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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一寸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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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骤然消失,阿胡却着急得不行,满墙地挠起坑来。
“阿胡!”
阿胡耳朵一竖,拿余光瞄到昙尘,登时停了爪子。慢吞吞转身,变化成人。
“过来。”
昙尘走到庭中,玉立如竹。阿胡探头探脑地走到他身后,皱着眉头,显然不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忌讳。
“你应当习些防身的法术。只是你根基太浅,我先教你使用一些法宝。”说完,他指头一勾,“来”,一个小瓶便自阿胡身上徐徐飘出。阿胡激动地叫起来,那正是灵犀送她的一瓶火魄。“天地间的火分几等,前次为焰山送信的便是最微弱的蜉蝣之火,人间的火为无刚之火,而这火魄,并非真正的火,却具有火的威力。若有危险,你便将它放出,道行不深的妖邪们见了,只会逃命,不能再纠缠你了。”
阿胡好奇地将火魄接过来,煞有介事地将瓶一倾,令道:“烧!”火魄应声而出,如箭一般楔入墙中,燃烧起来。她的眼睛被火光照得熠熠生光。不一会儿,三面墙都被点燃,渐有熊熊之势。昙尘见一股股妖气纷纷自墙中逸出,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妖物自然不敢冒犯自己,却难免恃强凌弱,招惹阿胡,这对她的修行也大不利。他这样想着,却不防冲天的火光映红脸庞,再看阿胡,完全是一副震撼的表情。
这个笨蛋,她是要把房子都烧了吗?
昙尘立即喝道:“灭!”大火顿如雪消,星星飞散。
哪知阿胡也惊喘未定,连声道:“好可怕,我不会收它!”
昙尘真不知该哭还是笑。不过,当年阿薰和净月修仙之时,比她聪明许多,但也曾手忙脚乱过。那次把海外仙人敬送的千年灵芝都点成石头后,她们的师父镜水金仙就赶紧放她们出去历练,师徒情谊也从此清淡如水了。看来,阿胡是没承袭到阿薰的聪明,闯祸的功力倒是得了真传。
火光冲天不出意料地惊动了方圆数里,第二天,昙尘一打开门,就见门口聚着几人徘徊不去,时而东张西望,时而窃窃私语。他们见昙尘出来,呼啦一下又散开。只有一位老丈试探地走上来见礼,恭敬中带着几分慈祥。昙尘也不怠慢,与他寒暄几句。只听老丈忍不住打听道:“昨夜贵庄可是走了水?”
昙尘从容答道:“不曾。”
“可是昨天晚上好大的火,半个天都红了!”有人插话道。
正说话间,阿胡神清气爽地从门内跳出来,娇声喊道:“仙君仙君,我饿了——”
昙尘见她来,趁机说道:“其实是起了火,但不妨事。是她不知从哪个江湖术士那里学的作影弄怪的把戏,点了个火把,就显出烧天的阵势。”
众人恍然大悟,再瞧见阿胡那副单纯懵懂的小模样,尽管疑虑未能全消,也将信了一些。
“是我管教不严,惊扰各位了。”
老丈当即笑呵呵地客套回去,他见昙尘长身玉立,衣袂轻飘,真如神仙般的飘逸潇洒;再看阿胡,更觉满心喜欢,私心里认定她是什么花仙花妖,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粉雕玉琢、青葱如水?“公子客气,往后若有烦难之事,尽管吩咐。只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哪里人氏?”
“谭尘,寂春山人氏。”
“哦,老朽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个地方。那这位小姐是公子的——”
昙尘一愣,侧转头看着阿胡皱着眉头喊饿的小脸,于是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她是我的——小妹。”
忽然有人插话道:“看来不是一个娘生的,一点儿也不像。”
“什么小妹,你没听她刚才喊公子什么‘君’的。我看公子是不好意思,诓我们的。这水灵灵的小姑娘,和公子正好是一对璧人——”
说完,他们一通大笑,昙尘也笑,却有些自嘲的意味。
阿胡见他们都在笑,终于把肚饿的痛苦撇下,问道:“什么是璧人?”
娇脆的一问,更引得几个年轻的村夫哄笑。“璧人啊,就是你是他的——”
昙尘终于感觉招架不住,忙作礼告辞,牵着阿胡朝街市的方向走去。他有心掩盖这个秘密,一来,他并不打算在这份所谓的情缘上耗费精神,二来,也不希望阿胡的修行受到这件事的干扰。情爱最易生烦恼,何必让她多生遐想,又空候无果?自然,也为他自己省去诸多麻烦。
哪知阿胡却对此无比好奇,似乎笃定要问出答案。“仙君,什么是璧人?仙君,什么是璧人啊?”
昙尘不得已敷衍道:“璧人就是——你是我的小妹。”
“可他们说不是。”
“那是他们在说笑话。”
阿胡低头思忖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是哥哥!你也是妈妈生的?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她露出心疼的表情,俨然昙尘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大哥。
“我不是,也并非你的哥哥。”
“可你说我是小妹?”
昙尘兀自叹气,撒谎这种事情实在是挖了陷阱自己往里跳呀。
忽然有人在他们背后发笑。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焰山款款站在不远处,依旧是绯红罗袍,风姿洒落,更甚从前。
焰山的目光落在阿胡身上,见她虽具人形,气质仍如以往,便明知故问道:“这是那小狐狸吧!这么快就修炼成这样精致的皮囊,真叫我辈唏嘘,艳羡至极。”
昙尘道:“修行不在皮囊,而在精神。焰山你休要笑话我了!”
阿胡见这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古古怪怪,这便将璧人之事又抛之脑后,伶俐地转身寻乐趣去,不妨碍他们寒暄。哪知,还没跑出两步,就听昙尘警告的声音:“不许乱跑。”阿胡灰溜溜地走回来,满脸的怏怏不乐。
焰山道:“你这样待她,教人好心疼。”
“焰山你当年修炼时,不也是被师父千叮万嘱?”
“可是,”焰山冷隽一笑,“你并不是她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