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异闻录》孟鸩

31、第 31 章

　　紫驭临每次回来累的都像被鬼追过一样，可能是频繁的穿越时空的副作用，我趴在他的面前，拿笔猴的小尾巴拨弄他的鼻子……他睁了睁眼睛，捏着我的脸颊拧了拧，“还调皮！”

　　“醒醒嘛，玩五子棋。”我晃他。

　　“不就是想要礼物吗？在袋子里，我教过你怎么打开的，你试试。”他翻个身，侧躺在床上，紫发散落，他是一日比一日的好看，师父也是，也老，但是就是越来越好看。

　　他还没有换衣服，银色的衣服紧贴在身子上，流畅而美好，肩上系着一袭紫色的披风，他说是挡着星星的辐射的，我是不太明白，他却也不解释。我拖出他放在桌子底下的袋子，黑色的，有拉锁，有密码，有奇怪的咒语，拉锁，我会的，密码，我知道的，咒语，我也背过的。欢喜的打开，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绵绵的毛皮。“是什么？”我翻来覆去的看。

　　“大兔子装和小兔子装，亲子装。”他嘻嘻的笑，“当然我也不会忘了老虎装。下次吧，我找到了难看的再说。”

　　“捉弄人！”可是绵绵的毛皮我很喜欢，如果小孩儿穿上了一定好看的不得了！“师父穿了老虎装会是什么样子呢？”

　　“绝对是不伦不类……”他哈哈大笑。

　　“师父今天被一个名妓认出来了。”我说。

　　“你不要怪他，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太师大人，好大的名头，可是他在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自己做得，你要知道，他是为了你才进这万丈红尘。你是他的……筋，因你他才这样的坚韧，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受伤的人，每次竭尽全力的爱，却被辜负，只有你，你不要弃他而去。”紫驭临理了头发，坐起来，“曾几何起，小丫头你也有这样的心思了。”

　　“爱喜生忧，爱喜生畏……”我回答，缓缓低了头。

　　“如果觉得害怕，就好好的看紧他，看着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微微的笑了。

　　“是的，”我点了一下头，“我会记得看着他，只是我……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我越来越任性……”

　　“这是好事，你不能一辈子无欲无求……”紫驭临笑说，“你就是太不要求了，你师父才那么的不安，你是他看大的，他却从不了解你，他是多么无奈，如果你会撒娇，会任性，或许他会好受些。”

　　“我知道，自己想要的向别人要，人家也不会给，即使再渴望，看看就行了……我不敢向师父撒娇，不敢向师父要，我接受他给的，不奢望他不给的。”我慢慢的低下头。

　　“说这样的话就是已经动了心思了，你以前不想这么多的，那时你尚懵懂，绝不是适合他的伴侣，可是他还是毅然的那样做了，他爱你，毋庸置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问过，你爱他吗？”紫驭临看我，“他不想问，不敢问，因为他怕你还是那样的懵懂，他怕你只是因为他是你最亲近的男人，才接受他。这么久了，你既然开窍了，要记得抓住他，他由着你，有江俊轲，有尚陵，甚至风寻，他盼你能有一日明白情事，即使那个人不是他，他也会欣慰的。”

　　“至少到那一日，她能知道，我是爱她的，她懂我是爱她的……”这是那一日师父对紫驭临说的话，那一日我刚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紫驭临又要去赶任务时，两人告别，我就这样的偷听着，师父恍然未觉。那时我开始自问我爱师父吗？

　　我闭了闭眼睛，“师父是太师，位列三公，但是那个女子认出了他，他们见过的，不是吗？”

　　“你是生气了？”紫驭临笑了，“男人说话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太师固然尊贵，所以不可能不被人带往那样的地方去，你师父什么阵仗没见过，不会在这样的阴沟里翻了船。”

　　“许妃啊，你从前带我见过的那些女人啊，我都不在意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不高兴，一定是因为我变得不好看了，我减肥去。”我说着起身。

　　“你还是不要了，要是你师父知道我开导了你半天，就是劝你去减肥了，他不抽死我。”他拉我，“说你傻，还不信，你这是吃醋了吧，终于觉得是喜欢你师父的了吗？”

　　我歪了歪头，带哭腔，“我惨了，师父说了先爱上别人的那个最倒霉了……”

　　“放心吧，你师父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因为他是早就爱上你的。”紫驭临没办法了，“走吧，我陪你出去走走。”

　　看他累成那样还要陪我走走，我摇头，“我去找师父，不用你去。”

　　他停了停，点头，“记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别再跟你师父耍赖，要好好的说。”

　　师父在这里的别院我是不知道在哪里的，即使他的太师府我也是不知道在哪里的，都是师父平常悄悄潜进宫陪我的，他武功高强，无论怎样都不会被人发现。

　　叫了尚陵陪我一起去，走到门口又想着该是换了女装去，尚陵看着我纠结的样子，奇怪，“你今天是怎么了？”

　　“不要你管。”我换了一身嫩黄的衣服，叫侍女给我弄了头发，穿好鞋子出门。

　　“我说，肥莲藕，你这是要去太师那里踢馆吗？”自从那个柳明觉这样叫我时，尚陵也开始这样叫我。

　　“要你管。”我还是不回头，他叫了车，我坐着不理他，他隐去身形跟着我。

　　及至师父的别院的门口，我下车，很简单的院落，我走过去，却是门房上来说话，“这位姑娘，你是……”

