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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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数不清这是重复多少次的噩梦。
阿莹的眉头微微皱着，紧闭的双眼湿润了，细密的睫毛抖了几抖，像是挣扎，但终究没有睁开。
梦中仍然是无助又熟悉的压迫感，这感觉无数次出现，此时此刻竟已经麻木。仿佛是漫漫难捱的漆黑长夜中的一场午夜垃圾电影，沉重和抗拒一起压着阿莹，但却无从解脱。
“莹莹，莹莹。”
王又瑜被女儿的嘤咛惊醒，转头看见阿莹这样难过的样子，立刻轻声呼唤。
一层细密冷汗自阿莹额头渗出，王又瑜细心轻轻为她拭去，抬手抚上女儿冰凉的脸颊。
阿莹任由母亲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定定良久，才渐渐舒缓下了压抑的心跳，转过头来拉起母亲的手，轻声强笑道：
“我没事，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王又瑜担忧地望着女儿，许久没有开口，她嘴唇喏喏嘴唇，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小声试探道：
“莹莹，你有心事，是不是？”
这话问的阿莹一怔，连带着心口处都涌起一阵被戳穿的惶恐，她默了默，再睁开眼是微微的笑意。
“没有，妈妈。”
而后又下意识地重复。
“没有。”
王又瑜看着女儿仍旧苍白的脸庞，衬得散落在阿莹身畔的发丝愈发漆黑。知女莫若母，王又瑜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阿莹心中不知所起的忧虑和不安，但是她不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
“恩，那就好，那快睡吧。”
王又瑜这样说着，伸手拉了拉被子为阿莹盖好，而后又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就算于这夜色之中，阿莹也不敢过多注视母亲的眼光，她逃也似地闭上眼睑，心口处却是一片窒息似地苍茫。
阿莹转过身去，呼吸清浅，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在一点，心中却是不知名恐惧的拉扯。
身后是母亲轻声的叹息，阿莹心中一阵刺痛，自己明明是想要向着平凡安稳的生活努力，想要让父母不再为自己担心，可是却为什么又一次一次地陷入这种纠结难耐的挣扎之中。
想到这里，阿莹的心中一阵烦躁，闷闷地长呼出一口气来，但又害怕母亲听出倪端，只好一点一点地挤出胸中压抑的空气。
好的生活，好的爱情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如果说同罗叙的结合是阿莹年少轻狂的放纵，那么接受与赵润生在一起便是阿莹心目中抵达平稳生活的期望与努力。整个过程中她纠结着，迷茫着，却也不断的选择着，坚定着，她一步一步，迂回但是仍然满心期待地以自己的方式去接近幸福——赵润生善良，成熟，懂得爱，也值得被爱，阿莹一次一次说服自己勇敢，可是如今当她身心俱疲地来到新生活的大门前，那扇门却紧紧关闭着，曾经让她充满希望的人与情，如今也成为让她辗转难眠的谜题。
阿莹迷茫了。
这迷茫的确折磨人，阿莹再也没有睡意，她自虐一般地强迫自己想着这些从前逃避的问题，就好像将自己逼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中，越是找不到出口，就越是拼劲全力想要冲破这层魔障。
阿莹听着母亲渐渐平缓的呼吸，悄悄起身，随手披上一件毛衣，抄起手机轻手轻脚来到阳台，按下那串让她难以成眠的人的号码。
关机。
冰凉如水的黑夜仿佛没有尽头，将阿莹层层叠叠包裹其中，慌乱忐忑夹杂着愤怒一起涌向阿莹，胸口被一股无名之火和刺骨的冰冷反复煎熬着，阿莹如同着了魔一般，明明知道不可能得到满意的结果，仍然面无表情机械地不停按下重播键。
但并不会有什么惊喜，冰冷的女声一遍一遍提醒着阿莹面前的现实，阿莹却一点应对的余地都没有。
是有什么事情悄悄变化了，阿莹尽管迟钝，今夜的此刻也终于觉悟了。
这里黑夜的天空不同于永远被霓虹灯照耀着的青港，没有喧嚣，没有热度，只有冷清安静的浓浓的黑。阿莹缓缓考住身后的窗台，冰凉的触感联合着这化不开的黑反倒让她冷静下来，这冷静将头脑中所有温度全部挤走，剩下的只有毫无感情的事实和过往那些令人发不出情绪的点点滴滴。
阿莹面无表情地轻轻摸出衣服口袋里的烟，慢慢点燃，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橙色的细小烟火明灭在这无尽地黑暗之中。
她伸出手来，苍白的手指此刻更加苍白，她细细打量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背，微微发怔，良久，却忽然笑出声来。四下沉静，阿莹笑的越来越厉害，她弄不清自己为何要笑，但是又何必要弄清？想笑便笑，就如同想哭就要大声哭出来一样。烟雾呛的阿莹难受，紧涩的痛感和香烟的辛辣让阿莹觉得安全，她瘦削的身体承受不住咳嗽的震荡，慢慢蹲了下来，而后轻轻将手覆上双眼，吐出一口轻薄的烟雾来。
昨夜还是对着周明絮絮叨叨的爱情感悟，今夜就将全部推翻了。
多变的，到底是生活还是人心呢？
“……也好。”
阿莹怔忪良久，轻轻捻灭剩下的半支烟，转身便将它投进如幕的夜色里。
第二天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阿莹知道是母亲心疼自己故意没有叫醒自己。她起身来到厨房，果然，餐桌上是温热的饭菜，锅子里是小火煨着的汤。
房间里十分安静，没人在家，阿莹想着母亲一定是推着父亲出去散步了，转身简单洗漱了一下，坐下来一边小口小口喝着汤，一边播周明的电话。
“阿明，今天回青港不？”
那边的周明似乎正在刷牙，叽里唔噜半天，才吐着气道：
“当然回了，我那边还有一个案子呢。怎么了？舍不得我了？”
阿莹言简意赅。
“那一起吧。”
这话说的周明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良久才茫然道：
“昨天才拉着我回来，今天就要走？这来回一趟路程也不算短，你身体……你这是折腾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让赵润生办？”
