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的工作》水中无月

5、勇者的工作 - 其之五

　　人来人往的闹区人行步道上，那那可里心满意足地提着塞满各式食品玩具的袋子优雅地在路上漫步寻找下一个目标。从那那可里所提着的塑料袋外，能隐约看见袋内的物品上都标有〝大〞、〝限定〞、〝特级〞等字眼……
　　突然，那那可里在百货公司的巨大电视墙里看见一个熟悉的广告。他在电视墙前停下脚步，一脸不悦地拧起眉头。
　　『在这纷乱的年代，苦海众生应当皈依佛祖。来参加静观法师的佛道讲座，让静观法师清净心灵。法师的大悲───』
　　电视里的法师话未说完，只见那那可里竖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嘴中念念有辞。明明是无云月明的夜晚，百货公司顶楼却凭空积起黒云。不过数秒之间，黒云里雷声大作，一道黑雷不偏不移地打中电视墙，整片电视墙瞬间爆炸、碎片四散。霎时惊叫声四起，许多年轻男女都被爆炸的气流波及而跌坐在地上。唯有施术者那那可里身前有一道透明的结界保护着他不被波及。
　　那那可里看着眼前化为巨大的窟窿以及碎片的电视墙冷哼一声，彷佛这才出了口气似地踏着悠闲的步伐离开犯案现场。

　　「哎呀哎呀，真是个脾气暴燥的贤者……」

　　就算周遭再怎么吵杂，那那可里的耳朵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没尊称他为大贤者大人的声音。他精准无比的朝发声者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棒球帽、蹲坐在摆满各式男女饰品的摊位后面的邋遢男人正朝着他勾起一抹笑。
　　那那可里双眉一轩，气势凌人的纠正道：「是大贤者大人。」
　　男人慢慢起了身，身上的打扮比那那可里要新潮许多。手指上挂了七八只戒指、脖子上是厚重的银炼，松垮的裤子、白色汗衫外加了件夏威夷风的短袖衬衫。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竟然打扮得跟时下的年轻人差不多，下巴上还留着一撮小胡子。
　　「都已经来到了地球，还对从前的称号念念不忘。真是丢人啊，这位贤者。」
　　「是大贤者大人。」那那可里再次纠正对方。「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破例让你称呼我为那那可里大人。」
　　「你……」男人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四周又是一阵惊叫声。
　　「呀～～～发现那那可里大人了！！！」
　　男人这时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围了一大群年轻女生，手里平举着手机，闪光灯此起彼落的闪烁不停，嘴里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那那可里不悦地看了看旁边，抱怨着。「真吵，这些女人是要跟我跟到哪里。」
　　「这些女生……都是跟着你？」男人愕然地问道。
　　「嗯？是啊。从我一出门就一直跟着。来了好几个人说什么要叫我去当明星，好不容易拒绝了又出现一堆吵死人的小女生跟我要名字拍照……真是吵死人了。」
　　「…………」男人低下头，拳头紧握到关节泛白。咬牙切齿地喊道：「你～这～男人的敌人！我要打败你！！！」
　　只见男人伸手抓起摊位上的金炼，手一甩，整个摊位上的手饰竟然连成一条两尺长的长炼。
　　「吾乃魔王旗下第四军团团长铁骑骑士！！贤者那那可里，奉魔王之命，今天特来取你性命！！」
　　「都说了是大贤者大人，你是脑子没生好吗？记性怎么比菲特那个笨蛋勇者还差。」
　　铁骑骑士再也受不了那那可里无心的嘲讽，毫无预警地一鞭直往那那可里的脑门抽去。此时，周围再次传来女孩子们的惊叫声。
　　「呀～～～不可以打脸啊！！！」
　　「那那可里大人的脸毁了的话，这世界就要毁灭了啊～～～」
　　铁骑骑士闻言不禁一个手滑，鞭子险险擦过那那可里的裤脚。周遭的小女生们同时发出松了口气的吐气声。
　　「哎呀？看你那链子拿得还挺稳的，居然抽歪了。亏我已经准备好张开防护结界了呢。」
　　铁骑骑士几乎要怒急攻心，又是一鞭子甩去。这次不管是威力还是准头都是之前的一倍，那那可里本身又并非是战斗系人员，这一击几乎是避无可避。
　　却只见那那可里微微勾起唇角，原以为他要使出什么招数，没想到他双手合十，双眸微闭，以平板的声音缓缓念道：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愣驮婆．南无那啰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萨婆萨哆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豆．怛侄他．唵，阿婆卢醯．卢迦帝．迦罗帝．夷醯唎．摩诃菩提萨埵‧萨婆萨婆．摩啰摩啰，摩醯摩醯唎驮孕．俱卢俱卢羯蒙．度卢度卢罚阇耶帝．摩诃罚阇耶帝．陀啰陀啰．地唎尼．室佛啰耶．遮啰遮啰．摩么罚摩啰．穆帝隶．伊醯伊醯．室那室那．阿啰参佛啰舍利．罚沙罚参．佛啰舍耶．呼嚧呼嚧摩啰．呼嚧呼嚧醯利．娑啰娑啰，悉唎悉唎．苏嚧苏嚧 ……」

