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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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越大越容易觉得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一个星期又过去了。自从莫醉言向叶荻打听小凡的行踪后，她就提醒莫凡尽量少到家里来。小家伙自然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无奈打从十岁那年接过小荻姐姐手中巧克力的一刻起，就注定“女强男弱”的悲惨命运了。他被迫点下沉重的头颅，抱住叶荻一通狂吻，却怎么都忽视不了心底的失落。
没有小凡陪伴的连续几天里，叶荻都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自己和莫凡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
她把这层关系称之为事情，而不是恋情。和小凡纠缠的两个多星期，她的思维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每一次亲吻的时候，感觉总会出现短暂的盲区。她分辨不出吻着的是莫凡还是莫醉言，尤其是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为此她常常觉得内疚，为莫凡也为了莫醉言。
内心无比清楚地告诉自己，她不爱莫凡，真的不爱。从头到脚，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那里喧嚣呐喊：
我爱莫醉言！我爱莫醉言！我爱莫醉言！……
可是，莫凡的深情、可爱、乖巧，再加上十几年深厚的情谊，或许还有阴暗的虚荣心，让她根本无法硬下心肠拒绝他。天知道，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到如此两难的境地当中！
叶荻重重地抛下手里的眉刷，苦恼地将头埋进手心里。再过一小时，叶振坤要来接她一起参加公司举办的商务酒会。地点设在外滩3号的新视角，那个拥有全中国最浪漫最隐秘的二人餐厅的时髦地方。若斯菲娜、众神等因为项目的关系，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请柬上写着莫醉言的名字，相信他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商机的。
叶荻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如果莫醉言又提起莫凡，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做到从容应对，莫醉言睿智的眼光似乎随时都会撕开事情的表象。她并不担心遭到他的反对，最让她惧怕的是万一他同意了怎么办。莫醉言是个开通的父亲，即使小凡不说，这么多年她还会感觉不出来吗？所以，平常父母认为的问题——年龄，到了他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然而对她而言问题就相当严重了。现在的莫醉言避她已经有如瘟神，再加上儿子女朋友的头衔，恐怕就连鬼都不如了。
镜子里的脸整个垮了下来，画了一半的眉毛阴阳怪气仿佛正在嘲笑她。
“乾坤”的手笔真够大的，一个普通的商务酒会居然可以办得气派十足。外滩三号在时下的上海俨然是上流和时尚的代名词，就连新天地都要逊位其后。经过刻意的营造，这里成功地复制出了旧上海上流社会的醉生梦死。此地的“PARTY”不光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还有身份和品位的赞助。
莫醉言独自站在能够看到浦东夜景的落地长窗旁，他选择的角落异常理想。既可以避开那些无聊的攀谈，又可以近距离地观察穿梭忙碌的人群。观察，是的。他总喜欢通过观察去揣摩对方的动机和想法。除了法国历史，他曾经仔细研究过心理学。亚伯拉罕•布里尔是他最喜欢的心理学家。
“乾坤”的宋明佑显然是今天的主角。自助餐前的一番演说颇具火候，叶振坤让他做总经理还是有眼光的。眼下，他正端着杯子四下游走，浅浅啜上一口没有冷落任何一个客人。相形之下，“众神”的首席代表索菲娅女士则显得冷傲有余，圆滑不足了。明明是个中国人却硬要化身成为“狩猎女神”。平板的身材挂上巧克力色的吊带礼服，说起话来倨傲刻板。恐怕没有弄清“狩猎女神”的双重象征吧！安德鲁，一个有趣的年轻人。意大利人能把中文说得象自己的母语，看样子除了设计的天赋外，还很有语言天份。聊了一会儿罗马，对方对建筑的理解让他真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这种感觉衍生出一丝警觉，毕竟他是这个项目的另一个对手。
