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明月[架空]》何妨吟啸

15、第14章 九门深宫深几许

　　第14章九门深宫深几许

　　“萧小姐，为何还不曾休息？”柳若琳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太后曾嘱咐她好好伺候这萧独舞，没曾想她也来趟浑水。
　　甄惜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眼前这个女子：‘原来她就是萧独舞，父亲进宫前就曾嘱咐，莫要得罪她，皇太后是她姑母，关系自然非同一般。现在看来不似狠毒女子，只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了，只要未惹到我便万事皆休！’
　　“谢柳掌事关心。只是见这位妹妹难过，心下不忍。恰好我识得一位能工巧匠，擅修精细物件，所以过来问问。”萧独舞微笑着回答柳若琳的话，神态间十分从容镇定。“如这位妹妹放心，尽可交予我，我修书一封，让那工匠尽力也就是了！”
　　“姐姐客气了，本不是贵重的物件，只因是母亲所予，凭的给姐姐添了麻烦，妹妹惶恐！”殷梦沁低首行礼，心内十分感激：‘原不像旁人所说，宫内之人，人人心如冰铁，均是蛇蝎之人。今日这两位姐姐，待人和气，倒是我的福气！’
　　“我这就修书，只是有劳柳掌事替我送出宫去。”萧独舞微笑着福身向柳若琳道谢。那柳若琳如何敢受，却又不敢做的太明显，只顺势侧身扶起萧独舞。
　　“萧小姐言重了，本就是份内之事，一会小姐写定书信，叫芳琴调教拿与我便是。”
　　又是一番行礼，众人方才散开。
　　到得住处，收拾停当，甄惜立在院落中细细打量。绿瓦红墙，梨花三两树，虽不多，却错落有致，显得另番高雅。想那皇宫内苑，应是比此处好了不知多少。只是这皇城亭台楼阁连绵不绝，一眼望不穿城外，一旦中选，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亲。转念又想起临来时母亲嘱咐，千万莫凭着性子得罪人，宫里风云莫测，今日的下人，明日可能一跃上枝，一旦得罪，后果堪虞。可惜现下想起已是晚了，人已得罪了。甄惜不禁一丝苦笑。爹爹还指望自己能做个贵妃或者是皇后，以助他壮大势力。那坎尚书该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吧！……罢了，罢了，听天由命便是了！
　　正思量间，身后传来一个令甄惜十分厌恶的声音。
　　“哟！这不是甄小姐么？”甄惜隐隐蹙眉，却又不得不回首。只见那坎紫玉正满脸堆笑的站在她身后。
　　甄惜心里极不愿理会，可她知道，方才已是得罪这女人了，若是再撕破脸皮，只怕会影响到父亲。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女人如此跋扈，那坎尚书不见得会通情达理到如何。思议到此，甄惜咬咬牙微微低首道：“原来是坎小姐。方才多有得罪！”
　　那坎紫玉见状不屑地撇了撇嘴，口中却是说得十分客气：“甄小姐客气了！刚才真是多亏你了，要不还不知道我会惹出什么事儿来。我这人，做事总是不顾忌后果，妹妹莫生气才是！”
　　“坎小姐哪里的话，本就是场误会！”甄惜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她原本就不喜欢这样假惺惺的寒暄，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女人。
　　“甄小姐不在意实在是我的福气。这下我也放心了！”坎紫玉边说边装做十分疲倦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打扰妹妹欣赏景色，我还真有些累了，这就去歇息去了。”
　　“是，请慢走！”
　　看见坎紫玉转身回房，甄惜长呼了口气。再看这满眼春色，竟然是没有了刚才的兴致。只得无奈的摇摇头，也准备去歇息了。
　　刚走得两步，身后又是一声叫唤。甄惜转过身子，看见那萧独舞正在不远的一棵树下望着她。
　　“萧小姐！”甄惜见是她，心头稍松了些，冲着萧独舞微笑着福了福身子。
　　“甄小姐不必多礼！叫我独舞就好了。”萧独舞回了礼，又紧走两步，在甄惜身前站定。犹豫了半天，终还是开口说道：“甄小姐聪慧伶俐，有些话不知道你听不听得！”
　　“萧小姐有话坦言无妨！”
　　“我看那坎紫玉未必会作罢，甄小姐要处处小心才是！想这进得宫来，即是身不由己。可不比在家高枕。”
　　看萧独舞的关心不似假意，甄惜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是，甄惜记下了！”
　　“咱们俩的厢房是紧挨着的，有事叫我无妨！出门在外，总还是朋友来的贴心！”
　　“朋友？……”甄惜喃喃的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字眼。一瞬间心下五味杂陈。她自小家中家教便甚是严厉，父亲为了成全自己心里的梦，毫不留情的抹杀了甄惜孩童时该有的快乐。为了将来能做个合格的皇后，甄惜整日里除了习练还是习练，今日女红，明日律法。生生将一个活泼女子约束成循规蹈矩的线偶模样。只余一样，见不得欺凌弱小，却是怎么也改不了。是以母亲曾千叮万嘱，不可轻信旁人。
　　甄惜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眼里的柔光暖暖的转着。
　　“朋友？……”窝心的感觉令甄惜的鼻头不可抑制的一酸。“可否唤你做姐姐？”甄惜不觉的上前拉住了萧独舞白玉般的手。
　　萧独舞愣了下，转而轻轻反握住了甄惜的手：“有何不可呢？”
　　夕阳下，两人相对而立，只是微笑无语，心中所想均是复杂，却又不愿多琢磨，只愿这一刻的真心足矣。

