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狂想曲》奶油龙井

11、第十一章

　　倪羽踏进新“家”时，艾小米正在洗手间举着喷头对着脸洗厚妆，一张脸被搓得红通通的，半点小心呵护的态度也没有。如果把他的节目奉为宝典，洗脸时要轻柔地按摩二十分钟的观众看见现在这场面，大概会吐血不止吧。

　　“什么？你们就这么回来了？”听完倪羽的叙述，艾小米从洗手间冲出来大喊，“你应该更努力，更积极啊！就这么回来了，还想不想得冠军了你？”

　　“不想啊。”

　　倪羽坦然地摇了摇头，艾小米急道：“你不是想多见周森吗？”

　　“你不是说这和得冠军没关系吗？”

　　艾小米想扇自己两个嘴巴，硬着头皮说：“话是这么说，但你如果得了冠军多少会引起周森的注意力吧。你不想吗？不想和他多聊聊吗？他很喜欢，呃，比如，得冠军的啦，有实力的啦。”

　　倪羽有些疑惑，努力辨别着艾小米的面部表情。她对于谎话很敏感，但艾小米脸上只有不安与犹豫，却没有撒谎的迹像。

　　难道这是真的？

　　她不由地有些窃喜：“真的？真是这样？”

　　“话说。”艾小米正准备继续鼓动，苏毅力插嘴了，“你现在也能介绍周森和她认识吧？”

　　“周总太忙了，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想见就见的。”这倒是实话，艾小米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了，上次那么好的机会，结果她跑了，这不能怪我吧？”

　　实际上，上次之后，周森郑重嘱咐艾小米不要再带倪羽来。第一次见面时气氛昏暗，脸模糊不清，没有那么大冲击力，但第二次在办公室，灯明天亮的，他差点没被吓昏过去，不言不语的表现只是因为被吓到说不出话来而已。

　　“别再带她来了，我不想晚上做恶梦！”

　　这话艾小米当然不能说给倪羽听，只得随便找个理由。只不过，这样的话倪羽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虽然看出来艾小米言不由衷，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你要是得了冠军周森确实会对你很感兴趣的。”努力辨认倪羽脸上应该是“苦笑”的表情，艾小米只得继续把谎撒下去，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你的冠军含金量肯定比别人要高！”

　　倪羽有些奇怪：“你希望我得冠军吗？”

　　“当然！”

　　其实一点也不。

　　艾小米不希望倪羽当冠军，那会令周森很不高兴，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用得冠军来诱惑倪羽继续去找刘曼。

　　现在的他是左右为难，矛盾死了。

　　“那个刘曼是怎么回事？”苏毅力每次开口艾小米都觉得心惊肉跳的，都快在他心中形成阴影了，“你干嘛一定要我们去找她？”

　　“她可是前超模，要在这个圈子混她可以提供不少帮助的。我嘛，毕业不是模特圈出身的，有许多事不是太清楚。”

　　艾小米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巴结刘曼的好处，说得口干舌燥，头晕脑胀，见俩人老神神在的，一边去冰箱翻啤酒一边问：“怎么样？”

　　“太蠢了，听不进去。”苏毅力毫不客气。

　　“呃，真、真的吗？”倪羽语气也满是怀疑。

　　艾小米怒：“你们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苏毅力问：“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艾小米顿时泄了气，躲躲闪闪地问：“怎么样，她现在？”

　　“这么说吧，她活得就跟个鬼一样，我真怀疑她还有没有正常生活下去的意愿。”

　　倪羽也一脸担忧：“她活得好像很累。”

　　艾小米犹豫了下，还是问：“比你还痛苦的感觉？”

　　“嗯。”倪羽倒没有不快，皱着眉头，“和我也差不多吧。”

　　艾小米长长地叹了口气，苏毅力冷哼连连，倪羽左看右看，低声问：“那个，小米老师，刘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那个打肉毒搞坏了脸的原因？”

　　“这个嘛……”

　　艾小米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苏毅力更加大声地哼了一下，他眼角抽了抽，最后还是老实回答：“不是，那个肉毒是后来才发生的，在这之前她的事业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倪羽有些好奇：“为什么？”

　　“年龄。”

　　“年龄？”

　　“嗯。”艾小米又叹了口气，“她今年36了。”

　　“30多的超模也有很多啊。”

　　“能在30岁以上保持事业的模特有多少个？”艾小米的声音从冰箱里传来，翁声翁气的，“每年又有多少模特30岁以上了？也不是硬性规定多少岁，不过一般来说年龄越大的模特事业自然会越来越不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后浪越来越年轻，前浪就算自身条件再好也没用。”

