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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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果然还是要找温柔的。——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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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随着劲爆的音乐在杯中一下下震动，谭明窝沙发角落听朋友们聊着乏味又老套的话题，眼睛无聊地在舞池里转来转去四处打量。
混合酒的味道从耳后扑到鼻尖，谭明皱着眉头推开靠在自己身边的人。看他那□□的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朋友端着酒杯向吧台方向一敬，翘起尾指：“打个赌，一星期？”
又是这套。谭明顺着方向望过去，长发短裙的女人，有几分眼熟：“……一星期。”
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谭明端了酒杯走过去，在女人旁边的空位坐下搭讪，没多久又滚回来了。
损友们哄笑道：“输了？”
“屁！”谭明骂了句，正色道：“叫许多多。好像是认识的，眼熟得很，可就是想不起来。谁有印象？”如果是同一个圈子的，游戏规则就不能这么定了。
众人对望，纷纷表示没印象。
再次相遇是两天后。
直觉地挑选了许多多感兴趣的话题，谭明再次搭讪。聊天非常愉快，除了相互间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两人甚至交换了小学到大学的名字，确认他们之间没当过同学。临近用餐时间，谭明委婉地提到了那个打赌并邀请许多多参加他和几个朋友的聚餐。鉴于气氛友好，许多多表示了同意。
谭明边开车载两人去约定的酒店边聊天。越是接触，“认识”、“熟识”的感觉越强烈，简直超出了“浪漫”能涵盖的范围。
根本是“灵异”。谭明想。一时分神差点撞上拐角冲出来的小车，猛地转开车头，踩死刹车。
车撞到墙上，挡风玻璃上出现裂纹。谭明偏过头，看见许多多歪在挡风玻璃前也正望着他，额上的血划过凸出的白色眼球和黑色瞳孔一直往下流。
昏昏噩噩中，有人塞了杯酒到他手里，谭明一口气吞了下去，被辣得啧了声——至少75°。被酒精软化的血管和神经让他慢慢放松，瘫进柔软的沙发里。
“打个赌？”朋友靠了过来，端着酒杯向吧台方向一敬，暗示地翘起尾指：“一星期？”
谭明浑身一哆嗦，顺着指示望过去。
长发短裙的女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吧台边上，黑色的瞳孔间或一转，直直对上了他的视线。
谭明逃出了酒吧。
隔天清醒过来，谭明几乎要为自己的落荒而逃感到羞耻。
错觉！心理作用！喝多了！
他一遍遍地给自己做暗示鼓励，然后换上晨跑服去附近的公园慢跑。绕着莲叶满溢的荷塘，绕着木亭石桌，绕着健身的老人们，绕着正在练习小提琴的许多多……
似乎因为他停得太久，许多多不解地望着他。
谭明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结冰。
许多多把小提琴收到石桌上的琴盒里，向他走来。
跑、跑！跑！！！他这么想，却一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瞪着许多多。
许多多弯下腰，捡起一串钥匙：“你的？”
白皙的手向他伸来，几乎触及心口。恐惧从那里溢出来，汹涌地向着源头倒去。谭明一把把她推开，钥匙被甩得远远的。
许多多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一头磕在石凳角上，砸出一地血浆。
对，这样才是正常的。谭明反而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怎样处理尸体。非周末的公园早晨没什么人，刚才也没人在附近，即使远处有人看到也不一定认得出他，而且这里没有摄像头。尸体无法转移处理干净还会因此留下更多痕迹……捡起掉落一旁的钥匙，用袖子抱住手指把尸体挪到石凳上摆成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然后慢跑离开。
接下来他要处理这身衣服和发型，找人证明他一早上没来过这里，然后和平常一样，找几个朋友去酒吧聊天泡妞。
晚上的酒吧总是相似的，晚上的妞也差不多。