　　“呼！那个坎紫玉着实可恨，回头看我修理修理她！”昭宁公主听完便握紧小拳头十分气愤。
　　“阿木，若是你要是寻她麻烦，我以后可是不再理你了！”萧独舞板起脸，她可不想昭宁公主卷进这无底漩涡。
　　“好嘛好嘛，我不去就是了！”昭宁公主一副无奈的样子。
　　萧独舞笑着点头，“这才是乖孩子！”
　　“对了，表姐，明日我召了笑缘轩的掌柜拿些新样式来，表姐一起看看可好？”昭宁公主笑容又重现在脸上。
　　萧独舞不忍扫她的兴，只好点头应允。
　　“还有，表姐，你明日里带着甄惜还有那个殷梦沁一起来吧，我想见见她二人。”
　　“这……恐怕不妥吧！”萧独舞有些为难。
　　“表姐不用为难，我去找太后说去，明日我在宫里等你哦！”昭宁公主说罢，也不等萧独舞点头，便似蝴蝶一般去远了。
　　萧独舞肃立在那，轻轻的叹气。“阿木，你何时才会懂得人心险恶？唉……”

　　第二日清早，昭宁公主便派人接了三人去临华宫，用过早膳聊天坐等君逸遥的到来。
　　殷梦沁头天夜里压根没睡好，心中无数次勾勒笑缘轩老板的形象，应该是四五十岁上下，行动迟缓，说话时眯着眼，处事十分奸猾老到才对。
　　但当见到君逸遥站在殿内时，殷梦沁狠狠的眨了几下眼睛，只见他举止潇洒，笑容温雅，眼神和煦，却又偏偏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与自己想象中的老板形象竟是大相径庭。殷梦沁只觉心跳加速，一张粉脸红里透白，羞垂下头不敢再抬眼。
　　君逸遥转圈礼毕方才坐定，自包袱内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让四位女子自行挑选。回首瞥见殷梦沁低了头坐在那儿不语，头上戴着的那根玉簪，分明就是前些时日萧府管家拿到店里去修的那支。
　　君逸遥心下犯嘀咕，遂走上前施礼：“这位姑娘，对小店的手艺还满意否？”
　　殷梦沁闻声抬头，见是君逸遥，一时间竟是又惊又喜，眼里突显无穷光彩，倒叫君逸遥看了个愣怔。只听殷梦沁言道：“君公子客气了，这支簪子本来玉质平平，经您一修反而脱俗不凡，小女子答谢还来不及呢。”
　　君逸遥摆手笑道：“小姐客气了，喜欢就好，这里还有些许玩意儿，姑娘不妨挑挑。若是无甚喜欢的，也可将所喜式样告之与我，自是让小姐满意便是了！”
　　殷梦沁微点头也走上前去与众人挑拣。
　　突地，昭宁公主笑叫了起来。“哟！这怎么还有一只鹰啊？君公子，怎的今日想起拿了这物事来？”
　　殷梦沁闻言一惊，眼神立即被昭宁公主手中那块色泽鲜艳的紫水玉雕制的苍鹰给吸引了过去。
　　君逸遥微微一笑，将殷梦沁的神色尽收眼底，“公主恕罪，怕是管家给拿错了。”
　　萧独舞瞟了一眼那物事，伸手接了过来，只觉得那玉拿起来温润清凉，十分惹爱。“倒是不错！梦沁妹妹，我记得你最欢喜鹰了，看看可还中意？”说罢又递到殷梦沁手中，殷梦沁感激地接过，放在手心摩挲良久爱不释手，待小心翼翼地问过价钱后，却是脸泛难色，犹豫半晌方又放回匣内，续看其他物事，可眼神不时飘过这块水玉。君逸遥在旁观察，暗暗点头。
　　待得阿木四人选完首饰，逸遥手捧木匣随宫内太监退出临华宫，行走不远借故脚崴歇在林内树下。远远见三女行将出来，萧独舞与甄惜在前谈笑风生，殷梦沁却是落在后面神思不属的低头往前走。
　　君逸遥上前与三人行礼，暗暗给殷梦沁递了个眼色，殷梦沁见状脸色绯红，遂放慢了脚步，让萧独舞和甄惜先行。
　　萧独舞无意看到却是笑着摇摇头，故意拉着甄惜走快了些。
　　君逸遥待二女走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囊递给殷梦沁：“此物得遇有缘人也是它的造化。”说罢行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梦沁忙打开锦囊，只见那只水玉苍鹰闪着剔透光芒，静藏内里。心中突的涌起一片柔情，目送逸遥的背影走远消失，方尾随萧独舞她们回了园子。

