贾云集,胡族武士、牧人旅客、贩夫走卒川流不息,一派繁荣景像。
      小锋等三师兄弟,个个身材魁伟、潇洒英俊,于人流中更显得卓然不凡,路人纷纷为之注目,其间还杂夹着不少女子火辣辣的目光。
      由于我“相貌惊人”,早识趣地戴上顶垂纱斗笠,眼见三人风风光光,自己却羞于见人,心头火起,把徐沧海祖辈子孙咒了个遍,后忽想到徐老头鳏老山林,哪来儿女子孙,自己这般指天骂地又与那些市井泼妇有何差异?心头阴霾立散,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嘈杂的人群中我笑声虽不大,却引得同行三位帅男一起驻步侧目。
      “死小贼。你往哪儿跑!”街头突然传来一声娇叱。
      顺眼望去,一名少年在人群中左一穿、右一插的快速奔逃,手中似持有一物,后面一个红衣女子紧步追赶,无奈街上人多,总追不到少年身旁。
      那少年又跑开数步,举起手中之物朝红衣女子晃了晃,笑嘻嘻道,“你有本事就来拿啊。”
      红衣女子怒哼一声,“死小贼,你存心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红衣女一个“旱地拔葱”,身形纵起两丈有余,玉腕一翻,手中多了把匕首,紧接着鹰隼般从半空飞击而下,直取那少年。
      那少年怪叫一声,脑袋急缩,身子灵巧的一窜,竟躲入我身后。
      红衣女其势不缓,手一抖,匕首化作一道寒光,射向我衣角。
      那少年再快也无法躲开,眼看他露在我身体掩护外的右腿就要被飞匕射中,倏地人影一晃,小锋抢上前来,袖摆卷拂,将匕首裹入袖中。
      那少年逃得大难,哪敢停留,迈腿又跑。
      沈珏轻喝道,“你留下!”肩不晃、臂不移,指间飞弹出一枚铜钱,不偏不倚正撞在那少年环跳穴上,那少年“唉哟”一声,摔倒在地。
      四面的行人连忙散开,接着马上又以我们几个当事者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兴致勃勃地看起热闹来,更有好事者大声哄嚷,唯恐我们打不起架。
      一直袖手旁观的凌慕河终于亮出自己的气势,凡被他瞪过一眼之人登时噤若寒蝉。
      红衣女没料到碰上一队管她闲事的高手,眼光在我们四人身上来回扫视。
      “敢问何事让姑娘如此动怒?”宇文辰锋彬彬有礼的道。
      红衣女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堪称秀美,抬手向爬在地上的少年一指,“这小贼偷我东西,还出言轻侮,看来几位也是江湖侠士,怎么反拦我手惩恶徒。”
      转眼瞧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身穿半新不旧的衫儿,眉清目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灵动闪亮。
      “在下明白,只是刚才姑娘手掷暗器时,可想到会误伤在下同伴。”
      听小锋如此解释,我暗自好笑,凭他的眼力完全可看出匕首只会擦过我衣角刺中那少年,自己要发善心,却拿我当借口。
      红衣女似欲反驳,打量我几眼后,神色缓和下来。
      小锋对那少年道,“小兄弟,把东西还给人家吧。”
      那少年面露不愉之色,将手中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朝红衣女抛去,“为这玩意动刀子,多半是你的宝贝嫁妆盒子,生怕丢了嫁不出去。”
      红衣女接过包裹,闻言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小锋微笑作揖,“东西回来就好,别和小孩一般见识。”
      红衣女颔首致谢,转身去了。随着她离去,围观众人纷纷散开,大街上又恢复原状。
      “喂,那位兄台好大手劲,弄得我现在还站不起来。”那少年坐在地上朝沈珏嚷道。
      沈珏这几日心情不佳,冷哼一声不答他话。
      小锋上前扶起那少年,“小小年纪怎么干这种勾当,以后好自为之。”
      那少年两眼一翻,“说我年轻你大得过我几岁?别以为帮了我一把就可以倚老卖老教训起我来了。”