尽管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阿莹仍然心头一紧，她轻吸一口气，缓缓道：
“我不结婚了。”
周明差点一口吐沫呛死自己。
“……阿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属牛吧？再过个年就29了吧？小三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定性呢！属耗子的都没你能折腾！你能有个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吗？！”
阿莹不理周明的咆哮，淡淡道：
“没办法，大妈身，少女心。”
周明半天说不出话来，控制良久，才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来。
“……杨叔叔他们知道了吗？”
阿莹顿了顿，轻声道：
“还没有。”
周明几乎已经无力。
“这样的事，晚了不如早了，尽快想想怎么跟你爸妈解释吧，你这面解决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阿莹心中温暖，乖乖答应：
“好。”
周明的态度给了阿莹信心，左不过最糟便是如此，混乱的状况反而给了阿莹理清一切的勇气。
她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光，听到玄关处的开门声，连忙起身去帮母亲的忙。
“不用不用，快去吃饭吧，这些我一个人做的来。”
王又瑜一边扶着杨振康进屋，一边跟阿莹急急摆手，让她快坐回去。
“你爸爸已经好多啦，就是扶着我借个力，不费什么事的。”
杨振康也冲阿莹摆手，一边回手关门。
“吃饭吧莹莹，这就好啦，外面凉，我们身上有凉气，当心冲了你。”
阿莹听话地坐回椅子，眼睛却不离父母，看着母亲扶着父亲坐到沙发上，才端着热水起身坐到他们对面。
“爸，喝点热水暖暖，你们吃饭了吗？”
王又瑜接过杯子，转身一边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回头笑道：
“早吃过了，大骨头汤，怕你不喜欢，就没给你留，锅里的排骨汤看见了吗？喝的时候还热吗？”
阿莹点头，孩子似地一笑，像是炫耀。
“热的，好喝！喝了满满一大碗，还吃了一大碟虾饺和一个馅饼！”
王又瑜吓了一跳。
“哎呦，那虾饺分量可不轻，冷不丁吃这么多这么油，当心胃！”
阿莹笑道：
“放心吧妈，心里有数，还成，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到从前的八分功力啦！”
王又瑜笑着睨了阿莹一眼，念叨着：
“眼看着奔着三十数了，还这么没正经的，老像长不大似的，真拿你没办法！”
阿莹还是笑，倒是杨振康接过话来，不满道：
“诶，我说老王啊，莹莹别说三十，就算八十岁，只要我们还在，就还是孩子，你非得让她整天老气横秋，像我们似的，你才满意啊？真是…”
王又瑜笑道：
“你们爷俩儿一条心，我说不过你们，我去择菜，晚上包饺子。”
阿莹看着母亲转身，心头一紧，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背影，话已到了喉头，仍然说不出来。
杨振康看着阿莹欲言又止的样子，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女儿道：
“怎么了莹莹？有什么事吗？”
阿莹看着父亲关切的目光，心里斟酌着该不该跟父亲说这件事。可一想到早晚都要面对他们，倒不如现在说出来，也好做应对。
她这样想着，清了清发紧的嗓子，轻声试探道：
“爸，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
杨振康仍然是看着阿莹，眼神关切。
“什么事？”
说出了开头，可是接下来阿莹却不知该如何张口，良久，才轻声缓缓道：
“爸爸，我……我不结婚了，我跟赵润生的婚礼，取消了。”
阿莹这样说完，小心翼翼去观察父亲神色，却发现他似乎没有多大惊讶，只是轻声“唔”了一声。
却不知王又瑜何时出现在身后，听见阿莹的话，走上前同杨振康对视了一下眼神，放下手中的小碗，坐到杨振康身边，顿了顿，才慢慢开口道：
“嗯……也好，莹莹，你做什么决定，爸爸妈妈都是支持的。”
顿了顿，安抚地看了阿莹一眼，又道：
“家里这边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妈妈跟你舅舅打一声招呼，也就得了，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和润生……唉，缘分没到那个份儿上，谁也不怪，妈妈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要伤害他，也不要伤害自己，感情是好好开始的，尽可能也让它好好的结束，当面去说清楚，有什么误会，有什么不平，都沟通完满，毕竟山水有相逢，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还是可以的，你说是吧……”
母亲的一番话说得阿莹久久回不过神来，本来以为父母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决定，却不想，他们比自己想象的要理智，要坚强。
阿莹揉了揉发胀的眼眶，哑着嗓子小声道：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
温暖的客厅里久久无声，杨振康不说话，只是爱怜地看着自己为情所苦的女儿。王又瑜上前握住阿莹的手，轻轻拍打，柔声道：
“没有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放心大胆地去爱，去生活，不要怕受伤，不要失去信心，感觉难过了，就回家来，然后重整旗鼓，才能越战越勇，莹莹，妈妈希望你是生活的强者，永远能够主动的迎接生活的困难，能够在逆境中也能有快乐的能力，好吗？”
阿莹听着母亲的话，再也忍不住，伏在母亲的怀中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chapter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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