　　蓝霓裳与蓝羽清刚用过晚膳，便看到君逸遥兴高采烈的进来，蓝霓裳笑问：“今日得了什么彩头，整个人似要飞了起来？”
　　“不可说！不可说！”说罢却又将脸凑过来压低声音：“我今日进宫见到萧独舞还有清姐那日所说的甄惜和殷梦沁小姐了。”
　　“哦？” 蓝霓裳和蓝羽清听言均是眼放异彩，“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君逸遥却是不紧不慢的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惹得蓝霓裳和蓝羽清白眼相向。
　　“我果然没猜错，那个甄惜便是右丞相甄镜之女。还有那个殷梦沁，好像只是一任县官之女，为人倒是挺温婉。我今天带去的紫水玉鹰，她十分欢喜，却似买不起，我干脆赠与她了。”
　　蓝霓裳笑道：“你倒是慷慨，可别惹人芳心乱许，看将来有你受的！”
　　君逸遥嘿嘿一笑，不以为意，继续言道：“至于萧独舞，我看她举止倒是愈来愈象后宫之主，只是那眉间却似有一丝愁容，虽笑却不开心。”
　　蓝羽清若有所思地说：“莫非她还不忘金俊行？”
　　蓝霓裳笑道：“若是这样，倒好办了！对了阿笑，宫中地形你可摸清楚了？”
　　君逸遥微微点头：“已然明了，端午那日，你们要在光华殿献舞，光华殿右后侧便是玲珑湖，到时候你沿湖向东直行即可到含乐殿，左数第三间就是她的厢房。”
　　蓝霓裳兴奋地说：“还有三天就到了，我和范子宁搭档应该没有问题，若无意外，我献舞完毕离宴会结束至少还有半个时辰，足以往返了。”
　　蓝羽清看了眼君逸遥：“可是阿笑，你既然能见到她，为何不直接传递书信，还要这么费事。”
　　君逸遥道：“清姐，我不可能单独和秀女见面的，今日是因着昭宁公主的面子，才见上一面。”
　　蓝羽清闻言点头。
　　蓝霓裳捂嘴笑言：“再说了，姐姐，这可是干爹交代给我的任务，总要亲自完成才行啦！就算阿笑能跟萧独舞单独见面，可她身份是男的，这种话又怎么说出口？”
　　蓝羽清很怀疑的看她，“就为这些你要进宫去？”
　　“那个……还有……嗯……我想进宫玩玩儿嘛！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多可惜呀。”蓝霓裳拉着蓝羽清撒娇，“姐姐，你说是不是嘛！”