　　“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苏毅力问，“我感觉就像是你让她变老的一样。”

　　“这个嘛。”从冰箱里钻出来的艾小米一脸不好意思，“刘曼当年出道时隐瞒了年纪，她长得很年轻，二十五岁冒充十六岁，这在圈里也是常有的事。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地把她的真实年龄说出去了……从此她的事业就不行了。”

　　苏毅力仍旧一脸迷惑：“就这啊？”

　　“就这。”

　　倪羽心生同情：“所以你现在叫我们去找她，其实是想拉她一把？”

　　“是啊。”

　　“至于吗？你们的关系有这么好？你们这种混乱的圈子还有真情？”苏毅力斜着眼，想要搞出一脸暧昧，结果搞出一片恐怖气氛，“你们不会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吧？”

　　“你懂个屁！”艾小米不屑，“圈内也是有兄弟的好吧？当年她对我很照顾，我现在拉她一把有什么不对？”

　　倪羽说：“可是，你不亲自去找她好吗？光靠我们不行啊……”

　　“我不敢。”讲起这个，艾小米就一脸阴郁，“我上次去，她向我泼了开水，吓死我了。”

　　倪羽惊讶：“为什么？”

　　“自尊心受不了吧。”苏毅力摸出自己藏起来的啤酒，边喝边说，“当年自己提携的小弟事业如日中天，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发展，但自己却掉进了坑里再也爬不上来，还是小弟害的。这个小弟居然还不知廉耻地跑去说什么帮她，心理上受不了了吧。”

　　“我的啤酒！你不要乱吃我的东西！”艾小米扑上去和几乎是三个他那么重的苏毅力扭打起来，“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再说了，她的实力确实很强，当年的她可是国内国外通吃，令人过目不忘这种事可不是光靠一张脸就行的。你们如果有她的帮助，绝对是省下很大的功夫……还我啤酒！还有盐花生！”

　　沙发在一个成年男人和苏毅力的扭打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很快，苏毅力就爆发出神一般的战斗力，怒吼着把艾小米掀了出去，获得了彻底的胜利。在这一片混乱中，倪羽却像是下了决心般，小声说：“我、我会去的。”

　　谁也没听见。

　　“我说啊……”她鼓起勇气提高了声音，“我想让刘曼做我的老师！”

　　正准备继续搏斗的俩人同时停下了动作，瞪着眼睛望向她。

　　“你想要刘曼做老师？”苏毅力和艾小米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又互相充满敌意地瞪了一眼。

　　苏毅力很意外，这可是倪羽难得的主动提出想法，通常她只会遵照别人的命令生活，她问：“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惜。”回忆着那张即使被生活压垮，却仍旧有着一丝美丽的脸，倪羽不禁握紧了双手，“我想，看看她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

　　你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变化的可能吧？如果刘曼可以，你是不是觉得你也可以？遗憾的是，苏毅力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不同的经历塑造不同的人，就算刘曼“重新做人”，倪羽也做不到同样的事，她是如此认为的。只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要保持希望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艾小米却很激动，他无法想像倪羽的经历，只是单纯地认为这姑娘有了想做的事，难道不是很好吗！？

　　“好！你们就缠着她吧！”艾小米激动地握住倪羽的肩膀摇晃，“一定要持之以恒！她肯定会屈服的，相信我！”

　　“是、是……吗？”

　　“是的！相信我！啊，放开我的鸡翅，你这个死胖子！”

　　倪羽一直是相信艾小米的，但在第二天晚上站在刘曼门口被泼了一身的过期酸奶后，她的心里总会有些小小疑惑的。

　　“我说了不要来烦我，告诉那个小子，再敢打电话我就雇人爆烂他的菊花！”

　　刘曼的怒吼回荡在整个楼幢，倪羽站在门口尴尬着满脸通红，回家后更是受到了苏毅力无情的嘲笑。

　　“我就说了那女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如果坚持，她应该会软化吧。”

　　苏毅力斜了好友一眼：“我说啊，你怎么就敢顶撞刘曼呢？”

　　“这、这不是顶撞吧……”倪羽有些犹豫地说，“嗯，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不是在违逆她，其实她也很想从这种生活里解脱出来。”

　　“唔——”苏毅力拖长了音，眯起眼睛，一付老狐狸的表情，“你真这样想？”

　　“是啊。”倪羽有些紧张，如果苏毅力叫她不要去了，她恐怕也会就此放弃了。她的勇气只有一点点，消散也需要一点点外力而已。

　　高兴的是，苏毅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努力，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她往冰箱移动，不顾电脑前艾小米“我的食物费这个月要超支了”的大呼小叫开始扫荡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