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云端上弦月

5、5

　　过了些时日，哈日珠拉稍稍适应了在三贝勒府的生活。

　　一日清晨，哈日珠拉向哈达纳喇氏请过安，虽然知道会惹她不高兴，但仗着有莽古尔泰的准许，还是表明了想去四贝勒府一趟。见她没有反对，哈日珠拉便带着素锦出了府。

　　“四福晋吉祥！”两人刚进四贝勒府，便见到哲哲正巧在院落里，连忙上前行礼。

　　“哈日珠拉，你怎么来了？”哲哲一脸惊讶，“自己跑出来的？”

　　“姑姑看我像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吗？”

　　“还不像！还叫姑姑！”哲哲的语气里，宠爱多于责怪。

　　她一咋舌：“又犯错了，四福晋！”

　　“私下里叫我姑姑本也没什么，就怕你不分场合，所以以后还是按着规矩叫吧！”哲哲挽着她进了屋子，“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有事吧？”

　　她扶着哲哲到里间坐定后，才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麻烦四福晋，帮我向四爷借些书看看。”

　　“找我借书，怎么要经过哲哲啊？”外间传来皇太极清朗的声音。

　　哈日珠拉连忙起身：“四爷吉祥！”然后接着说：“这是规矩嘛。”

　　“规矩，”皇太极坐下来，又示意她也坐下，“都是自家人，生出那么多规矩来岂不平添了繁琐。”

　　“无规矩不成方圆。”她轻声道。

　　“你这丫头，说话还一套套的！”皇太极笑道。

　　听皇太极这么说，哲哲咳嗽了两声，又道：“哈日珠拉说得没错，无规矩不成方圆。她如今可不是丫头，她可是三贝勒明媒正娶的侧福晋！”

　　皇太极听闻，自知失言，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接着恢复了常状：“以后是得注意。细算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不知你想借什么书啊？”

　　哈日珠拉听他提到“嫂子”一说，后背都浸出汗来，只得忽略掉他前面的话，直接答他最后那句：“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只略微识几个字，师父教我四书之类，我嫌太枯燥。我还是偏爱诗词一类。”

　　她正说着，皇太极已经起身：“你随我来书房。”

　　哈日珠拉见哲哲点了点头，便拜过她，跟着皇太极入了书房。

　　哈日珠拉看着书房倒比客厅还大，四壁都是书。皇太极径直走到书桌后坐下，又朝旁边一指：“你喜欢的书应该在那边，想看什么自己取吧。”

　　“是，多谢姑——四爷！”

　　听她差点又叫错，皇太极轻轻笑了声，定睛看了看她，又低声道：“海——兰——珠。”

　　她听到这几个字，不由地一惊：“您说什么？”

　　“海兰珠，”皇太极重复，“你喜欢汉文，不会不知道你的名字译成汉文是海兰珠吧。”

　　她没答话。她当然知道，她一直觉得用汉语称呼自己的名字更好听，只不过阿玛一直不太愿意她学汉文，更不会准她叫自己海兰珠了。

　　“用汉语说你的名字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也和你的性情气质更相符合。”说这话时，皇太极也没看她，只整理着桌上的书籍，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哈日珠拉不知该怎么答话，也就装没留意，继续在书架上寻着书，心里却思忖道，看来自己这个姑父的确很喜欢汉文，先前倒没留意，他叫姑姑从来都是用汉文发音的“哲哲”，而不是蒙古语的“其其格”。

　　皇太极忽又问：“你那汉人师父没跟你一起来？”没等她回答，皇太极自己先答上了：“瞧我问的，你都嫁人了，怎么可能带着个读书师父。”

　　听皇太极这么说，她忙道：“早就听阿玛他们说，四爷是贝勒里最有才识的一位。奴才以后有机会还请四爷多多指教！”说着，她还盈盈一拜，倒像是真有心拜个师父。

　　皇太极却好似没在意，只笑道：“仅仅是有文才吗？”

　　哈日珠拉被这么一打趣，脸微微涨红了，忙道：“咱们草原儿女个个是马背上的英雄，您当然是文武双全啦！”

　　“倒挺会打圆场，”皇太极笑得更开怀了，“行，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不过，都是自己亲戚，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才不奴才的，我可不喜欢那套。”

　　“是。那多谢四爷了。”听他这么说，她没有矫情的客套，马上道，“我以后还要多多向您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