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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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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的早茶简单得很,周管家亲自冲的咖啡还烫着,整个餐厅里都是浓浓的咖啡香。
外头阳光也不错,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只是,这个秋天的早晨,韩嘉的好心情却给早报的头条破坏殆尽。
MT集团总裁荆野因飞机失事身亡。
粗略地看了一下内容。荆野的私人飞机在墨西哥湾意外坠毁,机上人员无一生还。目前,MT对这件事情尚无回应。
韩嘉虽然一直在做药品生意,与规模极为宏大的MT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但是,他手里有MT百分之七的股份。这部分股份是以他弟弟的名义买下来,却由自己在打理。
毫无疑问,荆野的意外,一定会引起MT股价的动荡。
他没细想,打电话给助理阿坤,“看报纸了吗?”
“看了。”阿坤似乎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我已经打电话到MT确认,DNA报告已经出来,荆野确实死了。现在MT那边很乱,他们的主席杨铎过会儿会召开记者会。”
韩嘉并不满意这个答复,“股市怎么样?”
“还不清楚,杨铎就是想在股市开盘之前先稳定军心。应该很快会召开股东会议。”电话那边一阵嘈杂,阿坤急急说:“老板,快看电视。”
本地的电视台正在插播一条新闻,“MT总裁荆野在墨西哥湾坠机身亡。据知情人士透漏,荆野早就立了遗嘱,将他在MT的股份留给了儿子和女儿,但是具体怎样分割就不得而知了。就在今日早些时候,记者在国际机场发现了荆野先生的爱女荆林。荆林久居国外,不知这次回国除了料理父亲的后事,是否会接手MT呢?”
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一身黑色休闲装束,带着深咖色渔夫帽,浅紫色墨镜,仅仅露在外面半张脸,尖尖的下巴,紧抿的嘴唇。她匆匆向镜头这里扫了一眼,便消失在机场的人群中。
韩嘉慢慢关了电视,将遥控器放在手里把玩。
荆林?如果自己没记错,这是荆野前妻的孩子。荆野现在的太太姓赵,生了一个儿子。韩嘉拇指托起下巴,在手掌的遮掩下不着痕迹的笑了。看来,要有好戏看了。
荆林回到家里,乍一看真是一塌糊涂。
赵姨知道父亲的死讯后晕死过去,据说把家庭医生忙坏了。
贺管家见她到了,让佣人接过司机手里的行礼,“小姐,路上可好?”
荆林着实是累了,走到沙发边就坐下来。“还好。”极不情愿问出口:“赵姨怎么样了?”
“医生说有中风的迹象,还要慢慢来。”
“荆礼永呢?”
荆礼永是赵姨的孩子,才二十一,比荆林小了四岁,这几年一直在欧洲念书。
“已经通知小少爷了,他说尽快赶回来。”
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踏入过这座房子了。荆林仔细想想,对这个房子的记忆全部都是很大很空。
十八年之后再回来却发现,其实并不是这座房子太大,而是那时的自己太小。
贺管家太了解荆林,这孩子从小就淡漠,跟她的母亲一样。她母亲死后,她的性格似乎更孤僻了,很少说话,也不笑。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没有门把手高,可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藏心事了。
贺管家顾不上揣摩,现在荆家很乱,很多事情他做不了主,当下急需要一个可以稳大盘拿主意的人。
“小姐,现在太太身体不行,小少爷也还没回来,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说。”
荆林看着房子里来来回回的护士和佣人,点点头,“到书房说吧。”
一楼有一个硕大的书房,三面都是书柜,上面满满的摆着各种类型的书。荆林小时候只进来过几次,知道这是父亲处理事务的地方,相当于荆宅的禁地。
里面的摆设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张红木办公桌,满满的书。荆林笑了一声,“爸爸真是恋旧的人。”说着挑了张会客沙发坐下来,理理头发,“说吧。”
