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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〇〇二 绝谷 ...

  •   韩子阳毕竟是当阳韩家的嫡子,韩家又是大闵皇帝敕封的皇商,原本并不会给一个江湖人士做徒弟的。只是韩老夫人入韩家家门多年未曾有子嗣,韩老太爷又是个花心的,光进门的姨太太就有四五房,加上外面养着的,好些个都有了儿子。待韩子阳出生的时候,这些庶子不少都已长大成人,两个聪明的甚至被韩老太爷安排进了韩家管事。

      彼时韩老太太的娘宋家家业已开始衰败。失去了娘家的依靠,纵使韩宋氏手腕再硬,也不敢保障能把儿子护好。于是韩宋氏下了决心,先把韩子阳送上山去,寻一个世外高人照看,等自己在韩家站稳了,把那些胆敢玩幺蛾子的孽障都除掉,再将韩子阳接回来。

      韩宋氏最终选了正在当阳游乐的无字诗,领着韩子阳上门拜师。

      无字诗的名号在江湖上叫得够响,仁义大侠,曾同几个大门派一起去剿灭邪教青衣会,独身冲入青衣会总坛,手刃坛主,听闻他还与一向神秘的绝谷谷主是挚友。只是没人知道他师从何处,姓甚名谁,家在何处。韩宋氏抱着还在襁褓里咿呀着的韩子阳去找无字诗时,心里头还是万分担忧的,怕这人隐姓埋名是背着大仇大恨的,会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待与无字诗聊了三两时辰,不知二人谈论了些什么,只道韩宋氏为这个男子所折服,放心地将自家的处境合盘托出,交付韩子阳于他了。

      于是小子阳便跟着无字诗闯荡大江南北,还未学会走路就看遍了山河大川,各色美景。

      韩子阳五岁那年,正与师父在一座小城里住着,一只灰扑扑的鸽子一头扎进了客栈的窗子里,给无字诗带来了一封信。五岁的韩子阳已经见过那只鸽子许多回了,鸽子被简单地唤作“阿灰”,顶通人性,是绝谷的主人萧静慈养来专门给无字诗送信的。阿灰咕咕地叫着,停在了无字诗摊开的掌心上,抬起一只脚来,露出脚上绑着的细小的竹筒,由着无字诗把竹筒拆下来。

      无字诗将竹筒里的信抽出,扫了一眼之后,半蹲下身子对小子阳咧嘴笑了:“乖徒儿,咱们去绝谷看你未来的媳妇儿可好?”

      韩子阳知道师父给自己定了一门亲事,正是跟绝谷谷主萧静慈长徒的。韩宋氏找上无字诗时,便确认过了,韩家需得认可这门亲事,他才能收韩子阳为徒。只是绝谷毕竟难进亦难出,韩子阳未曾见过萧静慈的长徒是什么样子,不知长得好看不好看呢?五岁的韩子阳刚有了美的意识,比如说师父便是长得并不好看的,五官太过平常,细看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而师父平日里去找的那些姐姐都是个顶个的美人。

      绝谷离当阳不过百里,韩子阳却并不能归家。从小离家的他对父母和家的概念极为淡漠,跟着无字诗赶在前往绝谷的路上,却没想过向师父提议回家看看,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家有多近。只是谁料到他们未动去韩家的心思却被韩家人盯上了。绝谷附近有韩家的大片庄园,管事的正是韩老太爷的一个庶子。这庶子听闻无字诗就在附近,不日要前往绝谷了,便在去绝谷的路上挖了几个陷阱,埋伏下亲信,妄图想要将无字诗怀里的韩子阳处死。

      无字诗策马前来,这路他走得回数多了,未曾想到竟然有人会想伏击他们,也不多加设防,全速地打马向崖边冲去。马蹄踩在陷阱上一脚踏空,受了惊的马嘶鸣着摔了下去。无字诗心中一惊,连忙踩着马背,抱住韩子阳跳起身来,将将在陷阱旁站住。正惋惜着跟了自己这么久的好马,看样子是摔了腿,不知道绝谷神医是否能医畜生。正盘算着怎样把马救出来呢,道路两旁的林子里忽然杀出人来,蒙着脸,都举着精钢的刀剑,一声不吭地就砍将过来。

      无字诗大凛,才刚以为这陷阱是猎人捕猎惯用的,细想哪有猎人会把陷阱挖在路上,又正猜是剪径的,看这只要人命的架势,又否了自己。还在想是哪路的仇人寻仇来了呢,见对方下盘虚浮,拿剑的像是棒子一样在挥,拿刀的双手紧握,一副用不上力气的样子,一个个又只会砍,完全没有章法套路,不免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我无字诗什么时候惹了仇家呢,可见你们这般下烂的功夫,谁稀罕与你们结仇?”笑罢无字诗搂稳了韩子阳,向徒儿炫耀道,“阿旭,给你看看师父我是怎么赤手空拳收拾他们的。”

      蒙面的人却都不见慌张地样子,一下一下用最质朴的攻击方式,统统都对准了韩子阳。无字诗见他们的攻打,这才明白了眼前的都是些什么人,抱着韩子阳左闪右避,一边往悬崖边走着,一边躲开了所有的攻击。一直到都到悬崖边上了,总算是有人歪打正着,差一点点就要砍掉韩子阳的小脑袋了,无字诗却只是伸出双指,夹住了袭来的大刀。

