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春天》anan

46、入魔(完)

　　虽说已过了点灯时分，缇素还是打算出去点几道小菜，他已经很久没尝到中原的味道，
　　菜的味道。

　　他出门的时候，蒋四吝一本正经的坐在客房里唯一的圆桌边看书，一本“细嚼慢咽”
　　从坐定到现在只看了三页的书。他合上门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门扉斜对
　　的帐子里传出，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楼的食客并不多，他找了张靠楼墙角边的位置坐下，到点菜时才发现自己一道菜
　　名也叫不出，只好让伙计推荐了些。伙计给他推荐了七八个菜，有素有荤，就是没
　　有他印象中那道，很多年前，在吉祥客栈，安小凤为了逃离他身边时为他做的那道。。。

　　他只好问道，“小哥，什么汤里有人参和白色的圆球？”

　　小二为难的搔脑袋，“公子，补汤多有人参，至于白圆球，您以前在哪家吃过？”

　　他垂眸浅笑：“...是我夫人曾做过的一道菜”，唯一一道菜。

　　小二道：“听起来好像人参莲子汤，公子可愿意试试？”

　　“好，再上一壶酒。”

　　“公子要什么酒？”

　　“随便。”他很久没沾酒了，不知为何，今夜却有些怀念烈酒肠中烧的滋味。

　　然后他就开始背靠墙望着客栈外的黑夜发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静下
　　来时，他学会了发呆。刚开始，他会一遍遍回想桃花纷飞处跟她初见的情景，他唐
　　突掀开轿帘时她脸上的浅浅绯色，她第一次为他用心梳妆时挂在白嫩耳垂上那粒石
　　榴子一样的耳坠。。。离别时他对她说的‘十五天后，我亲自抬着红轿来迎你，上
　　了我的轿，我就会一直为你抬，直到我白发苍老抬不动为止’。。。他从来不知道，
　　原来自己可以记得那么多，那么清楚。到了后来，所有的鲜明场景渐渐在脑海中淡
　　去，化作深入骨髓的心痛，越甜蜜越痛。到了现在，他已经不用去想，只是坐在那
　　里，思绪就可以毫无节制的漂浮，什么都不用感受，只是知道胸口某处早空了，迫
　　切的，甚至疯狂的需要有一种东西来将那口黑洞填满。

　　好像现在，他清楚看到店小二端着食盘提着烈酒过来了。他告诉自己该醒了，还有
　　太多事情在等着他，小凤离他越来越近了，他们迟来二十五年的幸福，他的小凤，
　　他的萨丁王国，他的北齐，他的天下。。。

　　他视线聚焦，抬头，只见一脸惊惶嘴唇微颤，愣愣望着他的店小二。

　　他不会知道自己此刻惨白的脸色，和刚才那副冰冷得接近嗜血的眼神，但他知道小二
　　被他吓到了，他努力露出笑容，打赏了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抖着拿了银子走了。

　　他开始一个人自斟自饮，品尝跟记忆中全然不同，越喝越苦的人参莲子汤。

　　安小凤再次从沉睡中醒来，这次虽然不需要适应亮得刺眼的白光，但比上次更加不
　　幸，她不仅无法动弹，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很奇怪，跟上次一样，她有些害怕，
　　却不觉得慌张，这样的险恶，仿佛很多年前，她已经历过无数次。她不知今夕何昔，
　　但她想起家里有三个人一定在担心，一定在四处找她或盼着她回去。所以从醒来开
　　始她就一直在挣扎，努力想要移动每一根手指，拼命张大嘴巴试图发出半点声音，
　　可惜一点作用也没有。她只能望着外面印在帐子上那道极度陌生的背影咬牙切齿。

　　静夜中，突然传来一道开门声。

　　她暂停挣扎，屏住呼吸。

　　随着门开那瞬进来的，除了冷风，还有刺鼻的酒气，和帐上印出的一个高大人影。

　　“兄台，喝酒啦，酒入愁肠愁更长啊，早点睡吧。”坐着的那个陌生声音道。

　　“晚安。”进来的那个声音道。

　　安小凤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起来，她怎么了？！脑子就像忽然被重重一击，剧烈的疼
　　痛从头部迅速延散到四肢百骸，胸口像被针扎似的，几乎缩成一团。

　　她分明看不到，却真实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对面透过帐子往她看来，她好疼，她
　　想抱着头蜷缩在一起，她想张开嘴喊破嗓子，她甚至可以一头撞死在墙上，她好疼！
　　她过去早就疼惯了，但这样的疼，是第一次，第一次！！！救我！！！好疼啊！！！
　　疼啊！！！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到，她只能像一具灵魂在炼狱中被煎熬的僵尸，直挺挺的躺在床
　　上，静静的，任眼泪淌成小河。她从来不哭的，不管是御瑛将那几如穿肠的锋荣草浆
　　灌进她的嘴巴，或是那个冰天雪地的残墙断壁下，她咬断了木条咬碎了牙齿将赫赫产
　　下，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莫名的，仿佛几十年来所有的痛苦和承受全部被击碎，决堤，
　　一泻千里。

