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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以绝后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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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一处的御林军皆是惶恐谨慎,无人不紧张周围的任何动静。
“从连续不断发射的箭支来看,埋伏的绝不可能只有逃脱的诸葛铮与卫泽,他们必定是找到了帮手。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此时天色越黑对我们越不利,只能先回去禀报皇上,瀚国的接应队已经赶到,凭我们之力根本无能追捕逃走的质子,撤——”
人群中某个男子一脸疑重地分析处境,最终严肃地挥手打了手势,众人便立刻翻身上马,逃命似的绝尘而去。
躲在暗处的卫歌耐着性子等夏国御林军飞速远离,小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在这个未知的乱世,居然当真不曾有诸葛连弩的出现,这么一群猪脑狗身的东西竟如此轻易地被唬弄过去了。
看来,她该找时间仔细钻研连发十箭的军用连弩,可以用于她那便宜老爹的军队,为那遗言中的特殊使命助力。
卫歌半蹲的身子刚要站起,一柄冰凉的利剑忽地贴上了她的脖颈,耳畔响起一道恼怒凶恶的声音:“原来是你这臭小子搞得鬼?把那东西扔下!”
这男人粗犷沙哑的嗓音似乎转到她头顶,令她背脊一阵发凉掌心冒汗。
刚才因为太得意忘形,竟没发现有人靠近。
卫歌定了定神,配合地将手中的连弩与长剑丢下,故作惊慌地求饶:“别杀我,我是大夏太子项褶。捉我回去皇帝一定会重重奖赏你的!”
奶声奶气的声音透着刻意装出来的恐惧,颤颤栗栗,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是吓坏的孩子。
但黑暗中,她的一只小手已悄然伸向了靴子。
“太子?哼!当今的太子可是姓章,你说什么鬼话呢?只不过九门巡捕五营七小队倒是收到过一个密令,那便是对前朝余孽的绞杀!既然你说你是漏网之鱼前太子,那么提你的人头去一样可以领奖赏。哈哈哈……呃——”
纵声大笑的中年男子只感到喉间一阵刺痛,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有股粘热的液体从脖子喷涌而出,而他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睁大双眼,等待死亡来临。
如猎豹般跃起横刀杀人的卫歌,此时正抿着嘴角悲悯地望着不可置信的男人。
她满脸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啧啧出声,“这血的味道真他妈腥,熏得我连烤野兔的心思都没了。哎,看你死不瞑目怪可怜的,本小姐就好意指点你一句,不让你做个冤死鬼:任何时候都别轻敌,尤其是你这种没点斤两的蠢蛋,谁是漏网之鱼?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能下结论。”
随着话音落下,砰地一声,男子终于栽倒在地。
从他身上的伤口来判断,该是从陷阱中爬出来的,原本已得知真相又留了性命,可见他没珍惜。
卫歌轻声叹息着摇头,为了以绝后患,她抓起长剑奔向了那个陷阱。
有这么一个人给她提了醒,今晚绝不能留活口,她必须给自己和诸葛祯争取补充体力的时间,因为夏国的追捕队还会卷土重来,甚至浩荡更胜从前。
所以,夜半的这丛林发生了诡异森冷的一幕:一位八岁稚龄的少女,提着淌血的利剑,抹断了林中所有敌人的脖子,不论是否已是尸体。
她不能让他们再有反击的机会。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好过刚才的事再重来几遍。
诸葛祯则在洞中不停踱步,忧心忡忡无法安坐。
他已等了快两个时辰,明明听到军队奔过洞口的声音,也亲眼所见章家军的撤离,却还未等到那小东西的出现。
他不是良善之辈,在夏国的这八年里,与京都咸阳的官宦子弟没少做龌龊失德之事,草菅人命也未必没有,但凡能让章老狗对他放松戒备的事他便义无反顾地去做,只为熬到他父皇羽翼渐丰派人接他回国。
即便是今晚最初出手的动机也非是救人,而为杀人。
但此时此刻,他对那小东西的担忧真切地发自内心。若不是想杀章狗顺带救了人,就算那时马不停蹄地向西逃去,也只能更快地遭到伏击。
待到那时,护卫依然会誓死相护,却不会有人带他突围,更不会郑重其事对他允诺,说会带他安全离开。
只那么一个神奇的小东西,有如此胆识谋略,带他冲出包围,替他治伤,又孤身力敌护他周全。
这样赤诚之人,叫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诸葛祯暗自怅然,若那孩子为他而死——
思及此处,他忽觉心里一阵莫名慌乱,悔恨自己竟听从一个孩子的话,心安理得地躲在此处。
连续不断的矛盾煎熬终于耗尽了他的耐心,于是,他抓起那把小型弩箭便奔出了洞口。
他想做到问心无愧,不论生死!
诸葛祯才刚走了几步,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便蹿出一个身影,瘦弱,坚毅,赫然就是离去多时的卫歌。
“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本殿下仔细想过了,此时已经入夜,林中植被高耸密集,光线又暗,他们未必能寻得到我们的痕迹。你哪儿也不必去,就安心地待一会儿,只要再拖上一点时间,他们定会以为东瀚的人已来接应我——”
卫歌看着月光下焦急解说的俊美少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还算有良知,知道为她担心,更不惜冒险出来找她。
这意识令胸腔中回荡起一股热流,捂软了她心里某个角落,也温暖了被夜风吹凉的身躯。
“你的外衫呢?臂上的血怎么来的?受伤了?还是……你和他们交手了?小东西,你该不是真把那群章狗给打跑了吧?”诸葛祯见人靠近便迅速拉着卫歌的身体查看,尤其是那只染血的手臂,一寸寸快速而轻柔地抚过,确定没有任何伤口才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脸的疲倦和唇角温软的笑意,令这个孩子看起来像个浴血奋战而凯旋归来的战将。
“不信我有这个能力?倒真没那么玄,不过是用了些把戏装神弄鬼而已,先进去躲躲风吧,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再来,我给你带了水和食物。”
卫歌淡然地推开扣住她手臂的少年,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一截竹筒与一只山鸡递到他面前,扬唇微笑道:“在他们身上摸了火引子,生火的能力你应该有吧,我去找点东西来处理一下这可怜的畜生。”
“你,真是太令人……算了,先进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就好。”诸葛祯望着身前这个面色镇定从容的孩子暗自怅然,她的一言一行有种莫名的沉稳,令他在震惊之余更是疑惑重重。
她怎能用如此随意轻松的语气一句带过那场以一对众的直面相击?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她弄走一支人数不少的御林军,还摸黑给他弄来了清水和食物。那只山鸡,竟然还是拔了毛清理过的。
他这个年长一倍的人如何有脸面再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