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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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条长长的小路，一点没变。
今天是平安夜，也是周末。校园里竟比往日清冷许多，学生们都外出过平安夜了。这洋鬼子的除夕，愣是给喜欢热闹的中国人弄成狂欢节一般。
我开着车子，绕过老旧的体育馆，出了学校的小门往左拐，沿着这条小路开下去。我们曾经一起散步过的小路，你攥紧我的衣角，坐在我的单车后架上，披着星星给我唱《莫斯科郊外的夜晚》的小路。
那时的我们，不，应该只是我和你，十八岁的天真和青涩，十八岁的坚持和倔强。
这条路，我们走过四次。
第一次，是我们才认识不久。那是大一第一个学期的一个下午，我和班上的同学打完球正往回走，走到体育馆拐角时，你骑着单车飞快地冲出来，当看到我们几个人时已来不及刹车，我们几个便眼睁睁地看着你朝路边绿化带冲去，刷地栽倒。你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居然问我们“没撞到你们吧？”你不知道，就这么傻乎乎的一句话，让两个色胚打起了你的主意。我可知道这几个哥们的德行，于是不动声色地扶起你的车子说，“江小牧，你去哪？我送你。”
我们不过是刚认识，是同一个社团的会员。你有一种自来熟的热情和超凡的天真。我永远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学校的共青草坪上，我鬼使神差地报了个话剧社，便吧嗒着拖鞋慢吞吞过来参加新成员点名。
那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当我来到草坪前，从前边散落的人群中杀出一个人影闪到我的面前，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闪着碎星光芒的眼睛直盯着我。好一个可爱的女孩！我在心里低叹。而你开口第一句话就粉碎了我的想法。
“你是女生吧？”你不容置疑的语气，明明是个设问句。
清脆悦耳的声音吸引得周围的人朝这边看过来。
我好不尴尬。却只能点头。
“我叫江小牧。你做我男朋友吧！”
有如石破惊天的话一出，作为当事人一方的我下一秒反应过来直接落跑。
而身后，是众人止不住起哄的欢呼声。
江小牧，我记住你了。
从来没人让我如此难堪过。
石宇，性别女。身份证上无法篡改的记录昭示着我从一降生下来就注定的性别。我的父母是一个单位里的普通职工，都很爱我，没有所谓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我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童年。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察觉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每当大人给我拿来裙子，我便嚎啕大哭，死也不肯穿上，我的头发喜欢理得短短的，讨厌所有粉色红色的衣服。好在我的玩伴不分男女，我的父母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一条岔路上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了。
我暗恋了同班的一个女孩，发自肺腑地疯狂地迷恋上她。我不可抑制这种如魔豆般疯狂滋长的情感，在高考前夕，我终于独掷一注，选择了表白。
结果，结果当然是换来了她的厌恶和憎恨。但她毕竟是善良的女孩，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是默默地找了关系调到了另一个班。此后，不知是谁知晓了这件事，私下传开了，同学们在背后指指点点，我也只有咬牙装作不知。待高考过后，我偷偷翻看了全班的志愿表，于是填了一个偏远的南方学校。
而没想到的是，开学仅仅几个月，便让我碰上江小牧这样的女生，让刚刚重燃起和别人交往热情的我，又缩回了自己那片小天地里。
正是之前江小牧给我留下的阴影，此时，我害怕她又要说出什么震惊四座的话来，不如主动将她送走。
她倒反常地害羞起来，安安稳稳地坐在单车后座上，由我带着她来到她打工的地方：风林山庄。
“你在这打工？”我盯着她白玉般的双手，下意识蹙眉道。这种鱼龙混杂的饭庄，一个小女孩在这打工，难免会遭人揩油。再说，这条小道是学校外的地盘，到了晚上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你几点下班？”
“十点半。”学校寝室是11点半关门，从这回到住宿区最快也要十五分钟。
“那你下班，我来接你。”我几乎是毫不思索便冲口而出，完全出于对女孩子的一种保护心态。
她的眸子放出光彩来，但是突然想到什么，又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有同学同路回去。”
被人拒绝，是另一种尴尬。
于是我叮嘱了两句便转头走了。
刚走出不到五米，只听到她在后面喊，“哎，你叫什么名字？我那天说的是认真的！”
令人绝倒！
每当回想起她这种不按牌理出招的事，我的心田都会被划开一道口子，流淌出甜中带点酸涩的蜜来。
第二次走这条路，是在大一的第二个学期。
那时我和她已比较熟识，在她过于热情的带动下，我逐渐参加了一些社团活动，也结识了新的朋友。她还是老在追着我喊“男朋友”，或者遇到刚认识的人，她总是拉着我的手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石宇”。社团里的学长学姐也常开玩笑说我们俩郎才女貌，甚是绝配。我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北方不算什么，可是在南方的男生中却也是中上水平。常年运动晒出麦色的肌肤，算得上清秀的五官，偏茶色的短发，中性的嗓音，再加上平时总是男性打扮，若是不戳穿，任何人都猜不到我竟然是个女的。
