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春天》anan

24、新妾(完)

　　掌灯时分，缇素跟左右回到天字号房。

　　墙角的大汉果然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吃了人命官司从中原逃遁到漠北的江湖人，
　　在漠北干杀手，接到雇主的买卖到锦官驿来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自然就是安小凤。

　　只不过接错了一桩不该接的买卖。

　　缇素在桌边坐下，倒了茶，放到嘴边啜了一口，接着眉头一皱，才想起是昨晚的隔
　　夜茶。

　　安小凤赶紧道：“我去沏盅热的。”

　　“不用，”缇素道。

　　一旁的御英颊上忽然飘起淡红。

　　“长老，你再回想一下，漠北人和殿近来是否还有别的异动？”凉茶实在涩口，缇
　　素只好把杯子放在一边。

　　“长老？”旁边的左叫了声。平日里像金刚石雕一样冷热不侵，少有感情波动的长
　　老，这时候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呆。

　　“长老？”，甚少说话的右也出声了。

　　安小凤看到御英微红的脸，忽然想起白天桌上的同一壶茶，心里恍然大悟之余，也
　　有些堵，“御英？”她试着叫道。

　　御英总算回过神来。

　　“长老，缇主问人和殿近来是否还有别的异动。”

　　“根据萨丁分布在漠北各地的五十个探子报，近来二王子阿德兰依然在逃，右臣阿
　　济德依然不知所踪；其余王子，三王四王都开始跟太子谢夫凯接触频繁。。。另外，
　　漠北今年大旱，西边出现水源严重短缺的情况。”

　　缇素看起来没有叫停的意思，御英只好继续道：“八王子最近刚完成大婚，新娘是
　　阿济德的外孙女。。。”

　　缇素开始趴在桌上，“继续”。

　　“阿土巴最近纳了新妾，大王妃的母亲过世。。。”

　　“阿土巴是第几次纳妾了？”缇素声音里开始带上懒意。

　　“第七次。”

　　“新妻什么时候嫁到人和殿？”

　　“三月前。”

　　“新妻是哪里人氏？”

　　“只听说是平民家的姑娘。”

　　“新妻多大岁数？”

　　“听说很年轻。”

　　“新妻长什么样？”

　　“据说很美丽。”

　　缇素慢慢坐直身体，“为什么都是‘听说’？”

　　“缇主，萨丁的探子，迄今为止，没有一人见到过这位新妻。”

　　缇素没吭声，屋子里一片沉静。

　　“缇主，请让我到人和殿走一倘。”御英沉声道。

　　“缇主，长老身份不便轻易揭露，请让属下去。”左站出来道。

　　“缇主，请让属下跟左一起去。”右也道。

　　缇素摇摇头，淡淡道：“右和长老留下，左跟我去。在两日后跟谢夫凯正式去见阿
　　巴土之前，我要知道我需要知道的，不想出任何纰漏。”

　　“缇主，那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到没有背景的女人，一个小妾不值得你去冒险！”
　　御英反对道。

　　“这时候，每件事的答案我都希望听到‘是’或‘不是’，而非‘可能’或‘不可
　　能’。我决定了，不必多说。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我回来之前，照顾好夫人。”

　　右躬身道，“缇主放心。”

　　缇素望了眼那边一声未吭的安小凤，对右继续道：“那个叫沙希利的夥计，尽快想
　　办法接近他，务必让他在这两日注意天字一号房的状况。”

　　最后，缇素站起身来，往安小凤走去，“我有话跟夫人交代，你们暂且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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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的夜晚有一种原始的寂静，没有中原的打更声，甚至没有中原的蟋蟀叫声。窗外
　　天上地下仿佛一片漆黑。木桌上的灯台里，豆大灯芯上的微光渐消渐长，衬得
　　桌边的两道人影渐远渐近。

　　缇素袖下指头微动，墙角的大汉悄无声息的垂下头去。

　　“你杀了他？”安小凤轻声道。

　　缇素望着她，黑眸映着烛光，星火点点，他微笑道，“没有。”

　　安小凤被他望得有点不自在，低下头，“他只是不相干的人，忽然间断手又断脚，
　　就这样没了。。。”

　　“过来”，他看着她，柔声道。

　　她忽然开始莫名的耳根发热，有些羞涩的，低着头走过去。

　　他勾过她的腰，让她坐在膝上。她并不矮，身形瘦了以后，坐在他身上更是显得单
　　薄，她把头枕在他怀里。

　　“你若不喜欢，我会让左把那人手脚接好，让他走就是。”

　　他的身上总有淡淡的药草味道，以及，她所没有的，男人的，让她安心的味道。她
　　悄悄的吸着，“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的不幸总该有个期限，而不是永无止境的，那
　　人也是个可怜人。。。”

　　“‘也’？”

　　“缇素，”她勾着他的脖子抬起头，“我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每离阿土巴近一分，
　　就越发觉得或许真的有宿命，兜了一个圈子，最后我还是得来到漠北，最后还是为
　　了他人的存在而存在。。。缇。。。”她忽然身体微颤，低嗔道：“说正经事，你
　　又来打岔。。。”

　　他滑进她前襟的手紧了紧，她低喘。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睛里若隐若现被情欲掩饰
　　得很好的焦虑，“才一天时间，又瘦了。。。”

　　她羞道，“瞎说。。。”

　　“我的手感不会错。”他淡道，“最近是不是很累？”

　　“累啊，都是被你累的。”她的脸越来越红。

　　“以后，我给你梳头。”他一边平静说着，一边慢慢的给她整理乱了的前襟。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不正经，遇到我之前老披散着头发，连自己都打理不好，
　　怎么给我梳头，女人的头发可是一门学问，单单发髻就有好多种，比如垂云髻，落
　　桑髻。。。”

　　他静静的听她说，想起她曾经如云的秀发，想起早间枕头上落下的，越来越多的青
　　丝，想起那些被他暗自拾起来，揣在怀里的发束。。。

　　“落桑髻要挽三个圈，圈上要插五个暗簪。。。”

　　“我可以学。”他沉声道。

　　她愣了愣。

　　大掌温柔的按过她的后脑勺，然后他开始吻她。

　　完了，他把她抱在怀里，“这几天，乖乖待在长老和右身边，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想说，没有他，即便是有天神的守护，她也不会安心。最后，她只是暗自叹口气，
　　仰起头，对他露出最明媚的笑颜，“放心，我会很老实的，而且绝对不会吃肉，不
　　喝肉汤，连肉的味道都不会闻。”

　　“希望如此，最好不要我前脚刚出门槛，某女后脚就冲进厨房门，大肆开荤。”

　　“我的自制力你可以放心，倒是某男，成亲后第一次出去放风，见了外面的花草，
　　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立马开采得不奕乐乎！”

　　门上终于传来轻敲，响起左的声音，“缇主，二更了。”

　　缇素起身，安小凤给他抚平袖角。

　　他走到门口，没回头，“为夫的采花去了。”

　　她看着他宽阔的肩，眼睛忽然有些酸，“相公慢慢采，采够了，要记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