　　“是、是、是，我算服了你了，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鬼点子。阿笑你竟然也陪着她瞎闹。”
　　君逸遥一口茶喷出，“清姐，霓儿这缠人劲儿，恐怕神仙也抵挡不住。”
　　蓝羽清听闻也扑哧一声笑了，轻拍了蓝霓裳一掌。
　　“阿笑，我给你的书如何？”
　　“包罗万象、奇幻瑰丽，清姐若施展缩地术可同行几人？”
　　“那个……我现在尚只能保自己啦！且不能缩地太深太久。”蓝羽清红着脸解释。
　　“嘿嘿，定是姐姐只顾着吃了，所以偷吃后逃跑的本事一流！”
　　蓝羽清气得又拍了蓝霓裳一掌，不过力道稍大了些，弄得蓝霓裳哇哇大叫。“本来就是嘛！你为偷吃，都已经进宫钻过一次了！若不是这个本事，你早被抓了啦！”说罢却又自顾自大笑起来。
　　君逸遥闻言忽然站起身来。“对了，清姐，我怎么没想到！”
　　“嗯？”蓝霓裳和蓝羽清均停了打闹，疑惑地看向君逸遥。
　　“霓儿此去乃是兵行险招，非常危险。但清姐你会缩地功，进宫后即使被人发现，只要施展这缩地术，亦能轻易脱身，叫人无处寻踪。”君逸遥愈说愈兴奋，“清姐，事不宜迟，不如你今夜去探宫吧！若是不成，再让霓儿去探不迟！”
　　蓝羽清闻言却是一脸犹豫。
　　“可是我想去啊！”蓝霓裳十分不情愿。
　　“又没说不让你去宫里，只是取消你探萧独舞的行动而已。”君逸遥说完又看向蓝羽清。
　　“不要嘛！我想去探萧独舞嘛！”
　　“好了，霓儿，这等事如何是胡闹来的，开始没办法，就允了你了，但现在有更完备的办法，为何不用？清姐你说呢？”
　　蓝羽清看看蓝霓裳，又看看君逸遥，张张嘴，欲说什么，终还是点头应允。
　　蓝霓裳则嘟着嘴闷坐在一旁。
　　君逸遥笑着摇头，似是想起什么，自怀中拿出一对耳坠递给蓝霓裳：“险些忘了，这幅珐琅掐丝耳坠你拿去，给你的端午节礼品。”
　　蓝霓裳一见耳坠立马眉开眼笑，将方才的不愉抛到九霄云外，“还是阿笑最好了！”
　　一旁的蓝羽清皱着眉一副怨憎模样。“哟！怎的只想着她？没我的？”
　　“哎呀，清姐，是我错了。不过也不怨我不是？你不是说我是蓝霓裳的护花使者么？我就顺竿爬嘛！哎哟……清姐，可别打了，饶了我好送你好物事不是……”一时间满室喧闹，直把个牡丹也笑到无颜色。

　　是夜，蓝羽清一身黑衣出发而去。
　　蓝霓裳和君逸遥两人在房内坐卧不安，只盼着蓝羽清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