至于其他人，都是些和他没有业务牵扯的。下意识里，他只是一一浏览，象是观看一帮群众演员的演出。觉得有点无聊，他转过头看起窗外的景色。外面露台上巨大的复古煤气灯正燃着橘红色的火焰，隔江的琉璃华光更象是它的陪衬。想必外头一定非常冷，挡风板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有时候暗地几乎以为熄灭了。
叶荻怎么还没有来？屋里屋外的景色看遍了，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转了上来。其实，它已经不是第一次跑进脑海里。从进门的一刻起，自己都数不清了。自助餐结束有一个舞会，宋明佑特意提醒过大家。杯光碟影后之所以不走，就是因为“乾坤”的董事长驾临舞会。难道叶荻会和叶振坤一快儿来吗？
世界上真有灵犀相通的事情。当叶荻挽着叶振坤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想到这样一句话。这一次，他终于没有错过精彩的亮相。他可以打赌全场四分之三，甚至更多的男士都在盯着叶荻。那个真正的“狩猎女神”！
那是小荻吗？他从来没有忽略过叶荻的美，但都没有现在的感觉来得这么震撼。黑色的丝缎礼服一袭曳地，旗袍领密实地包裹住优美的颈项。肩膀连同手臂整个裸露在绸缎的外面，黑与白强烈的反差勾引了无尽的遐想。她把头发松松地挽起，只留下几小缕作为脸颊的装饰。尽管有些距离，莫醉言依然能够看清她精致绝伦的脸。叶荻的“烟熏妆”让她真的就象躲在烟雾后面的幻像，神秘得有点不真实。
她转过身象是在对叶振坤说什么，莫醉言的呼吸又是一窒。这丫头，明星做秀哪！整个背部除了脖子系了根带子，腋窝延伸到臀部上方掩着几近透明的金色薄纱。欲露还羞的妙曼躯体谋杀着男人的自制。他端起手里黑色的玻璃酒杯，放到唇边掩饰住可能泄露的惊艳。
这时，叶荻转回身体四处张望着。没多久，她的目光停驻在他的角落。他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和煦的象一阵微风。但是，她没有朝他的方向走过来，而是拿了杯酒直接走向安德鲁。从他们轻松愉快的神态上，莫醉言断定他们非常熟络。叶荻和安德鲁相互碰了碰子，都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点。今天的安排别出心裁，男士们的酒杯是黑色的，而女士们则是红色。红黑的碰撞让他联想到王朔的一本书《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他们怎会那么熟？莫醉言的心里泛起个小酸泡泡。论熟识的程度，在场的除了叶振坤，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时间久了。对方是个英俊的外国男人，恰巧又是他的竞争对手。他决不愿承认是因为前者让他泛酸。叶荻在这个项目上扮演的是他的同盟，和敌人谈笑风生总不是件开心的事吧！
几乎同时他忽然失笑起自己的丑陋想法。低下头瞅着蹭亮的皮鞋尖，轻轻踏了几步。莫醉言啊莫醉言，看看你都在想点什么！平时的沉着老练上哪儿去了！叶荻是项目的负责人，她和 “乔亚”的人熟悉再正常不过了。现在，她可是“乾坤”的副总经理，不是前几天啃螃蟹螯的小姑娘。
等他再次抬起头，叶荻和安德鲁已经来到面前。
“这是‘若斯菲娜’公司的莫醉言先生。这位是‘乔亚’公司的安德鲁先生。”叶荻先为他俩做起介绍。
“我们刚才见过了。”二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哦，我忘了。我才是刚来的人呢！”叶荻张了张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既然你们都认识，我倒成多余的了。”
安德鲁立刻揽住叶荻的腰，意大利人热情的本性展露无遗。“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个酒会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说过肯定会来，我早就‘溜只大鸡’了。”毕竟是外国人，中国的成语还是说不利索。
莫醉言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腰间停放的手，爽朗地笑着说道：“是啊。叶总可是这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呵呵。这段时间天上怎么一直下红雨！叶荻望了望窗外，天气挺好，没下雨嘛！要从莫醉言嘴巴里听到赞美自己的话，老天肯定哭瞎了眼睛。
“你们的话我可当补药吃了。话说回来，要把那个地方打造成一条亮丽的风景线，要看你们的本事啦。如果搞砸了，我这风景线铁定给投资方拆得尸骨不留。拜托两位了！”
