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人（GL）》柏君

11、江南

　　牟枳楒接完澹台秋月的电话，换上衣服就开车过去。等她到“江南”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江南”其实是一个非常杂乱且平常的小饭店，甚至在这个小饭店门前都没有停车的地方，牟枳楒不得不把车停在离这里很远的一个酒店门前。江南，实在乏善可陈，酒只是普通的酒，菜炒得也很一般，服务态度更是没什么可说的，要说特点，那估计就是一个字——乱，各种生活在底层的人聚集的地方，但是澹台秋月却固执的喜欢去那里。只有牟枳楒能够理解她那种心情，只有那种噪杂的喧闹，才能让孤寂的人感受到“活着的气息”，是的，不是生活，而是活着的气息。

　　牟枳楒一进门就看到澹台秋月坐在她常坐的那个角落，面前摆着几盘乱七八糟的小炒，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已经喝了些。知道澹台秋月是为安景的事情有些不痛快，从她脸上却看不到不高兴的情绪。
　　牟枳楒坐在澹台秋月对面。
　　澹台秋月抬头说：“来啦。”
　　牟枳楒“嗯”了声，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夹了两筷子菜吃了，说：“嗨，还是那么难吃！”
　　澹台秋月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她实在也没什么可说的，难道要和牟枳楒说说自己失恋的情绪吗？那可真是太奇怪了，她只是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人从这个玻璃窗前走过，像是一部未经剪辑的繁琐单调的无声电影，有透着喜悦的少年情侣，还穿着某个重点中学的校服，两人拉着手，还不知生活的艰难；有已现了苍老的中年妇女拎着菜走的着急，应该是急着回家给家人做饭；还有许许多多为自己各自原因奔忙的人。澹台秋月也看着自己对面的人，牟枳楒正吃着难吃的菜，完全看不出年少时候的桀骜，温吞的像个中年人，安于现在温馨平淡的生活。
　　澹台秋月想，自己以后或许也会是这幅模样吧，那安景呢？安景也会变老吗？她光滑的肌肤也会松弛？她明亮的大眼睛也会黯淡吗？她会牵着谁的手欢乐？她会给谁做晚餐？
　　澹台秋月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不自禁露出茫然的神情，这种茫然让牟枳楒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从来没见过澹台秋月在任何时候露出过这种软弱，于是放下筷子，问：“为什么呀？”
　　澹台秋月和安景在一起之后，一开始是偷偷摸摸避着众人的，直到后来有次被文老师误打误撞的“捉奸在床”，她们的恋情才曝光。但是那个时候，地球人已经无法阻止安景爱澹台秋月了。
　　牟枳楒对澹台秋月的感情问题更为上心，是因为歉疚还是心虚，她自己都不明白，虽然她们当年那件事儿，被知情人都默契的故意忘记了；虽然她肯定自己对澹台秋月不再存有任何对不起文一禾的情感，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澹台秋月能幸福，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反对澹台秋月和安景在一起。
　　牟枳楒知道澹台秋月并不是非得爱女人的，她完全可以找个优秀的男人结婚，过些平稳的生活，而不是和一个小她八岁的女学生谈一场几乎可以预见必然没有结果的恋爱。澹台秋月本来名声就不怎么好，人又孤僻，和安景在一起，所有认识澹台秋月的人都会把恶毒的话砸在澹台秋月身上，而认为安景只是个被人蛊惑一时失足的笨蛋。有人在期待着看安景被澹台秋月这样一个千年老妖玩弄并抛弃的时候，这样就又会一条罪行加在澹台秋月身上了。所以，不管澹台秋月和安景怎样发展，是好是坏，总有人在等着看热闹。
　　澹台秋月回过神，问：“什么？”
　　牟枳楒问：“为什么要和小景分开啊？”她看出来澹台秋月是为分手而不开心的。
　　澹台秋月摇摇头，抿着嘴露出一个无奈而抱歉的笑容。
　　牟枳楒接着问：“是觉得自己会给她带来麻烦吗？”
　　两个人心知肚明，那是去年的一件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