拒绝了朋友去泡坐在吧台边的许多多模样的女人的提议，谭明麻木地叫了瓶高度酒。
谁也不能说他杀人了，多漂亮的无罪证明啊。
[时间牢笼]或者叫[时间轮回]。在小说或影视剧中不是什么新鲜的题材，虽然现实中他是第一次见。
事情只要被察觉了，曾经被无视、奇怪的问题就都有了解答。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女人熟悉，为什么这个女人死了一次又一次。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只是在上一轮回中突然意识到这种重复。
真正的第一次相遇……谭明皱着眉头回忆，却完全没有印象。
放任几次轮回后，谭明确认了几条规则。每次从这家酒吧开始，到许多多死亡一小时为结束，跨时1到4天不等，即使当即决定远离，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离开本市。
唯一相同的事情只有两件。
许多多会死和他看着她死！
按一般小说影视剧惯例，或许他只要阻止许多多死亡就能离开时间牢笼……或许还要加一场恋爱？
谭明因为这个想法恶寒了一把。不过为以防万一，他决定双管齐下。
这是一个漫长的恋爱和拯救的故事。在无法统计的天数也可能是年份里，他只达成了前部分，虽然有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症的缘故。
谭明知道许多多的一切。小提琴专业二年级，因为“哆哆嗦嗦啦啦嗦，满天都是小星星”，外号被叫做星星，还有各种喜好、讨厌、习惯、小动作、语气、面对一件事一句话会如何微笑或皱眉、从过去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从现在到未来每一个计划和梦想。
虽然他们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未来，但不妨碍他学习她的小提琴，从练习到演奏到合奏。谭明比了解自身更加了解许多多，无论外貌、内心甚至于每一片肉割开的色泽和温度。长久的相处使他将自己和对方重合。
在经历过忍耐、等待、暴躁、绝望后，他开始习惯并享受这样的时间轮回。在也许会永恒的时间循环里，在四个晴天里，他们会一直相守，即使死亡将他们分开，下一小时又是初见再见。
真正的，永恒。
但所有人都知道永恒是不存在的。
再一次，谭明在公园里为许多多演奏上一轮回中学习的曲目。
天空落下无数碎片，每一片砸到地上碎开都是一声嚎哭的“谭明”，男声的女声的，无数呼喊和痛苦。
谭明……
谭明谭明谭明……
谭明不知所措地抬头，蓝色的天空不断崩落露出黑色的漩涡，声音从里面涌出来。
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谭明……
……爸？妈？谭明迟疑，太过久远以前的声音几乎被他遗忘了。怎么回事？
天空全部掉落后，较高的树木和亭子开始崩塌，往下逐渐蔓延到他们身上。
谭明忍不住扑过去把和背景一起安静坐着的许多多按到怀里护住：“没事的没事的……”
在他们也开始崩裂时，许多多抬头望着他，微笑。
“为、为什么会这样！”
“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不是已经超度那个女鬼了吗！”
“谭先生，谭夫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以您儿子在那边度过的时间计算，他还活着算是那女鬼留情了。”
“喂、喂……喂！回来啊！大师！大师您救救我儿子，我谭家的儿子不能成这样！”
现在时间是他重复了无数次的时间之后的第43天。
以老迈者的形象归来的谭明被当做家族的污点收藏在暗处留给佣人照顾。
“少爷，时间到了。”仆人把他扶到轮椅上，将羊毛毯铺在他腿上，仔细包好。然后推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二楼末端的房间。
那是间普通的客卧，有柔软的床和温暖的日照，也是许多多真正的死亡现场。他在这里录下了打赌胜利的证据，结果一时忘形忘了叫人处理那个婊子，让她活生生饿死还是渴死在这里，还成功地报复了他。
谭明恨得牙根发痒，却不得不听从那个该死的救他出来的道士的嘱咐每日来上香的。
他和一个多月前一样，拥有才能、梦想、人脉、金钱。甚至比那更多，他在时间牢笼里所学到的各种知识、技能。但他不再拥有未来，所有未来和可能被老迈的身体阻断。
他头发花白，皮肤干瘪，视线模糊，行动迟钝，连手指都在打颤，就像绝望的老人那样坐在回忆里等待死亡。
他的记忆也是绝望的。
只剩下在最后破碎的虚境里许多多的笑。
恶毒的，冷漠的，厌恶的，还有憎恨被满足的快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