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恋.千年》椒聊

15、牛头无奈是多情

　　牛头无奈是多情
　　罪魁祸首出现了！
　　是她，关雎。
　　这名身份蹊跷，来历神秘的转生魂。

　　十殿内，好奇的目光，晃悠悠地飘向关雎：
　　卿为何命？
　　或者，卿为何死？
　　然后，又晃悠悠地转向牛头：
　　地罚之刑！
　　——私匿冥府十大禁物，必受地火十世之苦。
　　哆罗罗，哆罗罗。
　　好可怕！
　　仿佛看见牛头鬼将皮开肉绽，黑裂黄焦的惨容，十殿鬼卒们一阵胆寒，不由自主地哆嗦。

　　人生寄一世，风雨如晦，奄忽若飙尘。（1）
　　美人重，还是江山重？
　　花间停高足，还是先踞要路津？（2）

　　正与邪，情与义。
　　又当何去何从？
　　网开一面，或者，慧剑诛妖邪？

　　鬼卒们热辣辣的眼光定格在鬼魈身上。
　　手心手背，左右难为。
　　看来阎君大人面临的，又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天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生怕鬼魈念及旧情，政治家驽马语重心长道：“法不可违，纪更不能乱，请阎君大人定罪行刑，以免姑息养奸！”。
　　“姑息养奸？！”牛鬼中唯一的读书牛白牛鬼令反驳道，“先贤云，克核太至，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刑罚过严，必生逆反！故请阎君大人网开一面，容牛头鬼将以功抵过！”（3）

　　先贤，老庄？！
　　有理还是无理？
　　应遵从还是不应遵从？
　　见白牛鬼令搬出庄子语录，素来敬老尊贤的驽马有些为难：
　　放弃吗？有些不甘：
　　——好不易的机会！
　　继续批斗？又似不敬：
　　——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圣人语录！
　　但若论功与过，白牛鬼令实在颠倒黑白。
　　牛头有何功？
　　功不多。
　　有何过？
　　小错倒不断！

　　“白牛鬼令话虽有理！
　　但是人民，是不会容忍虚伪的。
　　没有人会为了虚伪，甘愿牺牲自已的生命！”
　　见驽马久未说话，出口成章的现代派诗鬼骡马助阵道，“列典法而不用，必失民心！请大人三思！”
　　“情由心生，有心便有情！”白牛鬼令慷慨驳斥道，“三界上下，谁能断情？谁能绝义？”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逑。
　　凄凄，凄凄，嫁娶不须。（4）
　　阿修罗不能，哮天不能，木纳忠厚的牛头鬼将又如何能？

　　“但是，情是情，法是法。两者且能混为一谈？”骡马抓住重点道，“更况森罗大人严令禁情，若阎君大人坦护，且不悖逆森罗法旨？”

　　森罗认为，感情这东西，不能求，更不能遇。
　　求之不得，会寤寐思服。
　　而人生在世，来去匆匆，泥上偶然留指爪，百岁光阴一梦蝶。（5）
　　为防冥府十殿伤情，伤劳，多事端。
　　故引情为禁，严忌生情。

　　森罗大人，森罗法旨！
　　思及森罗殿君冷冽的脸，十殿堂众鬼卒们寒从脚起，忍不住抖了三抖。
　　森罗刑酷，难保其身。
　　若交森罗殿，魂不散也难再合！

　　怎么办？
　　牛头大人？
　　十殿牛鬼们沉痛地看向牛头，又转向鬼魈：
　　君臣几千年，无情也有义！
　　真能这般绝情？
　　真能这般无义？
　　——送交森罗殿，碎风飘絮，浮沉雨打？

　　在口才与应变方面，十殿牛鬼们远远不及十殿马卒，他们的长处是忠厚老实外加力量。
　　所以，除了用哭声宣泄和反抗外，再无他法。
　　一时间，牛鬼们悲切的哭声充斥了整个十殿堂。
　　“人生自古谁无死？”
　　牛鬼们边哭边安慰牛头道，“马革裹尸也英雄。”（6）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听闻十殿牛鬼的哭声，龙老太的音容笑宛浮上心头。
　　人生似什么？
　　人生犹如风前絮，睡也醒，醉也醒。
　　今日春来，明朝花谢。
　　一失足便成千古恨。
　　爱又如何？恨又如何？
　　无能回首，也不堪回首！
　　或许先走的人真的比后走的人幸福，因为先走，所以永远不会悲伤，永远不会离别，也永远不会哭泣。

　　马革裹尸？
　　牛头狐疑地瞟瞟鬼魈，被牛鬼们哭得心神不宁。
　　难不成因为一面铜镜，我牛头就落得马革裹尸？
　　还是马革呢！
　　牛头不肖地瞪了马面一眼：
　　——便宜你！

　　“阎君大人！”牛头小心翼翼问道，“末将如何……？”
　　应该不会太严厉吧！
　　不过一面铜镜罢了！
　　牛头乐观地想。

　　“私匿冥府十大禁物，应受地罚之苦！”鬼魈道，“受刑若定，你当如何？”
　　“我！”
　　牛头楞住。
　　地罚，地火！
　　怎么办？
　　是畏罪潜逃？还是自首立功？
　　这个问题太复杂！
　　牛头从未想过。

　　痴牛！
　　看着牛头的表情，鬼魈无奈问道：“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牛头知罪！”
　　牛头连声答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
　　对牛头的认罪态度，鬼魈颇为满意，“那你悔不悔？”
　　“这个！”牛头偷偷瞟看向堂下的关雎，“还是不悔吧！”
　　立场不太坚定，但明显偏向爱情。

　　不悔？！
　　美人情重江山轻？！
　　听闻牛头回答，十殿牛鬼们哭声越发激烈：
　　马面有权，孤臣无力，牛头大人不争气！
　　从此龙游浅水，从此虎落平阳；
　　从此难以安身。

　　如何争取牛权？
　　如何光复牛族？

　　君不见，柔情背后，春似人将老；
　　满目狂花，一场寂寞。
　　何必枝头抱香死？
　　值得吗？
　　为了女人，为了爱情，值得吗？

　　原来无论多软弱的人，在爱情面前，都有如钢铁般坚硬！
　　只可惜林花易谢，春红苦短，多少抛人容易去。
　　情了后，人归何处？
　　聚散后，春归何处？
　　龙千雪感叹道。
　　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祖米和哮天，牛头和关雎。
　　情多累英雄；
　　情多也误美人！

　　事态的发展，似乎已尽尾声，但越往后，龙千雪却越迷惑：
　　祖米哮天，看似铁一般的事实，但祖米情泪，又与鬼魈纠葛不清。

　　牛头和关雎，牛脸与人脸，这个反差实在太大。
　　让人想不到，更难以联系！

　　而冥尸创法，是为情，还是为义？
　　是惜美人，还是英雄？
　　与牛头关雎间，究竟有无关系，又或者，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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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风雨如晦：《诗经郑风风雨》
　　（2）先踞要路津：汉 《今日良宵会》
　　（3）克核太至，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庄子《人世间》
　　（4）凄凄，嫁娶不须：卓文君《白头吟》原诗是，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5）泥上偶然留指爪：苏轼
　　（6）马革裹尸也英雄：清沙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