　　“我来找太师。”我说，看着四周，师父原来是喜欢这样的院落吗？其实他倒是有一大半时间是住在行宫的。

　　“不好意思，姑娘，太师说了，要见他一定要有预约，您也知道太师大人公事繁忙……”门房说着赔笑。

　　“预约？”师父是说过，他是大人物，见面要预约的。“那要是有事呢？”我问。

　　“那您等等我得去通报一声看看太师大人什么时候有空……”门房开口，“还没请教姑娘姓氏？”

　　“我是桑桑。”我回答。

　　门房正要走，有人来了，那个名妓……

　　我觉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也许从前我会好好看看她，但是我现在就只想看着我的鞋子。

　　人胖了，就都长得一样了，我卖包子就是卖包子的小胖子，卖旧书，就是卖旧书的小胖子，卖发糕就是卖发糕的小胖子，所以这人认不出我也是正常的。

　　“秦小姐，太师说您来了就请你到轩雨阁去等着。”门房很乐意为美人效劳，连忙的请她进去。

　　“太师大人也是的，家里没个女人打理，院落都是荒荒凉凉的。”那个女子看了我一眼，“这位妹妹也是来找太师大人的吗？”

　　我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桑桑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太师。”门房不好意思了。

　　我也不答话，袖子里的小笔猴吱吱的叫了声，我拿出它来，给它了一颗榛子，它抱着吃，那两个小丫头看了直呼奇怪。

　　“这是笔猴，传说能研墨递纸，当真是珍兽，小巧的很。”秦小姐淡淡的说。

　　我依旧不语，看着小笔猴吃完了，抱着我的手指玩耍。

　　那个秦小姐挥挥手绢进去了。

　　师父一会儿迎了出来，“那个车子一过我发现你又被弄回宫了，茶饮又弄了我一身，回来换衣服就被人逮到了，现在还得和他们议政呢，你先去我的屋里玩。”

　　我眨巴眨巴眼睛，进去了，看见我又不说话，师父笑笑，“怎么？还是不高兴没卖成发糕？”

　　“我都从来没有来过。”我四处看了看。

　　“没关系，以后我们又不住这里，我是和你住一起。”他笑着说。

　　我心里不高兴，但是又不愿意说，摆弄着小笔猴。

　　“昴俊倒是会揣测你的心意……”师父看着我爱不释手的玩意儿。

　　“风寻虽然是前一段时间到过京城了，只是现在还是在轩辕境内，你也知道他是学习轩辕的制度，昴俊是更加拼命的君王，我觉得我都是傻子了。”我这样说。

　　“你是……更加的得天独厚。”师父微微的笑了下，“知道防着他们就好。”

　　我趴在师父铺的软软的床榻上睡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师父回来，醒了叫尚陵，“太师大人还被拘在那呢，政事说完了，开始说风花雪月了。柳明觉请了觐见，但是先到太师大人这儿来了，他道你也跟着来了，一定是住在太师这里，太师大人说你睡着呢，看样子不想让你见他，他也不在意，那个秦小姐倒是去了，在唱曲儿呢。”尚陵分明是幸灾乐祸，我抱着被子清醒了一下，“前面都是什么官员？”

　　“各地来的官员，等着太师大人裁定一些事，或者陛下裁定什么的。”尚陵顿了顿，“都不认识你，就是以前见过，也道帝皇俊美，不是这样的小胖子。”

　　我爬下床，套鞋子，尚陵见我还是吃力的自己穿鞋，无语，给我把鞋子穿上，“你何时才能长大……”

　　走到外面就听见他们欢声笑语，我停了下来听，“今天你是格外的奇怪。”尚陵奇怪的说。

　　我撇了撇嘴，“尚陵，你说，钟情于一个人是不是会生出很多烦恼？”

　　“人人都向往那些情爱，不论是怎样的情爱，都是美好多过烦恼的吧。”尚陵说，“即使如我一样也是觉得……”

　　我回头望他，“我能给你什么样子的美好呢？”

　　“你小的时候在御花园里掉了鞋子就是一个人提着鞋子坐在石头上等人给你穿的，那时我经过，帮你穿上了，你问，哥哥都是自己穿鞋的吗？那个敬仰的口气……”他笑笑，“时至今日，你仍是那时的你，这种美好足以让我忘记很多的你带来的烦恼。”

　　“尚陵，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当血誓卫的。”我终于是向他说了这句话。

　　“是吗？”他些许的动摇了下，“那些日子我一直害怕，害怕你回来的时候，是个报仇心切的冷峭女子，害怕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公主，害怕你会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但是不是，你坐在台阶上，天真无邪，偶尔回头瞪着尚越也是两眼乌黑明亮的干净，没有一丝的戾气，我觉得那时我的一生都圆满了。可是这样干净的你还是需要我的不是吗？”

　　我拉拉他的手，“哥哥……”

　　他温和的笑了一下，一如当年那个儒雅的他，不是什么血誓卫，“人家说，青梅竹马，小儿女情长……或许就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