当江小牧挽着我的手出现在校园里的食堂、教室、图书馆、操场等等地方，我不但没从别人眼里读到厌恶或恶心，甚至有的女生还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我迷惑了。是我的伪装太完美，还是这个校园风气太开放？
不管如何，我算是默认了自己和江小牧之间这种不明不白的男女朋友关系。于是一次社团的庆功活动便选在了风林山庄，江小牧已经不在那打工了。
我们随着学长学姐们一起又跳又闹，快要把山庄的整个屋顶掀翻了。由于公演成功，大家都很开心，众人便喝了不少酒，江小牧也不例外。而我天生不胜酒力，便担负着送她回去的责任。
她微微有些醉意地爬上单车后架，我刚一开始骑动，她便慌乱着搂着我的腰。我的心脏，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握住车把的双手也微微颤抖着。
她说，“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妈妈在家最喜欢唱的歌。”
我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只听到背后有些单薄的声音轻轻地唱起，“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空灵的嗓音飘荡在幽暗的小道上，像是往暗黑的路面洒满碎钻，一直延伸向远方……
直到现在，我无论在哪里，车子里最常播放的一首歌，还是《莫斯科郊外的夜晚》。
第三次走这条路，是在我们大二的上学期。
在众人的眼中，我们俩“交往”已经有大半年了。她用她超级热情的个性，征服了我身边的所有朋友，甚至成为了我们班的荣誉成员。凡是有班级活动，班委都要嘱咐我把“女朋友”带上。我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这种被别人强迫式的交往，让我不能跳脱出来认真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开始偷偷观察她，发现她无论对谁，都很热情。她会肆无忌惮地亲女生的脸颊，也会心无城府地和男生勾肩搭背，更不用说公开和我十指紧扣。
我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因为此刻的我，已经不知不觉中将她融入了我的生命，我今后的生活计划开始出现她的身影，我开始幻想着将来的职业规划和家庭生活。是的，我幻想着和她有一个家。然而，她每天都是没心没肺地笑闹着，看着我的眼神闪闪发光，诚挚无比，但下一秒钟又会抱着另一个女生撒娇去了。
我学会了嫉妒，嫉妒任何与她亲近的男女。这种嫉妒心让我抓狂，而不擅长感情外露的我再一次深深隐藏自己，直到那一次她随我参加班级活动。
那天也是平安夜，我们班在风林山庄整了一个大包厢搞活动。她用心打扮了一下，出现在我面前很是惊艳。她将头发高高束起成一个马尾，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因为一路小跑而来，脸上透出一片红晕来，她扑闪着大眼睛问道，“我没有迟到吧？”
我的心脏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立刻变得柔软，嘴角也不自觉地浮上一丝笑容，对她摇摇头。她看到我笑，便也露出编贝一般的牙齿傻乎乎地笑开来。
当我们十指紧扣着进了包厢，迎接我们的却是一大束鲜红的玫瑰！班长吴经纬，也是校足球队的队长，风靡全校的一个男生，此刻却略微紧张地向江小牧递上手中的玫瑰，“小牧，生日快乐！”
我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竟不知道。看着周围男生明里暗里的偷笑，我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难怪一再强调说今晚的活动一定要带上小牧。
小牧似乎也被突如其来的玫瑰吓傻了，手足无措地呆立着，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心里升腾起一种被人耍的感觉，不顾小牧的求助，径直摔门而去，留下一屋子表情错愕的人。
出了山庄门口，一阵狂风乱吹。这时，小牧从里面追出来。
“石宇，你等等！”
“石宇，我和吴经纬没什么的。”她着急地向我解释道。
可是，他知道你的生日，而我却不知道。
“石宇，你要相信我。”她低头拉着我冰冷的手，我依然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石宇，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你应该相信我！”她见我默不作声，不由地提高了音量。
我冷笑道，“我几时承认过你是我女朋友？”是了，我一直没否认我是她“男朋友”的说法，却从来没主动说过她是我的“女朋友”。
听了我这话，她一时语塞起来。不一会儿，她的眼眶里便聚满了泪水，盈盈动着，只一个眨眼，便泄洪而下。
我紧攥着拳头，狠心不去看她的泪水。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我，终于讪笑着，喃喃一句，“我明白了……”便转身朝来时的路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呆立在路中间，任凭冷风灌进我的耳朵，嘴巴，还有衣领，好带走内心烦躁不安的情绪。
我一个人讪讪地回到包厢，各种怪异地眼光投向我。我已经麻木了，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抓起啤酒瓶仰头就喝。吴经纬红着眼，大概想过来对我说什么，但是被周围的人拦住了。看得出来，他也喝了不少。