      小锋闻言为之气结,那少年拍拍身上尘土,大模大样走到我面前,拱手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我怔了怔,“你搞错了吧,救你的人可不是我。”
      “没错没错。”那少年一本正经的道,“刚才你同伴也说了,他是为了救你才出手的,于是我秃子照月亮——沾光,当然该谢你。”
      我“嗤”地一笑,故意照搬小锋的话说道,“小小年纪怎么干这种勾当,以后好自为之。”
      那少年似乎存心气小锋,躬身道,“多谢少侠好意提醒,请问少侠尊姓大名,好让小子铭记于心,日后图报。”
      我老脸微红,“别叫我少侠,我……我年纪大你许多。”
      “大我许多?”那少年面露不解之色,“不会吧!听你声音清朗怡人,至多不过和他们一样年纪。”说罢,向沈珏等一指。
      沈珏早显得不耐烦,喝道,“拣回条小命就走吧,还在这里罗罗嗦嗦做什么。”
      那少年双手叉腰,“又没和你说话,与你有什么相干。”
      一旁的凌慕河见他纠缠不清,面色一沉,我知道这酷哥就要发难,忽听得一个男子声音喊道,“慕河兄,在这地方居然能碰上你。”
      循声望去,一青年男子拨开人群,大步向我们走来。
      凌慕河见到此人,难得地浮出一丝笑容,冷峻的面容尤如春风解冻,映着天边斜阳显得俊美无比,“原来是长青兄,幸会幸会。”
      那少年见到男子,张口欢呼,“杜大哥。”
      青年男子瞅见那少年,亦喜道,“小杰,总算给我逮着你了。”
      沈珏、小峰和我对视一眼,同时做了个“原来他们认识”的表情,只不过我面容被黑纱遮住,别人瞧不见。
      那少年当即扑到青年男子身前,快言急语的把方才所发生之事陈述了一遍,只是内容杂七夹八,把自己偷窃之事说成被女恶人欺凌不算,沈珏被改成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凶,小锋出手相救一事自然也略过不提。末了,还眼泪汪汪的请大哥为他主持公道。
      凌慕河见他逛语连篇,颦眉不语,小锋报以一笑,也不申辩,沈珏面上已现怒容,只是碍着身份没有发作。
      倒是青年男子大摇其头,“好啦,别编啦。你再胡说一气,得罪我朋友,他们出手管教你时我才不会理你。”
      那少年做个鬼脸,笑嘻嘻的吊着他胳膊。
      凌慕河第二次冲那男子笑笑,接着一一为我们相互引见。
      青年男子名叫杜长青,是关中名门栖霞派的弟子,那少年居然是栖霞派掌门易宏的三公子易杰。栖霞派三十年前已负盛名,以“飘花剑法”和门人组列的剑阵最为精妙,在我入棺前易宏只是前任掌门的二徒弟,现在已就任掌门十七年了。看来他虽执派有方,好像治家教子却不见得高明,三公子易杰性情顽劣、武艺稀疏,与他老爹娇纵多少脱不了干系。
      此次两人是到辽东探望易杰的姑姑后返回中原,途中正巧碰上我们。
      宇文辰锋、沈珏和杜长青是初次见面,彼此客套了一番。
      轮到介绍我时,凌慕河似感难以措词,“这位是……是……家师一位朋友。”
      “弊姓韩,草名昱溟。”我接口道。
      “久仰,久仰。”杜长青肃容道,“韩兄英雄年少,竟然能与沧海居士结成忘年交,实在令在下敬佩。”
      沧海居士是徐沧海的尊号,江湖上知者不多。
      我听他这话,不由得啼笑皆非,他从未听过我的名字,也顺口“久仰,久仰”,而且徐沧海和我是天生对头,哪里是什么知交好友,说我“英雄年少”更是匪臆所思。
      苦笑道,“我……老夫……已过天命之年,不敢枉称年少了。哈!”
      最后那笑声,我自己也觉得别扭。
      杜长青甚为惊诧,忙道,“前辈恕罪,是晚辈失礼了。”
      易杰眨眨眼,“你真的有那么大岁数了?我不信,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得无礼!”杜长青断然喝止。
      气氛微感尴尬,小锋叉开话题,“天色不早了,大家难得异地相聚,找家酒楼坐下叙旧如何?”
      “好好好。”杜长青马上响应,“就让小弟作东,请大家畅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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