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皇冠》酒莲

9、第 9 章

　　荆林虽然恨荆野，但是现在的她也不禁可怜起那个老人来了，他宝贝了一辈子的儿子，为了这个儿子，不惜看着自己共患难的老婆去死，不惜把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放逐他乡二十年，到头来，这个儿子，竟然是赵姨跟刘先偷情生下的野种。
　　荆林手里的那份文件，虽然是复印件，但是她相信是真的。那是十年前，刘先跟荆礼永的DNA鉴定。已经过了十年，早就该尘封起来的东西，如果不是荆林要查，恐怕都已经被大家遗忘了。
　　这种丑闻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了，一旦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姨连着抽了几只烟，还是没有想到对策。关键是，她并不知道荆林手里到底有什么。仔细想了想，大家还是见面谈谈比较好。
　　正想着，荆林的电话打了过来，“赵姨，我们约个地方聊聊吧。”
　　赵姨把手里的烟摁到烟灰缸里，“好，哪里？”
　　“我在虹楼的贵宾包间里等你，你应该知道是哪一间。”
　　赵姨轻蔑地笑笑，“你准备在那里暗杀我吗？”
　　荆林也笑了，“杀人是要坐牢的，为了你，不值得。不说废话了，你过来吧。”
　　赵姨放下电话，收拾收拾就出门。
　　虹楼的这间包间还有残存的糜烂气息，赵姨不愧是经历过的人，并不觉得有压力，带了几个保镖守在门外，抬手敲敲门。
　　荆林的声音传出来，“门没锁。”
　　推门进去就看见荆林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半杯葡萄酒。
　　赵姨四下看看，房间里没有人。顺手关了门，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摸出一支烟点上，斜一眼荆林：“说吧……”
　　荆林笑笑，“急什么，不过就是一份鉴定书。”
　　“什么鉴定书。”
　　“刘先跟荆礼永的DNA坚定。”
　　“荆林，”赵姨吐了口烟，“有些事情，咱们还是说在前头的好。”赵姨也没想到荆林出手这么辣。“别惹火烧身。”
　　荆林笑笑：“赵姨，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权衡利弊，搞清楚自己该放弃什么，一边是MT的股份，另一边是你自己。我奉劝你一句，把手里的股份让我给我吧，我给你钱，足够你萎靡的过下半辈子。”
　　“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是荆野留给我的。”
　　“这是荆野留给他的子孙的，他如果知道荆礼永不是他的儿子，他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你。”
　　赵姨并不慌，“这些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那份鉴定书也只是复印件，我完全可以不承认的。”
　　“我都没拿给你看，你怎么知道是复印件。”荆林放下手里的酒，“原件你们应该已经销毁了吧？我早就猜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着太危险。只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拿给媒体，会怎样。”
　　“那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刘先是有家室的人，对他应该影响很大吧？你跟他这么多年，荆礼永也是他的儿子，你就不考虑他吗？”
　　赵姨冷哼一声，“荆林呐，你就是容易想太多。看看我，自私一点没什么不好。刘先的确是礼永的父亲，那又怎么样，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你要是爆给媒体，只会影响MT的声誉，到时候MT有什么闪失，你自己也捞不到好处。难道你千里迢迢从美国回来，就是为了什么也得不到吗？”
　　荆林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机旁边，“赵姨，你永远只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你觉得你看重的东西我也一定在乎，可惜你错了。”荆林凑到电话机旁边，“礼永，你都听到了？”
　　电话那边沉寂了半晌，荆礼永的声音传过来，“妈妈，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赵姨立刻皱了眉，全身被冻住一样僵硬了。
　　荆林的这一招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以不在乎刘先的死活。现在的她，甚至可以不在乎MT的股份，只希望刚才的对话都是一场梦，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她，只在乎荆礼永。