室友廖秋挪过来问我，“小牧回去了？”
我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接着继续灌酒。
她无奈地摇摇头，又飘过一旁去偷偷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她又挪过来说，“我打了小牧手机，关机了。她们寝室的人说她没回去。”
没回去？
我下意识看了一下表，已经11点半了。
小牧和我们这群人不同，我们三不五时地会出来通宵唱歌或是喝酒聚会。她则是典型的乖宝宝，每天一定会准时回寝室。而她的家教似乎也极为严厉，每到11点半，她父母必会打电话到她寝室查房，要是遇到室友煲电话粥，他们便会改打她的手机然后让室友通话。
我试着打她的手机，果然提示该用户已关机。我打到她的寝室，她还是没有回到。于是，我请她的室友把电话线拔了，不然让她父母知道就惨了。
我出门去找她。这条路并不长，大概800米的路程就到学校的小门了。我一路走去，仔细查看路旁的树木后边有没有躲着人。800米的距离，几分钟就走完了。可是，她不在。
我进了学校，偌大个校园，真不知从何找起。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沿着田径场，一边找，一边大喊她的名字，顾不得自己的行为多像个傻子。
我把她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个遍，还是毫无发现。于是，我只好去问小门口的保安，保安说没看到这么一个女孩子进去过。
难道，在小路上失踪了？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往小路上狂奔，迎面遇上了也出来找人的吴经纬。
即使路上黑暗无光，我也能察觉出这家伙在瞪我。
“小牧呢？”他近似于咆哮般问我，一阵浓重的酒气顿时扑面而来。
我摇摇头。
那家伙像野兽一样扑过来，揪住我的领子，“为什么？”
“为什么小牧会喜欢你这种娘娘腔？”
他粗大的指节抵住我的咽喉让我差点断气。我推不开他，心里悲哀地想，即使长得再像男的，也终究改变不了我女性的身体。
我的心里升腾出一种绝望，便攥起拳头，一拳砸向他的腹部，他也反应极快地一脚踢在我的腿上，我们两人各自倒地。下一秒，又都如角斗士一般厮扭在一起。
“说我娘娘腔！老子本来就是女人！”我怒吼着，发狂似地捶打他。
他也完全不手软，一记记狠拳往我身上砸，还不忘足球运动员的本质，顺带捎上几脚。
我很明显处于下风。我第一次咒怨自己有这么个破烂身体。
当我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小道一旁的工地废墟里冲出来，直接扑在我身上，大喊着，“别打了。”
小牧？
有咸咸的液体流进我的嘴里。我这才发现她脸上淌满了泪水。
吴经纬这才停了手，看着小牧护着我，他颤抖着嗓音问道，“小牧，告诉我，你不是喜欢女人。”
小牧细细地替我擦拭脸上的血迹，扶着我站起身，挽紧我的手臂，一字一句地对吴经纬，也是对我说，“我喜欢石宇。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本身，和她的性别无关。”
吴经纬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在一旁的我，也怔住了。
他苦笑着，又看向我，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嘴里嘟喃着，“我居然输给一个女人……”
看他走远，小牧扶着我去医院。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话。行至一半，她突然停下来说，“石宇，你就是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
这时候的她，无比认真。她眼眸里的宝石亮过漫天的繁星！
……
从那之后，我彻底正视了自己对小牧的感情。我们俩的关系也迅速升温起来。除了上课，平时只要有时间，我们都一起吃饭，上图书馆，或是陪她逛街。
然而好景不长，新年前的一天，小牧的爸爸妈妈找来了，直接把我们堵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里。而当时，我正把小牧按在墙角接吻。
看到突然出现的父母，小牧的脸噌地一下全白了。不远处的吴经纬狞笑着。我这才知道，吴经纬家和小牧家算是世交，两人自打幼儿园便认识了。
小牧的父母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尽管亲眼看到他们的宝贝女儿被一个同学按倒接吻，也能保持风度没有上来揍我一拳，或是让保镖把我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干掉。他们只是平静地唤了小牧过去。
小牧看了我一眼，无限哀怨地，只得缓缓走向她的父母。
江夫人扬起手，就是给小牧一个耳光！小牧左脸上立刻浮现出鲜红的五指印。
我抑制不住冲动，走过去揽住小牧抽泣的肩膀，恳求道，“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喜欢小牧的。”
江先生从我怀里拉过小牧，保护在他身后，“离我女儿远点！你这变态！”
变态！！！
但凡喜欢同性者，最受不了别人说的就是“变态”二字。可是，他是小牧的父亲。我只得低声下气地哀求他，“叔叔，我和小牧是真心相爱的。”
小牧此时也在他身后细声地抽泣，“爸爸，妈妈，我喜欢石宇，真的。”
吴经纬没想到小牧当着她父母的面也敢这么说，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叔叔阿姨，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江爸爸和江妈妈见果然有三三两两的同学朝这边张望，为了维护小牧的声誉，他们赶紧把小牧塞进车里走了。
