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人（GL）》柏君

19、哭吧哭吧不是罪

　　安景这次真的失恋了。
　　众人忐忑。
　　可是，期待中的情绪爆发并未发生，安景没有找自己的姑姑告刁状，没有像个怨妇一样到处诉苦，没有一会儿一个电话打给澹台秋月指责她家暴，安景很安静。
　　一切都像是众人在期待一场盛大的焰火，却等到了受了潮的炮仗一样让人憋屈。

　　一个月之后，澹台秋月听到了安景去南方一个很远的城市工作的消息。
　　安大夫仔细看着澹台秋月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不忍一丝不舍，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澹台秋月没有问安景为什么走，因为她知道；她也没有问安景去了哪里，以为她不需要知道；她更没有问安景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因为那与她已经无关。她只是轻轻回了一声：“哦。”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哦。
　　这是对四年感情最后的总结，对四年的疯狂痴恋，对四年的欢笑与泪水，画上的最后一个句号。
　　安大夫站起来大叫着澹台秋月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然后气冲冲的走了。真奇怪，她不希望安景和澹台秋月继续纠葛下去，然而看到澹台秋月冷淡的反应后，却又觉得自己伤透了心，替自己那个傻侄女抱不平。那个傻子傻了四年，最后居然连个问号都没得到！
　　沈莉馨叹了一声，追了出去。

　　澹台秋月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两杯碧绿的茶水，似乎真有种人走茶凉的心酸，忍不住嘴角挂了一丝苦笑，其实她知道安景走了，在安景离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那时，她还在收拾着似乎怎么也收拾不完的东西，一心的平静；安景坐在往南去的火车上，一心的愤恨。那些愤恨化作语言，化作利剑，通过电波扎进澹台秋月的耳朵里，扎进澹台秋月铁石般冰冷的心里。
　　那时，手机执着的响着，屏幕上是个傻瓜咧着嘴大笑的照片，澹台秋月无奈接起。
　　安景似乎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冷厉：“我曾经幻想过，和你坐世界上最慢的火车，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摇摇晃晃，就这么一辈子。但是，现在，我希望坐上最快的交通工具，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只为远离你。亲爱的，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你那么漂亮，那么聪明，会不断有人对你好，甚至比我对你好还要好，但是，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你知道，我也知道，这辈子你最爱我，你只爱我。”语气平静，没有谩骂怒喊，没有哀怨低泣。没有起始，也没有结束。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像是预言，也像是……诅咒……
　　澹台秋月心中苦笑一下，安景啊安景，你这辈子也就聪明了这一次，是的，我只爱你，我最爱你，因为爱你，不能留住你。
　　澹台秋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一声：“哦。”

　　挂掉电话，澹台秋月静静的坐着，空气中有着寂寞的味道。四年了，安景此时离开，她的东西也都尽量拾掇干净了——为了让她死心，也为了让自己死心——霎时便觉得这个家空了一半。
　　澹台秋月因为自己独特的生活经历，对于房子没有太多的感情，认为是只是安身之地，并未倾注太多关注，但是安景却对于家居用品很是狂热，每次逛街都会花大把的时间去挑那些东西，似乎恨不能把澹台秋月的房子的每个角落都堆得满满的。
　　澹台秋月觉得这样显得房间里很乱，但是和安景争执过一两次后，也就放弃了，听之任之，由着安景折腾，渐渐的也适应了这种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感觉，开关贴、冰箱贴、小挂饰、小摆件，花草虫鱼，甚至由着安景任性，养了两只乌龟。家的感觉越来越浓，似乎也逐渐露出温馨的意味。
　　但，一旦失去时，伤痛也是突然的。
　　澹台秋月知道，书柜空了，所有的漫画、游记、小说、摆设都没了，空空的书柜里只静静的坐着一对儿笑着的泥塑人偶，长长的腿垂在空气里，这是有次和安景一起逛家居店，安景挑中的，要死要活的买下来，非说其中那个长头发的像澹台秋月。澹台秋月想，哪里像？难道自己也是笑起来眯眯眼？

　　澹台秋月同样知道，所有的东西都丢了一半。
　　衣柜空了一半。
　　鞋柜空了一半。
　　床，
　　冷了一半。

　　空了的那一半，让澹台秋月有些迷茫，对未来对此刻有着许多的不确定与怀疑，不知道生活接下来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剩下那么长的余生该做些什么。人都说借酒浇愁，但是澹台秋月此刻连酒都厌恶。和安景在一起时，每次澹台秋月为了生意的事情，喝酒应酬，很晚才回来，安景都会闷闷不乐半天，澹台秋月看多了安景一个人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委屈无奈的表情，也就多少有点不忍心，很多应酬能推就推了。现在没有人再装委屈装可怜约束澹台秋月早出晚归了，但是澹台秋月却很舍不得离开这个屋子一步了。
　　澹台秋月想，安景放下电话一定哭的很惨吧，那个笨蛋。
　　年轻就是好啊，想哭就能哭，想笑就能笑，这样好，哭哭笑笑，很快忘掉。
　　自己呢，一大把年纪了，还担着个冷血无情的名声，如果只是因为晚上没人给自己暖床作伴就哭起来，也太丢人了吧。不能哭，有什么好哭的呢，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事儿吗？纠缠了几个月，终于摆脱了那个大包袱，正应轻松大笑才是啊。再看看这清清爽爽的屋子，再也不会因为每收拾一次都烦躁的想骂人了，多好。不能哭，哭什么呢？自己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恋人间的分分合合早应习以为常，还学什么少女发、情总是湿呢，这眼泪要是真落下来，未免可笑了。真真可笑，来，笑三声，
　　事实证明，再多的心理暗示，再大的笑声，都无法阻止眼泪落下来，
　　铁石心肠的澹台秋月，哭起来的样子不比其他人好看多少，哭起来的声音不比其他人美妙多少，可她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为了一个比自己小了8岁的小屁孩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