叶荻煞有介事地浅弯下腰，半开玩笑地把公事带到了话题里面。莫醉言这才发现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佩带任何的首饰，唯一的点缀是手腕上“萧邦”经典的“Happy Diamond”金表。如同她的聪明，一点就足够了。
“我们会竭尽全力的，但是选择哪个国家的风景还得看你的了！”安德鲁接话的反应也很敏捷。
“意大利的也好，希腊、法国的也好。这几个国家都以悠远的历史，迷人的风光著称于世。再说，选择权不在叶总。投资方想必已制定了严格的打分制度。是不是，叶总？”
你们的皮球就这样传来传去吧！目的无非是最后的一脚临终射门。年轻队员欠缺经验，还得锻炼锻炼。眼看话题逼到了敏感部位，再往下说就显得不明智了。叶荻转过头，往索菲娅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两道迫人的目光犹如女神手中的长矛。
她漾起一朵恬淡的笑花，举起酒杯略略示意。对身旁的两个男人说道：“恐怕我冷落了‘众神’的代表，我过去打个招呼。你们慢慢聊，还有很多客人等我呢！”说着提起裙裾走开了。
安德鲁同莫醉言又聊了一会，没多久回到他朋友那边去了。莫醉言毫不在意一个人的孤单。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紧随着叶荻，陪伴她周旋于一个又一个的客人之间。
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留下来，攀谈的内容里提到了叶荻的名字。他不由地打起精神，饶有兴味地想听听别人评价中的小荻。
“不用说，酒会里最美的女人就属叶总了。”瘦高的男人戴了一副无框眼镜，藏在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通常，谈话时焦点不准的对象不是可以信赖的。
“叶总？噢，那个叶荻呀！罂粟花一朵，漂亮是漂亮，就是碰不得。”另一个相对矮小一点，声音里透着油腻。
“毒！？哈哈，你老兄说话总来歇后语！”
“上次我的公司要一笔资金调个头寸，找她公司做委托贷款。什么都谈好了，就是利息谈不拢。她一口价年息加手续费10%，高出银行近一倍。我找宋明佑都没用，她说公事公办，不能坏了资金圈的规矩。啥规矩，做资金的一个比一个狠！如果不是年底收银根，我情愿等银行贷款。”矮的那个心里铁定不爽。
“你做贸易的还算对你客气的。我的企业是房地产业，央行放过话的，银行贷款想都别想。通过朋友和叶荻去打招呼，蛮好！息收我12%。对我来说，利息高点无所谓了，只要资金链不断就好。没想到，她把抵押物往死里评。本来就只能打对折，评估一低还有多少花头。再托人去讲，她说要确保资金安全。轻飘飘一句话气得我半死。‘找其他资金公司吧！13%14%的等着呢！要不，等银行的口子开了，才五点几呢还打六折。’开玩笑，我等的到银行还找‘乾坤’！房产商都在屏最后一口气，我跌价跳水，敲都给人敲死。算了，比起跌房价还是给她斩一刀吧！”
“哈哈哈！说的对吧！现金为王，别看开开‘奔驰’，住住别墅，到她们那里什么都不要谈。”
“话说过来。毒是毒点，漂亮还真是漂亮。听说她是叶振坤的堂妹，如果不是姓叶，真以为是姘头呢！”无框眼镜肆无忌惮地瞄向叶荻的方位。
“姓叶就是堂妹啦！叶利钦还是他们大伯哩！亏你今天‘天上人间’明天‘万紫千红’，叶振坤找情人还愁不能改个姓吗！堂妹？！打死我都不相信。”
“这倒也是。和罂粟花睡一觉，肯定会上瘾。你看你看，这胸围，啧啧！还有……”
越说越不成体统了，莫醉言嫌恶地走开几步。上流社会多的是下流龌龊，表面上的光鲜就象一个尸骨袋，阿谀羡慕无疑成了一瓶瓶的福尔马林。他思忖着是不是该先行离开，这时舞曲响了起来。
叶振坤拉起叶荻的手头一个走进了舞池。他身着笔挺的深色西服，华尔兹的一个旋转带出叶荻窈窕的身姿。标准的金童玉女，难怪会引发旁人无端的猜测。
客人们纷纷寻找各自的舞伴，不一会儿舞池里簇动满兴奋的人群。莫醉言得体地邀请索菲娅同他共舞，一曲终了她显出意犹未尽的神态。
叶荻终于摆脱安德鲁的霸占，狐步舞开始的时候，莫醉言成了她的舞伴。她把大拇指标准地贴住莫醉言西服后肩，腰间手掌中传来的热度几乎让她双膝发软。
狐步讲求的是“行云流水”般的流畅。莫醉言的呼吸沉稳地拂向她，坚定的手带着她一路滑行。每一个羽步他都会用只有她才听得见的低语提醒“QSQ”，下降运步时手指压一下作为暗示。叶荻在他的带领下，跳得异常飘逸潇洒。渐渐地，两人的配合愈来愈默契。到了最后，所有的节奏不再来源于音乐，每一个跨步都在心神俱醉中伸出收回。
伴随着一阵掌声，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的叶荻倏地回过神来。噢，舞池中只剩下他们两个。所有的人都在边上围成一圈，为刚才的精彩出色鼓掌喝彩。
突如其来的羞涩让她酡红了双颊，神采熠熠的眼睛对上了深邃的同样闪着光芒的眼眸。一时间，两人都忘了今兮何兮，此地彼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