从那天起，小牧就被办了休学手续。她的手机也停机了，□□再也没有亮过。我去她寝室问，她的室友竟没有人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号码，只是听说她家很有钱，父亲是做矿山和房地产生意的，但她平时很低调，从来不谈家里的事情。
我和小牧就这么断了联系。
直到开学后的一天，她的母亲突然找到我。
她很客气地把我请到学校外的一个小咖啡馆。我注意到，她比上次憔悴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
她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的说，“小宇，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牧一直很乖，她以前经常谈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经常照顾她。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你们是那种关系。”
她抹着眼泪，很艰难地说，“我和她爸爸就她一个孩子，她自小就懂事不让我们操心。可是这一回，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你们还小，不明白做父母的心。哪个父母不是为了孩子好的。换作是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你和小牧来往。人呐，将心比心，你就忍心看着我和小牧父亲孤独终老？她爸爸这么大摊子生意，总要有人继承，我们还等着抱孙子，传承家业。小宇啊，你们不能让我们的期盼都破灭了啊。”
我嘴里一阵苦涩。我倒情愿江夫人骂我打我，我就可以为了爱情正大光明地反抗。她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又岂不明白这些道理？莫说是小牧家这类大富大贵的人家，就是我的父母，若知道我要出柜，必也是以死相争。
“我明白。只是希望您能让我小牧见上一面。有些话，我想亲口对她说。”我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看这位母亲苦苦哀求的眼神。
所以，第四次走这条小道，是我和小牧的告别。只是我没想到，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还是那张可爱的苹果脸，只是明显比两个月之前消瘦许多，眼眶也有些凹陷下去，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我按捺不住自己，伸过手把她揽在怀里。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轻轻地对她说。
她在我怀里死命地摇头，嘴角一直微笑着。
“我们走一走，好吗？”我执起她的手，有些冰凉的小手，于是一起伸进我的口袋里。
沿着这条800米的小路，我不断地和她回顾我们相遇到相知的每一个过程，她一直笑着，笑着，就开始流下泪来。
“石宇，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她睁大空洞的眼睛，眼神彷徨。
我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一个银色六角形的小礼盒，上边装饰着一朵橙色的小礼花。
“我们不会分手。”我把礼盒握进她的双手，“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虽然迟了两个月……”
她不停地摇头，“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我笑着抚过她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你留长发很好看，以后别剪了。”
她又傻傻笑着点头。
我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浅浅的，却久久不舍得分开。
“回去吧。回到家再打开礼物。”看着不远处等候着的江夫人，我克制住自己翻滚的心情，牵起她的手走过去。
“石宇，我们真的不分手？”
“嗯。我们永远不分手。”
小牧，我们永远不会分手。但是我却无法待在你身边一辈子。那个礼盒里，是一枚银质的戒指，很简单的满天星图案。你会发现，旁边有一张蓝色的纸条，我在上面写：小牧，很抱歉我不能亲手给你戴上这枚戒指。等你遇到了一个真正能照顾你值得你托付终生的男人，让他替你戴上它。生日快乐！
……
我再也没有见过小牧。听说她被家里送出国留学了，好像去的是澳洲。我选了广告作为第二专业，毕业后凭着出色的设计，成功进入了小牧家乡的一家大型传媒公司工作。
当我鼓起勇气向当年的同学打听她的下落，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和我分开那年，她父母对外宣称送她到澳洲上学，实际上是举家迁往加拿大。而江氏夫妇事务繁杂，便让保镖送她一个人先走。正是那一次航班，在途中遇到强大气流，最后……飞机坠毁，无一人生还。
我找到江家，不过两年，江夫人已是两鬓斑白。看到是我，她不由得潸然泪下。她从小牧的房间取出那个小礼盒交给我说，小牧一定是带着戒指走的，里面只剩下了我写的那张纸条。
我恳请她把纸条还给我，如今，这已是我和小牧唯一的联系了。
我把它带到这800米的小路，风林山庄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幼儿园。墙上画了许多苹果般可爱的小圆脸女孩，每一个，笑起来都那么像小牧。
如今又是平安夜，小牧，你听到教堂的钟声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