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绮梦》miniclover

6、第五章

　　长长的裙裳被高高提起，快速奔跑中，四周的一切都模糊了，王绮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喘息声，沉重的好似要坠落。
　　远远的，她看到那红漆的大门敞着，而原本空旷的前院，此时却堆满了礼箱，铺天盖地的大红好似血一般，灼的她双眼生疼。
　　绕过跪了一地高喊着贺喜的陌生宫侍，不停歇的穿过院子，她一把推开了前厅的门。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点灯燃炭的屋子里黑洞洞一片。
　　素裳的倾夫人跪坐在角落，似乎不堪重负般，半个身子都倚在了案几上。
　　一室压抑的静谧，只有王绮那粗重的呼吸声。
　　张口想说些什么，却逸出一连串的咳嗽，直咳的泪水迷蒙。

　　赵成，赵王雍之叔父，现为赵国大司马，年已五十有余，妻妾儿女逾百。
　　其正妻数年前亡故，赵成却未依照礼法将媵妾扶正，这倒给了中山王和亲的机会。
　　这一切，都是王绮从干芝哥哥那里打听到的。
　　听到这一切，王绮也就明白了，为何王扶容这身躯已然十七岁，却还未成亲，甚至定亲都没有。女子十五及笄，贵族女子更是多数早嫁，她这样的，都能算剩女了。
　　却原来，她的婚姻，不过是中山王的政治筹码。
　　她的身体沿着门框慢慢滑落，终于跌坐在门槛上。

　　大婚之日，新房中。
　　十五连盏铜灯那明亮的光映着一室的红。
　　红绡帐，绣金锦被龙凤飞。
　　门“吱呀——”一声开了，饰着珠玑的丝履迈过了门槛。
　　偷偷抬头，透过额前的红穗，她只能看清进屋的人那一身刺眼的红。
　　那红色越来越近，直到她的身前才停下。
　　淡淡的酒气缭绕着男人的身体，她只觉一颗心都要蹦了出来。
　　干枯的，青筋浮现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那手微微使力，她咬了咬唇，顺从着缓缓将头抬起。
　　红穗从额前滑开，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松塌的皮肤叠出一堆堆的皱纹，一双混浊的眼目光僵直，枯黄无血色的嘴咧开，露出正中间两个黑洞……
　　妈呀，黑山老妖！

　　王绮‘噌’的坐起身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
　　四周是一片黑暗，将她紧紧地裹着。好一会儿，昏昏沉沉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第三次了，自从确定了和亲之事，她已经第三次从噩梦中惊醒了。
　　这算什么？婚前恐惧症？
　　虽然心理年龄已经奔三，可结婚这种事，她两辈子都没丁点儿经验。
　　更别说，是这么一场强迫性质的婚姻。
　　她是多么想要逃避这一切，收拾东西干脆地离开，可是……
　　抓紧手中的被子，她舒缓了身体躺下，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会连累整个倾夫人府吧，夫人，干芝，曼锟，还有那些没有名字的仆从，都可能因为她的逃避遭受无法想象的灾难。
　　她更明白，想要从重兵把守的都城逃脱谈何容易，而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求生又会有多么艰难。
　　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赔上无数的性命。
　　苦涩的笑了笑，她为什么总要考虑得这么多，这种时候，她宁愿自己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