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争锋（决胜千里 第三部）》暮乐

1、第一章 鹰飞倒仰（上）

　　云蒙山，有三段传说。

　　一说云蒙山原名云梦山，是伏羲与女娲的女儿云梦的化身。二传鬼谷子曾在此山中传授兵法于孙膑，而后坐化山中，留兵书于此。三则是说，在这座山上，保有一段最为雄奇险峻的古长城，连矫健的雄鹰飞跃山脉，也须倒仰而上，因此被称为鹰飞倒仰。

　　这些无可考证的传说，虽未能让这里修庙搭观、香火鼎盛，却也着实吸引不少驴友前来探险、露营。好在云蒙山潭塘相连、林深叶密，有些个峡谷冲沟、孤立岩体之类的独特景观引人眼球，还算是四季游人不断。
　　周陶和他的队友就是这座山的忠实粉丝。
　　这里的奇峰险峻、飞瀑流泉，总能勾起周陶血脉中的好战因子和强烈的征服欲。而今天，已经是他第八次试图征服这座山峰了。周陶有些心不在焉地想，或许这座山真得倒着爬才能到山顶。
　　“老陶，今儿个怎么这么快就没劲儿了？”队友从身后拍了拍周陶的肩膀，并很快超过他走到了前边。这时，周陶才一个激灵回了神。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落在了最后。伸手按按眉心，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眼前发黑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山峰郁翠、轻雾缭绕。以往这些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今天却带给周陶无尽的压抑和疲惫。
　　“当年囫囵着回来的，就只有你一个。”昨晚来人的一句话，打破了周陶长久以来粉饰的宁静。“你的身份也一直没暴露，所以组织想，或许这次能借用你的关系网潜入那边。这是那两个孩子的资料，你记熟吧。” 说完要说的话，来人撂下资料就走了。而周陶则低着头，摩挲着虎口上已经淡化的茧子，一直坐到了天亮。
　　距离回国已经有19年还是20年了？周陶有些记不清。数字在平淡的岁月里总会被淡化。只记得回国前的那次任务，同伴9死13伤，伤的里边只有他一人挨过了国界线……
　　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周陶忘了身边的环境。而队友见他在原地一直没动，又不放心地返回来想要拉他一把。边走还边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可没想到，他手还没碰到周陶，周陶就毫无预警地向后仰了过去。队友一惊，赶忙伸手抓住他，喊人过来一起扶着周陶坐在了路旁。这时他们才发现，周陶的脸上没一点血色，嘴唇都有些发青了。
　　“老陶你这是怎么了啊？不舒服说话啊。”
　　“就是。不会这点海拔就缺氧了吧？”
　　“别围这么紧，都让开点，让老陶透透气儿。”
　　坐在地上，周陶慢慢回过神儿来。看着一群大老爷们儿紧张地围着自己又是扇风又是倒水的，勉强笑了笑，试图安慰这些人。不过显然他笑得很糟糕。“老陶，今天咱就别爬了。你歇会儿吧，待会儿我们送你下山。”队中最年长的一位做了决定，其他人也都跟着应和。周陶赶忙说：“别，大家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别因为我半途而废了。我歇会儿，自己下山就行了。”
　　“行了，你别逞能了。你状态不好，不跟着你下山我们哪儿放心啊。”周陶的推辞马上又被队友截了过去。这回，周陶没再说话。因为前边的拐弯处已经传来了零星地脚步声，是走在前边的队友知道了他的情况，也都陆续返回了。看来今天的爬山计划只能终止，周陶有些歉意地想。
　　“咋儿了啊陶叔？昨晚是哪儿乐去了，虚成这样？”人未到，声先至。听这欠揍的口气，周陶就知道准时平时那特爱跟他开玩笑的小伙子。见人朝自己走了过来，周陶一耷拉眼皮，装成没看见。
　　“陶叔，没事儿了吧？”见周陶没理自己，小伙子又往前凑了凑，正经地问候了一声。结果还是自讨没趣，小伙子讪讪地挠了挠头。正想着怎么道个歉的时候，就听见周陶这才慢悠悠地堵了他一句“你猜？”
　　我猜？小伙子郁闷了。那感觉，就像正跟你聊□□的人，突然设置了一万能回复。光凭一个“然后呢？”，就能跟你聊一下午。“陶叔，我甘拜下风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没说过。”小伙子递过来一望远镜，又说：“给您看点提神儿的，效力不亚于士力架。”周陶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接过了望远镜，朝着小伙子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在他们所在山道的一侧，一处较为低洼平缓的沟坳。此时在沟底杂乱的枝蔓中，一辆越野车正停在那儿，卖相不俗。大气粗犷的车身，低沉流畅的线条。它盘踞在那儿，仿佛一只凶猛的老虎在看到猎物时的蓄势待发。
　　“路虎今年新出的豪华限量版山地越野。怎么样？够稀罕吧！就这车，起码得这个数。”小伙子伸出三根手指，在周陶眼前晃了晃，一脸的艳羡。而周陶脑海里则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车，他一定会很喜欢。
　　“市郊那些凶悍犀牛的不断撞击，造就了路虎牢不可摧的铁骨钢牙；茫茫百万公里草原上的寂寞奔驰，成就了路虎彪悍无比的越野天性。这才是一部属于男人的车。”零星地记忆片段再次袭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周陶微微沉下左边的肩膀，就好像有一只手正搭在那里，支撑着他，不至于立刻倒下。

