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 媚》苏影

33、薛碧玉番外.君若安好便是晴

　　薛碧玉突然又想起了秦晓雪对她说的话，若一个男人拒绝你的勾引，你最好适可而止勿再纠缠，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难堪。

　　依稀又回到那日，她欣喜地踮起脚尖去够秦霩的唇，心想定要好好将自己交给他，不料他竟在紧要关头推开她，轻描淡写打发道：“夜已深沉，表妹还是回去歇息吧。”
　　她难堪地捡起地上的外裳穿好，走出房门眼泪就似开了闸的水流个没完，同时泪眼模糊地看见秦晓雪脸色肃然地立于院中。她似乎正在盯着她，眼神颇是复杂，有愤怒、茫然、失望、担忧……
　　她忽然就打了个寒颤，也不敢再哭，垂目敛眉走到她面前。

　　秦晓雪忽地笑了，声音轻柔却冷如冰花，“讨了没趣吧？若一个男人拒绝你的勾引，你最好适可而止勿再纠缠，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难堪。霩儿的心已经悬在了阿媚身上，你扑过去也讨不得好。”
　　她芳心揉碎地辩驳：“可是玉儿并不贪图，只是想要一点回忆而已。”
　　然而秦晓雪却问了个叫她语结的问题：“若是珠胎暗结了呢？”

　　珠胎暗结？她愕然半晌才垂眸抚上自己的肚皮，想象里头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她必然想让他（她）出世，只是没有名分怎么成？她爹肯定会逮住秦霩要他负责，而秦霩已有婚约断不会弃了姚家小姐娶她，至多给她一个妾位，从此她要与主母、阿媚、佳容共事一夫，确实不尽如人意，只是她爹如果不让他负责，她未嫁生子又会叫人唾弃，姻缘只怕再无指望……

　　秦晓雪精辟入里的问题还在继续：“若他的正妻和阿媚都容不下你，你该当如何？”
　　“我……”她声音嗫嚅。
　　秦晓雪却不待她回答，继续咄咄逼人问：“若霩儿因此厌恶你，你又该当如何？世事往往不遂人愿，你可想过后果？”
　　“后果？”她心中一片茫然，双目无神地盯着她，看到她饱含沧桑的脸忽然就打了个寒颤。
　　她的姨母其实比阿媚大不了多少，然而秦晓雪不惑不到就白了两鬓，阿媚却看不出年龄风韵十足，这明显的区别在于她们一个需要殚心竭虑，一个只需护着自己的脸（在她看来）。
　　手忽然被秦晓雪按住，她错愕抬头目光恰巧撞进秦晓雪疼惜的眼神里，心不由抽紧。

　　“姨母不希望你步姨母的后尘，玉儿……女人须自爱呀！”秦晓雪长叹一声，灼灼目光承载了怜惜与关切。
　　那一瞬，她忽然有所顿悟，只是真正觉悟却是秦晓雪疯了、秦霩回来——鬼使神差上门拜访遭遇横祸之后。

　　那一段花枝砸中她耳朵时，一个念头忽然从她脑海里冒出：她要是破了相秦霩会负责吗？
　　然而她的小心思很快就被瞧见端倪的父亲掐死在了摇篮。

　　依稀记得那时秦霩后脚刚走，她爹就赶了过来，先是劈头盖脸质问她为何擅自跑到秦府，看了她的伤又警告她别动小心思，秦霩就是抬八人大轿来他也不让她进秦家门。
　　她觉得他实在不可理喻，于是与他吵了起来，直到他将旧事和盘托出才噤了声。
　　原来秦晓雪是秦越的侄女，只因生了秦霩才在他身死后上位。之前她就纳闷为何自己的姨母会与姨父同姓，只因同姓不婚一直是各朝不成文的规定，却不想自己的娘和姨母竟不是同一个父亲生的。
　　她爹将因由讲完后，她就晕了，很长时间都缓不过劲来。
　　原本她并不知她娘是二嫁之身，而且这二嫁还与秦晓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初嫁只因秦晓雪暗结珠胎不能履行婚约，再嫁却是因为秦晓雪手段毒辣叫人心寒，她娘怕她哪日会泯灭人性将她也杀了故才央求她爹设法带她离开，她爹于是才娶了她娘。

　　在秦府时她也算见识过秦晓雪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她会毒辣到谋害自己的王父王母和主母。
　　她爹在末尾说了几句叫她不得不信的话，他说秦晓雪一直以秦霩的利益为重，若不是疯了，她就算是她亲外甥女，进了秦府的门她也会给她委屈受，譬如在子嗣问题和纳妾问题上。而且秦霩是正二品边将，他是正三品京将，皇帝以防后患必不想他们联姻。
　　那一瞬她才明白就算秦霩愿意为他母亲的行为负责，她也嫁不得他，除非她不怕自己的任性会危及两家的利益。所以告别时她又一次大胆地抱了他，还跟他说了很多话，希望他也能在该放的时候放下，莫再受情所困，被情所伤。

　　正在这时，水秀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小姐，许同知和许公子来了，老爷让您去见。”

　　薛碧玉闻声对着铜镜照了下照，看见耳上那道已经痊愈的伤疤不禁按了按，若有所失地叹息。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光景，期间她爹给她安排过几场相亲，都因她耳上的伤告吹了。饶是如此她爹还是不气馁，一直不停地为她奔波。
　　她在水秀准备喊第二遍时走了出去，依旧不遮掩耳上伤疤，一脸漠然地走在前头。
　　水秀冲到她面前拦住她劝道：“小姐，还是把疤遮一下吧，不然……”

　　“为何要遮？谁没有三灾九难？意外受个伤就说我不祥，我就要这样出去，就不信找不到包容我的人。”薛碧玉不以为然地驳她，同时步履生风走向客厅。
　　这一年来，因为她耳上的伤疤而对她流露同情与惋惜的人不少，只是她不恨秦晓雪，听完她的故事后她就没了恨的动力。
　　世间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她占了一半，因爱别离而求不得，因求不得而生心病，怨憎害死了她爱人的夏国皇后，说到底也是一伤心人。

　　对比起来，薛碧玉觉得自己已算幸运，至少她的心上人还活得好好的。虽然她再也没有机会参与他的生活，不过倾慕一个人没必要强求结果，只要他快乐就行了。
　　她不会为他蹉跎青春给他增添负罪感，当不会因为她耳上有疤而当她不祥的男子出现时，她一定会去追求。
　　却不知为何心中终是郁结难平，挥之不散的思念忽地浮上心头，薛碧玉的目光眺向远方秦府的方向，万千思绪均化成了口中幽幽的叹息。
　　表哥，玉儿又要去相亲了，这次若是找到独具慧眼的人，你会欢喜喝玉儿的喜酒吗？
　　回答她的是一行忽然窜上天际的飞鸟，尖啸的叫声似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与兴奋，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说

　　啊，原来JJ抽没了我这章文，我现在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