　　像荆礼永这种人，都是有精神洁癖的。他信任了这么多年的人，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关系，如果告诉他是肮脏的，是耻辱的，他宁可去死。荆林深知这点，同时，她也知道，赵姨也深知这一点。
　　赵姨扑过去，“礼永，这不是真的，你听妈妈解释。”
　　荆礼永沉默着，等待着。
　　赵姨却说不话来，解释什么呢？编都无从编起。
　　荆礼永终于开口，“我马上回去。”
　　电话那边传过来一阵盲音。赵姨愣愣的跪在地上，时间冻结，所有的都静止了。
　　荆林抱着双臂站在一边，看着赵姨天堂地狱的差别，不发一言。
　　刘先等了一天，赵姨没给他任何消息，打电话也不接。打到家里去，贺管家说，“太太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刘先感觉不好，马上开车赶到。
　　赵姨连衣服都没换，在地上坐了一天。刘先打开门的时候，她还在发愣。
　　刘先摇了摇她，“出什么事了，你想什么呢？”
　　赵姨摇摇头，她不想说自己在想二十年前的事情。
　　现在的荆林，跟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像啊。不过，差别在于，那时候的自己是为了金钱和地位，而荆林，则是为了打垮自己。
　　荆林的妈妈姓王，也是名门望族出身，念过书受过教育的大家闺秀。荆野那时候还是个穷小子，他岳父本是看不上他的，连带荆林的妈去看场电影的钱都没有。不过，荆林妈看上他，死心塌地要跟他，家里也没办法。
　　出了钱给荆野办工厂，又给他介绍关系又给他联络销路。几年下来，也算挣了不少钱。荆野真正发家，还是投机股票。他运气不错，一把就挣了不少，后来投资地产业，又联络了一些走私货运，几年之内身价暴涨。
　　那时候，赵姨还在窑子里。她是个有抱负的人，当然不会甘心一辈子就这种地方等死。是刘先给她机会接近荆野。她眼光锐利，知道荆野重男轻女的思想很深，偏偏荆林妈就生了个女儿。
　　说起来也可笑，赵姨怀着荆礼永那会儿，自己也不清楚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不过，既然赖在了荆野身边，那就咬定是荆野的孩子。自己也争气，还真就生了个儿子。
　　荆林妈不是没怀疑过荆野，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想什么多少也能猜出来。只是为了孩子，想着荆野也就是逢场作戏，忍下来算了。
　　赵姨当然不会一直当小老婆。她动手很快，而且也很毒辣。买通了家里的佣人在她的酒里下药，找个男人安点到床上，正好让荆野捉奸在床。
　　在那个年代，荆林妈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她自杀的时候，荆林才六岁。让荆林出国也是赵姨的主意。扣下荆林她们生活费的，也是赵姨。让荆林在贫民窟那种地方，过畜生般的日子，对当时的赵姨来说，是个不小的胜利。
　　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凌驾生活了。她善于捕捉人的想法和侧重点，很讨荆野的欢喜。如果当时不是她过于残忍的想让荆林生不如死，恐怕真的就能高枕无忧一辈子了。
　　回头看看这二十年，赵姨忍不住唏嘘，自己老了，不得不服。
　　荆礼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整个人精神很差，行礼都没带。
　　赵姨见他回来，准备好的说辞一个字都还没讲，就被荆礼永从包里拿出来的一叠纸给堵了回去。
　　荆林下的功夫很足，从赵姨进窑子开始，滴水不漏的查了个遍。连带照片，指名道姓的引用，报纸上的报道。只要涉及到赵姨，好的坏的都有。外人要是看一遍，都要忍不住感慨，这个女人，真是不枉活这一回。
　　对荆礼永来说，这些传真过来的东西，却只能说明一点：他的母亲，是个婊子。
　　他要怎么跟自己的母亲说，回来的时候，他恶心得恨不得从飞机上跳下去。
　　“你只要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的。”
　　赵姨张了张嘴，“礼永，我们去国外吧，我陪你去念完书，然后我们在法国，或者德国定居，再也不回来，好不好？”
　　荆礼永摇摇头，“这么说，这些都是真的。你手里捏着人命，你知道吗？”
　　“礼永，这些你不懂。”
　　“你让我怎么懂！”荆礼永掀开趴在他膝盖上的赵姨，咆哮起来，“我当然不懂，你这叫谋财害命。”
　　赵姨彻底绝望了，她很少流泪，此时却在荆礼永面前，泣不成声。
　　春天来临之前的这几天，刻骨的寒冷覆盖了整个城市。
　　荆礼永把他名下的股份全都给了荆林，几天之内迅速签了字。他当然不会承认刘先这个人。办好了股份的事之后，就要回学校，任凭赵姨怎么劝说都不留下。赵姨想跟他一起走，却被他拒绝了。
　　“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吧。”荆礼永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件事对荆礼永来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赵姨不敢逼得太紧，刘先只好派人一路跟着去了欧洲。
　　可是最终还是没跟住。春节之后，欧洲那边传过来消息，荆礼永在自己的公寓里开枪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