　　五分钟、十分钟……小伙子还在周陶耳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款车的性能、功率、双氙气大灯等等。而周陶在物镜里，则捕捉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在快步走向那辆路虎。周陶换了个方向，把望远镜对准了来人。
　　那人身着一套墨色登山装，上衣敞开，露出白色的紧身背心，完美地展现出了他结实的胸肌和六块腹肌。脚下踩着驼色军靴，走起路来风驰电掣。再看侧脸，高挺的鼻梁，眯起的双眼，微凹的双颊。那霸气凌厉的身影，就像是刚刚看到的路虎。
　　这样的高度契合，让周陶不禁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可没想到，对方像是听到了一般，突然转过头来，隔着望远镜对上了周陶的目光。一惊之下，周陶本能地移开了望远镜。可一晃中所看到的那人的样貌，却让周陶大吃一惊，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又对上望远镜，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可对方早已跳上了车，伴着发动机涡轮强劲的转动声，驱车下了山。视线中只剩下一路的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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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风驰电掣地行驶，直到下了高速，李坏才终于把车速缓了下来。前边就是东直门了，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路上有些堵车。李坏索性把车停在了路边，徒步到最近的车站去挤公交。算起来，自从掌管四社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体验了。坐在走走停停的大车厢里，看着道路两旁的街景，也不失是一种悠闲的享受。

　　“喂，刷卡了吗？没卡买票！”李坏才上车，公交司机的大嗓门儿，就撕裂了他刚刚酝酿成型的文艺情怀。发现对方说的正是自己，李坏迅速退到了车门口，在众人瞩目中，往投币箱里扔了10块钱，然后鸵鸟一般地逃到了车尾。“10块，我们不找零的。”司机脚下一踩油门，嘟囔了一句。李坏赶忙扭过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忽略了过去。老天爷保佑，这车里没人认识他。

　　公交车走的很慢。摇摇晃晃的车身，加上和煦的暖阳，让李坏有些昏昏欲睡。而身边的一对小情侣唧唧喳喳地讨论声，勉强帮他保持了一丝清醒。对方正因为昨晚奥运会的开幕式而兴奋不已，每一个细节都拿出反复探讨。但车上没一个人因为他们过大的声音而感到不悦，恰恰相反，每个人都因这个话题而面露喜色。8月8号，奥运会终于在北京开幕了。而李坏却在当晚把自己发配到了云蒙山，在山上发了一宿的呆。

　　“昨晚的烟火太美了！对不对？就像整个夜空都是用星星堆成的！”女孩兴奋地晃着小拳头，自顾沉浸在那句浪漫的描述中。李坏则对着车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昨晚，据说是为了保证奥运会开幕式地正常举行，城八区上空的乌云被几发炮弹打到了东边。拜其所赐，李坏一晚上连颗星星都没看到。

　　“都是因为那该打的小混蛋。”能让李坏一脸甜蜜着咬牙切齿的，也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崔三爷了。

　　就在昨天下午，帮里的几个老臣搞联名上书要“清君侧”，倒霉被惦记上的，没出意外是李坏的现任小情人——崔略商。当时李坏坐在四社的大堂上，用手抵住脸颊，歪头看着台阶下那一群满嘴纲理伦常、仁义道德的□□，笑呵呵地收下了联名状。还很好心地告诉他们，自己将亲手转送到连云组，警告某些人别再死皮赖脸地拉着四社不放了。但这个提议却被对方婉言拒绝了。有个机灵的还赶忙对李坏说：“其实我们刚刚没看清楚，这上边好像有个错别字，我们还是拿回去改改吧。”“这样啊，那改完要赶快拿回来啊。”李坏大肚地应允了。霎时间，大堂里的人散了个干净。

　　事情看似就这样解决了，可李坏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既然有人惦记上了他和略商的事儿，就难保什么时候再从背后捅一刀。而明枪易躲，暗箭可就难防了。如果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的话，等着他的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和略商分手，永远当一个受人摆布的四社大佬；要么就被人像狗一样地赶下四社的大堂，躲在连云组的名头下，仰人鼻息地过一辈子。而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李坏狠狠地揉了把头发，把脸埋进了手里。他现在急需冷静一下头脑，好好思考一下他和略商的未来。

　　“北兵马司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下车请刷卡。”电子合成音温柔的提示声，打断了李坏的回想。他赶忙起身，随着人流下了车。

　　豁然开朗的视线，和灼人的日光，让李坏眯起了双眼。眼前这条划归在东城丁老爷子势力范围内的街道，显得尤为陌生。虽然这里离阜成门不远，但这些年来，李坏却很少过来。主要是因为他和丁老爷子的关系比较紧张。当初他谋权篡位，把赵雄（见决胜二番外《道伤》）拉下马自己当上老大，这让守旧的老爷子很看不上眼。所以，李坏平时也尽量避免到东城来，省得被老爷子寻个理由找晦气。不过现在……李坏盯着马路有些发呆，接下来该怎么走？

　　或许是看到他在这里东张西望了太久，马路边一个身穿志愿者服装的小姑娘向李坏跑了过来，马尾辫在身后一颠一颠地。“先生，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小姑娘笑盈盈地问。
　　“额，我去文物局。” “那您前边左拐，过了红绿灯就看到了。”小姑娘指完路，又蹦蹦跳跳地走了。李坏则大大地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迷路了。“不过，今天是周六，文物局不上班哦。”小姑娘又转过头来，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李坏连忙道谢。休假不要紧，李坏想，只要狄飞惊在。

作者有话说

　　2012了，决三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