      刀客连忙要往回抽刀,却是完全拔不回来,倒吸一口气盯着无字诗看,像是在质疑他明明只用了两根手指,哪里来的这么大气力。无字诗哂笑:“你到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练过几天的,反倒这么没见识。我堂堂无字诗能同你们这些无名小辈相提并论么?”说罢两指稍一用力,只听“叮”的一声,精钢的好刀闻声而段。无字诗将夹在两指间的断刃抛了出去,插在了蒙面人面前的地上,大笑三声,仰头倒下悬崖。

      见无字诗与韩子阳就此消失在悬崖缭绕的云雾中,一群蒙面人愣怔了半刻,其中才有一人恍惚地疑问:“……他怎么跳崖了?不是说从这崖上跳下去便有去无回么?”

      这般的话语刚飘忽而出,那人便被领头的那个刀客狠狠敲了下脑袋:“笨!崖下是绝谷!你没听说过无字诗和绝谷这一代谷主有旧么?”

      “……那、那我们回去交差?”又有人提议。

      刀客沉默了半晌,答道:“我带几个人回去复命,李大,你带人追下去!想必这就是入谷的路了,他敢这么跳,绝对不会死!”

      被点名要追下去的几个人瞄了一眼悬崖下,只见云雾不见谷底,一个个开始双腿打颤,甚至还有人尿了裤子。那刀客却不理会他们的犹豫,骂了声“胆小鬼!一群废物!”,干脆抬腿将他们踢了下去。

      只听几声惨叫迅速下沉,再没了动静。

      韩子阳下坠的时候感觉风像刀子一样地挂过全身。饶是打小便少年老成的他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无字诗听到宝贝徒儿的尖叫却笑出了声,在凌冽的风中笑着:“乖徒儿,这才像个孩子么!”却贴心地将韩子阳露在外面招风的肌肤都裹了起来,又在崖壁上踩了两下,缓住了下落的速度。待到落地时,却见落脚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两具摔死的尸首,见打扮正是来拦他们的蒙面人中的几个。无字诗有些嫌弃地咧了咧嘴,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妥当,毕竟死者为尊,这些人也终究是韩家不知道哪一位丢出来送死的,便只是捂好韩子阳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这摔烂的尸首,匆忙向着绝谷阁进发。

      几百年前的老神医进这绝谷建的也只是坐茅草小屋罢了,现时已经被改建成了偌大庄园,开辟了大块的空地。有种粮食时蔬的,大多却还是种的各种药材。每一代的谷主都要收不少孤儿作徒弟,最顶尖的那一个留任谷主,比较拔尖的送出谷去医治天下,其余不成器的便留在谷中侍弄药圃农田。绝谷里有不少的药材,可是世人想寻也寻不到的。

      无字诗抱着韩子阳掠过大片的田地跑向谷中的那坐阁子,路过不少绝谷弟子,都十分熟稔地招呼着。愈离阁子进了,无字诗开始呼喊:“静儿!静儿!我来看我徒弟媳妇儿了!”

      还未进阁,便见阁门忽而大开,一本厚厚的书夹着劲风袭向了无字诗,堪堪地敲中了他的脑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斥:“无字诗!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静儿!”

      韩子阳跟了无字诗整整五年了,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父被人打中,不由得好奇丢出这本书的人是何许人也。于是韩子阳拧过头向阁中望去,只见一名青衣男子踱步而出,年纪与无字诗相仿,都在四十上下,一手捧着一根不知是什么的药草,看上去另一手应该是拿着才刚的那本书了。大抵是因为刚刚无字诗唤他“静儿”这般仿似女子的名字,绝谷谷主萧静慈眼角有青筋怒起,却仍旧无损他的容貌。萧静慈可算是顶清秀的男子了。

      无字诗那声“静儿”唤了多少年了,萧静慈也告诫了他无数次,只是他并没有半分打算要改,萧静慈也无可奈何。立时无字诗就把话题转了出去:“才刚有人偷袭,竟然傻到跟着我跳崖了,你派几个人去收下尸吧。”每年都总有那么三两人,或是想不开,或是意外,摔下了这悬崖,都是绝谷这些住在崖下的人,用一口薄棺葬了他们的。萧静慈拧着眉毛,吩咐了人去收尸,忽而大呼道:“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若不是萧静慈这一声大呼,无字诗还没有注意到,才刚夹着刀刃的两指间竟然发了黑。见这般样子,无字诗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阴沉下脸色来:“可真够狠的啊!为了要一个小娃娃的命,竟然在刀上淬毒?还是一触即中的那种?”

      “我给你看看去!”萧静慈说着拽了无字诗的手腕往阁里走。无字诗只好把韩子阳放在地上,跟着萧静慈匆忙进了阁。

      这时韩子阳才得了自由,打量着周身。身后的几块地里种的不知道是什么,韩子阳即便是没在家里当少爷仍旧是不分谷粟的主儿,瞅了两眼便没兴趣了。而后仔细看着这阁子,大门的雕花异常朴素,只是几株草的图样,阁子高三层,地方倒是够大,瞅着大概能有三四十间屋子。大门的门楣上挂着匾牌,上书“百草阁”三个大字。只是韩子阳毕竟只有五岁,才刚开始识字,并不认识“草”与“阁”二字,便念道:“百……什么……什么……百……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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