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枫/粮食]遗事》無衣蘭畹

2、秋实

　　集镇中心有一棵柚子树，枝繁叶茂，翠玉葱茏。每至素商时节，枝上便会结满数数光鲜澄亮的柚子，其香清甜甘郁，其肉细嫩多汁。则镇上百姓趁鲜采摘下来，或供以中秋赏食，或运至四方贩卖。但早先却并非如此，它既非挺拔立于此地，亦不会盘结累累果实。

　　最初，这棵柚子树长在镇口的野林中，自破土拔苗时起便无人看顾，因而生得虬曲孱弱。后来，得遇东边一户清俊才士栽扶，耕壤扩穴，将其植于院落，又定期灌溉浇水，施以甘泽雨露。且逢中秋夜明，男子便会于树下赏月浅酌。

　　终有一年，经其悉心照料，昔日矮小羸弱的树苗焕发出蓬勃新姿，变得葱翠挺拔，苍郁繁茂，并在中秋月圆之夜，倏然落下了一颗硕大鲜亮的蜜柚。

　　风过，幽氛浮动，月影横斜。只骤然眨眼一瞬，树下无端伫立一位陌生男子，面容殊色旖旎，而瞳眸明逸，宛如流月含光。

　　男子自言是这树中之灵，承蒙他多年照顾，得以寰转存活并修行成仙，而每逢月圆之日方可幻化人形。为感恩故，今夜特此现身，将选摘之果实亲手予他，可佑平安。

　　他初时惊诧，随即莞尔。

　　[无衣师尹。]

　　[枫岫主人。]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融融院落一隅，无衣焚香抚琴，枫岫揽月起舞，甚是惬意绵涎。

　　[若得长圆如此夜，人情未必看承别。]

　　[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月落星沉，天白江明，男子温和噙笑出声，瑰姿艳形霎时消散无痕，惟余荡荡院落。

　　但并无妨碍，下一个月圆之夜，并不会太久。

　　每一回浮茶对月，每一回清歌弄影，每一回羽徵思弹。他们悉数共享，并欣于习惯。

　　人聚终有散，月圆终有缺。

　　如此数年后，无衣师尹以一身长才高中京科，为施展满腔抱负宏图，而拾起行囊远离故土，亦一并远离了那棵院中柚树，那阙月下泓舞。

　　流云倥偬。

　　又是一年中秋，又是一回月圆，枫岫已记不清自己在这空荡荡的院落内究竟等待了几个年头，而游子依旧在外，尚未荣归。

　　权位越高，责任越大，枫岫不是不明白，却也不是不怅惘的。

　　再次幻化人形，将满树硕果赠予四邻享食，以柚佑人。又复告无衣院中所栽柚树具有灵性，若移植集镇中心，可佑一方风调雨顺。惟求每逢秋颜，他们能将此树所结柚实运至四方贩卖。

　　商旅走南闯北，有朝一日或往京师。

　　若教他看见这些柚子，聪明如他，必当知晓故乡有人正思念着远方的游子。

　　——End.秋实

作者有话说

　　中秋特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