贺管家看着荆林,她背对着光线,五官投下的阴影浓重深沉。她的眼睛像极了她母亲,温柔时风情万种,严厉时不怒自威,脉脉的一眼,就有倾倒众生的本事。只是荆林太瘦,好像现在还很疲劳,脸上神情遮盖得很深。
荆林意识到管家在观察自己,抬起头来,淡淡的说:“我已经长大了,你也老了呀。”
贺管家点头应着,“是啊,一晃都快二十年了,呵呵……”说着戴上老花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开始说正事,“老爷的尸身正空运过来,葬礼的事情我还在安排,墓地已经选好了……”
“我们家不是有自己的墓地吗?”荆林偏着头,皱了眉,看样子有些疑惑。
“哦,”管家解释道:“就是在那块地里选的。”
“那还选什么,跟我妈妈合葬。”荆林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双臂盘起来。这架势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意思很明确,就这么定了。
贺管家在心里斗争了一下,终于道:“小姐,这件事情,你还是跟太太商量一下吧。”
荆林愣了一下,脑子里迅速将整件事情过了一遍。自己刚从国外回来,家里没有认识的人,赵姨的确是一个切入点。贺管家既然也是个打工的,自己还犯不上跟他多说什么,只好装作自己接纳了他的意见一样,点点头,“这件事先放一放吧。还有什么事?”
“刚才公司的主席杨铎先生打电话过来了,下午有个记者招待会,他希望家里能有成员露露面,太太是不行了,你看……”
“好,我去。”荆林抬手看了看表,“安排的几点?”
“三点,我去通知司机来接你。”
还有不到四个小时,荆林用细长的手指揉揉眉头,今天会是非常漫长的一天。“还有呢?”
“还有就是公司的律师团和会计师团想找个人尽快签字处理老爷的遗产问题。好像在遗产税那里有点麻烦,希望征求你的意见。你想现在见他们吗?”
荆林又一次抬手看表,抿着嘴想了想,“等等吧,下午让他们在公司等我。我见完记者直接去公司。”
“这样也好。”管家合上记事本,摘下了眼镜,“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餐点,让他们送到书房来吃?”
“不用了。”荆林站起来,“我先去看看赵姨。”
荆林的身材跟她妈妈倒不像,她妈妈是那种不高,但是很匀称的。而她的个头不矮,又因为太瘦,则显得有些单薄。
看着荆林上楼的背影,贺管家暗自摇头,这个丫头一回来,荆宅里怕是有一段日子不能安宁了。
荆野的意外一发生,律师团就将遗嘱传真到了荆林手上。那时候她还在美国,的确仔细打算过,回国做什么呢,没有自己牵挂的人,还要纠缠进很麻烦的一场争斗中。不如把手里的股份让给赵姨,自己在国外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捏着传真来的文件想了一夜,荆林还是决定回来。
荆野给她的股份比荆礼永多了一个点。目前来看,她是MT最大的股东。荆林深知自己不是那种淡然的人,如果这次机会不抓住,她恐怕要用整个后半生来后悔。
当年的事情她记得太清楚,是赵姨对不起她们母女,她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赵姨今天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她一直是以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风格见人。现在虽然生病,但仍然很注意外表形象,知道今天荆林回来,特意早早的叫佣人帮她穿上了一件宝蓝色毛衫,整理好头发,在房里等着。
她的病目前来看状况还行,只是不能再受打击了。
荆林一进房间,就给消毒水的味道顶得皱着眉,在门口适应了几分钟才走到内间。
赵姨坐在轮椅上看电视,见她来了,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来了,快坐。”顺手把电视关上,身后的佣人将她推到沙发旁边。
荆林坐在沙发里,打量了一下她,岁月不饶人,她真的是老了。
“去冲茶。”赵姨偏着身对身后的佣人说,“前几天礼永不是托人送了龙井来吗,就要那个。”
佣人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荆林在心里笑了笑。赵姨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明显把她当外人。不过不要紧,她很快会让这个女人明白,在荆家,到底谁是外人。