　　她精疲力尽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在心里恍惚念着，
　　我其实一直都活得很艰难，我很痛苦啊，知道不？缇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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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此时，正是客人们酒兴正浓，把酒言欢的热闹时候。然而今天的念平客栈，却一
　　早灯光黯淡了大半。逃难意味分离，也许离别的时候，更多人选择了孤独，或是安
　　静的走开。

　　客栈的床不小，却容不下缇素。裹着黑衫的长躯平躺在床上，漆黑长发散落一枕，
　　大半截黑靴垂在床外。他酒量向来不错，但此刻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一直以来，
　　他的感官总是要比寻常人强些，能轻易感受到一些常人感受不到的东西，比如一个
　　人周身气息的流转，一个人冷漠面具下的真实喜怒哀乐。。。或许因为感受得太多，
　　多到了麻木，麻木到他可以高高在上不带半分感情的冷眼旁观。他现在正感受着对
　　面床上那女人的哭声，从心底生出的无声哭泣。。。

　　屋子里继续飘荡着暗香，他想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因为女人那些素不相识的眼
　　泪而恍惚，迷惘，悲伤，甚至心痛，心痛的想起离别那天，安小凤滚落在白裙上的
　　珍珠一样的眼泪，‘我等你。。。”

　　对不起，小凤，是我没保护好你。

　　。。。
　　。。。

　　缇素忽然睁开眼睛，不对，香有问题。

　　然后他重新合上眼，渐渐睡去。

　　只有天字八号房的灯依然亮着，左右两撑床被一张圆桌隔开，隔了一道咫尺，却分
　　出一个天涯。床上的人都已沉沉睡去，蒋四吝将手中翻了四页的书放在桌上，终于
　　下戏了。狠狠的撑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好，上工。

　　掀开黑衫年轻人的帐子，睡得猪一样，还‘缇素？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年头！蒋四吝摇头，中了帮主的迷魂散，就算缇素本尊来了也得乖乖躺下。

　　他在年轻人身上一番搜索，一个装了些碎银和五百两银票的钱袋，一个冰得震手的，
　　边上挂着珠子的。。。布带？什么破东西。无论如何，收获不错，没枉费他“仗义”
　　共享一间房。

　　说来是这样的，他捉了念平客栈老板钟山水的老婆回‘大祭司’准备海捞一笔，帮
　　主却怕惹上官非要让他将人送回去。谁知在看了钟夫人年轻貌美后，帮主终于见色
　　起意，说钟夫人是天下无双的大宝藏，一定能换个好价钱。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
　　最安全的地方，两人小心翼翼的把钟夫人藏到念平客栈来，本打算重长计议好好敲
　　一笔，帮主偏在紧要关头临时有事走开，而该死的念平客栈也在今夜后关门大吉。
　　想来想去，他决定不等帮主，自己单干先！

　　鳞粉是早就洒好的，无色无味的高级燃药，整座客栈上下两层全撒遍了，只要一点
　　火，哈哈，念平客栈就在火光中升天，然后趁火打劫，这时候的钟家，全部家当都
　　包裹好了等着上马车吧，当然，上他的马车。

　　至于这床上的钟夫人，蒋四吝挠挠下巴，既然已物尽其用，就只剩下杀人灭口了。
　　他又不是老大，在他眼里，美女跟金银比起来就是牛粪，还天下无双的大宝藏？搞
　　笑。蒋四吝一边得意洋洋的想着，一边歪念突生，掀起帐子将骨瘦如柴的钟夫人拖
　　了，一把扔到对面床黑衫青年身上。看这画面，两人心贴心，身贴身的，现在看着
　　俊男美女，明早就变成烈火中永生的奸夫□□了，不知钟山水看了有何感想，须知
　　野兽也不是有几个臭钱就能随便坐拥美女的！！！让你人财两失！！

　　干完这一切，蒋四吝把包袱拴在背上，灭灯，开门，关门，大摇大摆的放火去了。

　　终于，天字八号房跟念平客栈其余客房一样，淹没在夜的黑暗中。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屋来，柔和的洒落在屋角那蓬白帐上。

　　半明半暗中，缇素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清亮。

　　低头,看到胸前一张苍白的瘦削脸颊，以及脸颊上闪亮的，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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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xx和xxx的重遇演变成了史上最漫长的一夜！！！靠！！能不能写快一点啊！！！自己都受不鸟了。

　　再次祝大家和自己09好运，赚钱的多赚，读书的考试必过，工作的升官发财，谈恋爱的早入礼堂，结婚了的早生贵子，总之好上加好，大家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