　　有如某只野猴子遇上了念经的和尚似的，不管是铁骑骑士还是原先尖叫不止的少女集团、又或是无辜路过的路人，此时都只是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纵使那那可里的声音再怎么优美也无法让他那走音走得厉害的念经声调变得悦耳，就算内容是再怎么感化人心依旧也无法改变一名音痴与生俱来的杀伤力。节奏走调得越来越离谱的咒文一字字、一句句彷佛都敲到众人脑内的最深处，令人头痛欲裂。
　　「啊啊啊啊～～！！头、头好痛！求求你别再念啦！」铁骑骑士半跪在地上，顾不着颜面的大声求饶。「你……你这招数莫非是……大、大悲咒！？」
　　那那可里这才停止念经，一脸自傲地答道：「正是。本想碰运气试试看的，没想到居然有用。连一点法力都不用用到，真正是终极的绝招……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我这个大贤者花了七天都学不会的魔法。果真不愧是大悲咒，不然怎么配成为我的魔法？」
　　铁骑骑士真正败倒，他悔恨万分地猛一捶地。「可……可恶啊……居然被地球的魔法打败，叫我如何回去晋见魔王……」
　　纵然在一旁围观的人群很想开口指出能让大悲咒变成这股强大破坏力的原因百分之九十是来自那那可里的音痴，却因为有种难以介入这两人之中的气氛只好作罢。
　　「喂喂喂！怎么了？这么多人围在这边做什么？打群架吗？」
　　警哨声自人群最外围传来，观众群在听到声音后纷纷跑走，最后只剩下拿着警棍的两名警察瞪着那那可里看。
　　其中一名警察挑了挑眉，问道：「喔？外国人。是不是跟前几天那个当众殴打卖章鱼烧的一伙？刚刚电视墙爆炸是不是你做的？」
　　听见如此无礼的问话，就算菲特真的是他的同伴、电视墙也真的是他轰掉的，那那可里也咽不下这口气。正想开口，便见几个小女生凑上前来，甜甜地对警察说道：
　　「警察叔叔～是那个卖饰品的落腮胡大叔在欺负那那可里大人～真的～我们都有看到～」
　　「是啊是啊！手里还拿着一条粗链子！你看，就在那里！」
　　「真的吗？」警察对那那可里投以怀疑的眼光。
　　那那可里当然不认为自己有做什么事，于是一笑，答道：「当然是真的。」
　　有目击证人为那那可里开脱，那那可里又是长得干净漂亮。比起非法摆地摊、衣装不正经的铁骑骑士，谁比较可信不言而喻。于是警察理所当然地转移目标到铁骑骑士身上。
　　「这位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局。」
　　铁骑骑士惊讶地喊道：「咦！？我、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啊！」
　　「那就是未遂。还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咦！？为、为什么要上手铐！？我是无辜的啊！」他连忙看向正在对那那可里献殷勤的小女生们，大喊：「妳们醒醒啊！就算那个人长得再怎么好看，他都是个音痴啊！」
　　怎知女生们反而颇带说教意味地对他说道：「大叔，这年代只要长相好看就可以啦～」
　　「是啊是啊～」一旁的几个小女生纷纷点头。
　　「怎、怎么这样～～～～」被警察拎着走的铁骑骑士在被押上警车之前回头望向那那可里，不甘心地丢下了反派角色的名台词。「你、你太卑鄙了！居然使用美色！！！那那可里你给我记住───！！」
　　「是那那可里大人。」他仍不忘纠正对方。
　　「这～不～公～平～啊～～～～～～！！！！」坐在警车上的铁骑骑士对天哀号着……

　　不管怎么说，这世界都还是很重视外貌的。要坚强啊！铁骑骑士！再见了！铁骑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