佣人很快送茶来。赵姨先端起杯子尝了一口,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这是今年的新茶,难得礼永有孝心,托了人买给他爸爸。没想到老荆却没喝上几口。”
这一瞬间,荆林似乎真的从赵姨的眼神中看到了稍纵即逝的悲哀。
“赵姨,你身体怎么样了?”荆林也不喝茶,淡淡问。
“没什么事,医生就是会大惊小怪,非让我休息。对了,家庭医生你也认识的,就是唐医生嘛。”
荆林点点头,“我当然认识,他也五十多岁了吧?是该退休了,改天我跟他说,给他笔养老金。”
赵姨表情僵了一下。她大概想不到荆林的性格跟她妈妈相差这么多。她妈妈是典型的温柔贤惠,而自己面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却跟毛栗子一样全身是刺。说话都拐弯抹角的暗示自己什么。不过赵姨现在还不担心,她刚回国,能有什么气候。想着心里就冷笑了一声。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听说你最近正在准备毕业论文。我本来的意思是不要叫你回来了。可是董事会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也是股东之一,有些文件还是要你亲自回来签字的。”
“我当然要回来。”荆林倚在沙发上,身上的那种疲倦很难遮盖住,“爸爸的葬礼我怎么能不回来。”抬起头,迎上赵姨的目光,“说到葬礼,赵姨,我还要跟你商量个事请。我妈妈用的墓是双合墓,已经留了爸爸的地方。现在省了不少麻烦,直接把爸爸葬在那里就行了。贺管家说,这件事情他做不了主,还要跟你商量。我想,赵姨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先来后到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说了也是废话。只是还要麻烦你点个头。”
赵姨收起脸上的笑,明显的不高兴了,“这个事情,恐怕我也做不了主。你爸爸之前也没来得及嘱咐这件事情。要不,”话头一转,“等礼永回来,咱大家商量商量。”
荆林看了看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站起来,俯视着赵姨,“爸爸下午就会到,葬礼就安排在明天,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吧。我还要去公司开会,这几天事情太多,恐怕也没有时间再来看你了,赵姨,你自己保重。”
荆林的眼神里有些可怜的成分,看得赵姨很不舒服。她一直都是掌控局面的人,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以前是,现在也是。看着荆林转过身要走,及时叫住了她。
“荆林!”赵姨已经不再客气,“你自小就在国外,这才第一天回来,别说家里的事情你插不上手,MT的事情你更别想插手。墓地的事情我给你妈妈面子,紧挨着她选的地方,大家都很近,你要是知趣,最好不要再提。还有,把你手上的股份给我,你放心,每年分红我多给你一份,不会让你吃亏。”
荆林看着门把手,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赵姨现在的样子,这个老女人发起狠来,看着都不像女人。
但是她还是慢慢转过身,带着高傲的气息走到赵姨身边,双手撑在轮椅把手上,凑到赵姨眼前,“这句话该是我说才对。把你的股份给我,你的后半辈子,还有礼永的下半辈子,都会很滋润。”
赵姨的瞳距紧锁起来,带着蔑视点点头,“你果然跟你妈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荆林站起身子,“你害死我妈妈的时候我还小,无力回击。现在,我只是回来,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我可不是我妈妈,那么容易受欺负。你如果不服,大可以用些当年的滥手段,不过……”荆林冷笑一声,“你这把年纪,还是残枝败柳的,估计也没有男人会看得上你了。”
赵姨气得咬紧牙,手背上青筋毕露。
荆林接着说:“墓地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我劝你对我好点儿,如果我高兴了,你死后,我倒是可以安排你离我爸爸近点儿。”
看都不看赵姨的脸,荆林就走出了门。刚关上门,就听到门后“哗啦”一声巨响,赵姨摔了茶杯在门上。
想到房里的长毛地毯,荆林可惜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