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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冥尸还魂大法之祖米情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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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华年如歌,光阴似箭,倏忽转变如苍狗。
十殿堂人来人往,魂去魂散,没有特别的人或特别的事,浮沉在鬼魈的记忆中。因为再美的如花,再风月的多情,于他看来,皆不过是蜉蝣生命里缥缈虚无的红粉白骨,无须刻意去忘,自会忘;纵使刻意去记,也会忘。
舍得三生随风雪,换取蝼民轻薄命。
冥府十殿十位阎君,前生都是热血青年,董道不豫,刚直不阿。虽重昏终身,依然九死而不悔。
抱恨终年后,因壮志未酬,心中郁结难平。幸逢森罗殿君求贤若渴,慧眼识英雄,先后收入幽灵冥府, 委于阎君重任,亲之,怜之,用之。
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十殿阎君彼此惺惺相惜,肝胆相照。得森罗赏识后,更立下重愿:誓将报主静边尘,舍命不渝!
思绪到此,鬼魈下意识抬手,摸向横穿在太阳穴上的“地母金刚锁”。
为保十殿阎君心正目明,不徇私情。森罗殿君采地母精魄及碧落七彩补天石,合天,地,人三界神主原血炼化为锁,锁住十位阎君六识,六尘,六欲,从此不复三生记忆,心若止水,清静无为。
前情,旧事一如梦,只是人不在,梦已空;
只是苦了横波目,欠了流泪眼。
“请大人务必,小.心.牛.头!”
压低声音,马面一字一顿对鬼魈说道。
感觉危机已过,他迅速恢复与牛头的对立状态。
“何出此言?”
马面的故弄玄虚扰断鬼魈思绪,平复心神,鬼魈问道。
“马面不知当讲不当讲?!”
顿了顿,马面一脸犹豫不决,只是眼中炽热的光芒,暴露了他已是话至唇间,不吐不快。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马面用磁性的声音继续感叹道。
“假打!”
牛头闷声骂道。
忠厚多情的他正感动在友谊的温馨中,牛眼含泪地回味与马面莫逆千年的点滴碎事,情至深处,涕泪四溢。马面的话犹如一瓢冷水从天而降,来势汹汹,杀气腾腾。一次性将牛头由赤道打回南极。
“ 难不成牛头又被马面逮住了小辫?
真是世风日下,牛善被马欺。
老实人难做啊!”
看着马面莫测高深的脸,旁观的龙千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心中充满对牛头的同情。
“说!”
鬼魈颌首道。
牛头,马面交识几千年,几千年里,一直以互揭内幕,对爆私密为己任,孜孜不倦地给于对方雪上加霜或者火中送碳的帮助。彼此釜底抽薪,吹毛又求疵,并乐此不疲。
而鬼魈早已“司空见惯浑闲事!”故此,不惊,也不讶。
“回大人!”马眼环顾四处,看见一张张聚神聆听的鬼脸后,马面方心满意足道,“牛头鬼将他恋境成痴!不但日日贴身携镜,还时常对镜自语,更难以置信的是牛头鬼将他,甚至夜夜揽镜同眠!”
为增强感染力,马面极有分寸地把握字句的音量和速度,说的不急不缓,抑扬顿挫。在保证字字入耳的同时,又避免因过分张扬给自己带来“诋毁”牛头的负面影响。
闻言,如遭雷击般,牛头牛躯一震,牛脸一片土灰。
惊愕,错噩;
骇人听闻,难以理喻。
马面的话,加上牛头做贼心虚的表情,使十殿上下哗声大作,惊叹声,口哨声,哧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冥府无甲子,寂寞寒暑,不知年!”
龙千雪感性地想。
或许牛头也搞不清是短暂的自由快乐,还是永恒的禁锢更幸福;或者,是做金丝笼中雀,还是自食其力的猫头鹰。
生命无常又吝啬,得到时就在失去,没有圆满,更难以圆满。似沙又似水,抓得再紧再不舍,也会遗漏,漏得越多越快,便越容易茫然和后悔。不是人本善变,只是鱼与熊掌太难取舍,也太奥妙,让人分不清谁是鱼,谁熊掌;谁与谁相伴梅花瘦?
谁又会是谁的唯一?
风往沉香花尽后,其实只有自己才能相伴自己,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永远。
也许牛头,在冥府十殿寂寞的岁月里,不过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面对自己,与自己坦然相对。
贻笑大方也罢,阿Q也罢,别人的议论并不重要,因为人生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的,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好。
龙千雪思绪漂浮,感同身受。
“威严的牛头大人,照镜子?
还和自己说话!”
每想到此,十殿鬼卒们便从头麻到脚,感觉难以接受。
更何况,最后还升级为不抱镜便无法入睡!
还是诗人说得好:“独卧清宵细细长”
而牛头大人,正值壮年,想来也不能幸免!
虽然从不曾体会爱情的滋味,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句话众鬼卒们,还是知道和理解的。
“不过牛头大人的性取向,确实不敢苟同!”
十殿鬼卒们捕风捉影,浮想翩翩。越不解人事就越暧昧,想像力也越丰富。
“独守空房的春牛!原来高高在上的牛头鬼将大人,也跳动着平凡鲜活的血肉之心。”
众鬼卒们长吁短叹,不能自已。
青的眼,红的眼,黑的眼。一股股异样的目光复杂地看向牛头,直看得牛头汗毛倒束,一身鸡皮。
“穿衣照镜,不过日常生活琐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被盯得站立不安的牛头喃喃咕噜道。
“有道理哦!”
众鬼卒暗自点点头,目光又转向马面。
“既为得道鬼仙,理应空空于释部。穿衣照镜,修整仪容,便是六根未尽!”马面咄咄相逼道。
冷哼一声,牛头道:“上公堂,原本就应该衣端形正!”
“是么?!”面对牛头辩解,马面反驳道,“我倒不知你在梦里也会上公堂!”
对错难明,中奸不辩!
公有理,婆也有理。
十殿鬼卒和龙千雪的眼光在针锋相对的牛头,马面身上飘来荡去,拿捏不准红旗应倒向谁方。
“何镜?如何得来?”
沉默半晌的鬼魈抓住重点问道。
“回大人!”牛头回答道,“不能说!”
昏倒!
闻言,龙千雪哭笑不得。
放眼十殿,皆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鬼魈心念晃动,手指轻点桌面,一面斑驳流离,腐黄锈旧的小镜自牛头怀襟中飞出,落在鬼魈手上。
酸酸的味道,夹杂着细碎的水珠,瞬时布满了冥府十殿。如梦似幻,也真也假。
龙千雪依稀看到莽莽黄沙中寡言少语,苍容寂缪的黑衣男子,脸如冰,眉目似刀雪,不染红尘,却身在红尘。
在他身边,端坐着两名全神贯注,鹑衣百结的老道,一黑,一白,面色凄凉,神情凌重。正将毕生修为缓缓注入手中的拂尘和天剑。
“天要亡我,我偏要逆天而行!”风中雨中,仿佛有谁这样说过;仿佛曾经有人,这样无奈又不甘地挣扎在宿命中。
是谁多事造就命运,网住槛内槛外人?!
“祖米情镜!”
鬼魈厉声道,如冬雷撼地般夺心正魂。
闭上眼,龙千雪自情镜怨念中醒来。
有物体顺着她脸颊流下,滴在她手心上,龙千雪一阵失神,原来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