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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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设计组的例行组会。
MAR Semi.是比较典型的美式管理，虽然来了中国免不了入乡随俗，但大体来说还是相对宽松，平日里也许会偶尔加班，但双休日加班的情况极少出现。因此设计组在周五下午会进行简短的例会，总结一周进度，这是裘艾宙做team leader的时候开始形成的习惯，高继南沿用了下来。
今天唯一有点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周斌。
基本上，周斌入职了几天，小组成员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这是当然的，无论如何，周斌的身体里住的是裘艾宙的灵魂，在这里做了四年，整个设计部都是他所熟悉的，更何况是自己做过一年多leader的小组呢？
组会接近尾声，高继南看着笔记做着总结：“……目前进度还可以，Irvine你注意一下自己手头的工作，主要是非交叠时钟发生器的部分，因为采用了新结构，还需要再仔细验证……还有问题吗？”最后一句话纯属习惯性地问一下，目前项目进度正常，也没有太多问题。
谁知，周斌却在此时发话了：“组长，我有点想法。”
所有人全都看向了他，大感意外。不要说是周二少这个被所有人认为的“酱油男”，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刚刚进入新的项目组不过三天，又能对项目有多少了解？
周斌丝毫没在意旁人的眼光：“我觉得，比较器的部分还有可以改进的，虽然速度和精度难免存在trade-off，但如果改一下架构，二者还是能得到提升，并且，这样……这样子……面积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功耗上可能需要牺牲一点裕量……此外，还有……”
高继南可以说是震惊了——
且不论周斌刚来三天，便将这个项目了解得这么深刻，还能针对目前的状态提出想法，而且正好切中要害；更要命的是，从周斌的思维方式和说话习惯，高继南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tmd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继南觉得自己魔障了，为什么老是觉得周斌身上有裘艾宙的影子，难道自己对老穷已经不止是喜欢，而是所谓的……爱？
高继南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边高继南在纠结，那边周斌还在主动地往他面前凑：跟他上同一个健身房，而且总是拉上他一起；周斌这家伙租个房子跟自己在一个方向，总是拉自己一起回家（高继南：尼玛你家明明有大别墅居然不回去住，却在劳资旁边租房子你居心叵测啊！）……
渐渐的，高继南发现，周斌已经以一种牛皮糖般的强势，浸入了自己的生活，而这让高继南有些惶恐……
废话，作为一个吊丝，有一天突然一个高帅富出现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焉能不惶恐？何况，这个高帅富还tmd是自己公司的二少东……更何况，这个高帅富身上还有自己心里那个人的影子……
高继南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
当然周斌本人却根本没想这么多。在他心里，高继南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好哥儿们，可现在的自己被他划入了“高帅富”这个“另册”，那么他当然要用尽一切办法，将二人的关系恢复到从前。
什么身份背景，全部见鬼去吧！谁敢说哥是高帅富？滚，你丫才是高帅富！
有一句颇无节操的话，叫“爱都是做出来的”，类似的，也许我们可以说“交情都是粘出来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在周斌坚持不懈以大无畏的苍蝇精神在高继南身边转悠了一阵之后，高继南终于从惶恐到纠结到淡定到习惯，最后终于是接受了周斌伸出的橄榄枝。
其实真的接受之后，高继南又觉得之前自己的确是想太多了，不就是俩男人交个朋友么，何必像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何况，周斌其实人不错，不白目，热情爽朗，关键是人家是真心跟人交朋友，全没有一个高帅富在吊丝面前那种天生的优越感。
这是必然的，作为“前”周斌和裘艾宙的混合体，他可谓是金手指大开，多年的兄弟，他自然知道高继南几乎所有的习惯和好恶。更何况，如果说在其他熟悉“前”周斌的人面前，他还要尽力表现出属于周斌的性格和习惯、一边慢慢改变慢慢过渡的花，那么在高继南面前，他就可以更“裘艾宙”一些，正是这种让高继南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打开了他的心门。
阳光明媚的星期天。
周斌昨天回了趟家，陪父亲。父子二人的关系近来是大有改善，基本上已经能够像寻常父子一般相处了。对此，周斌很满意，周尚伟很欣慰。
今天，他吃了午饭就返回了城东。习惯性地，他去找高继南，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高继南不在家。
不过，不用打电话，周斌也知道此时高继南去了哪里。
江边。
高继南坐在惯常坐的台阶上。
时间到了四月下旬，最是一年春好处，暖风拂过，阳光灿烂，一切都显得明亮而又温暖。
背后稍远处，滨江步道连着一个小广场，有小朋友在放风筝，嬉笑声声入耳。
高继南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方向前方的江面。一江春|水，已将冬日里枯水时露出的河床完全淹没，不过江水比前些日子春汛时反倒清澈了几分。江上来往的，除了渡轮，便是各种货船和驳船，汽笛声伴着江面的暖风，不断地送到耳边。
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将高继南略有些飘忽的思绪拽了回来，抬头一看，是周斌。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周斌笑得一脸阳光，也不管地上有没有灰土，直接一屁股在高继南右边坐下。
高继南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周斌穿的那条裤子，估计能值他一个月的税前工资，结果就是被这样对待的。果然是有钱人呐！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找过来。”高继南回了他一句，“我说你别这么笑行不？我知道你长得帅，可你能不能别这么……啊，那啥……真是，春|光无限好，你个高帅富不出去泡软妹纸，来跟我这吊丝凑什么热闹……”
周斌啼笑皆非：“谁说这春|光无限好，我就一定要搂个妹纸招摇过市啊？再说，你又哪儿吊丝了？”
高继南摇头：“说了你也不懂，你又不是老穷……”
他突然住了声，有些闷闷地看着江面发呆，半晌，说了一句：“今天，是老穷的末七……”
周斌恍然，在心里默默计较了一番，果然，今天正好是裘艾宙死后的七七四十九天。可是，在他心里却完全没有什么概念，要不是高继南提起，他压根儿忘了这件事。他想，大概因为只有自己知道，死的只是裘艾宙的身体，而活着的是自己的灵魂，尽管这个灵魂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裘艾宙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高继南。
沉默半晌，周斌默默地伸出左臂，搭上高继南的左肩，拍了拍。
两人都是高个儿，又是坐着，周斌并不具有什么高度的优势，他的这个动作，也就是搭着高继南的肩膀而已。当然，实际上，因为两人基本是并排相贴，周斌算是给了高继南半个怀抱。
从背后看过去，这是很男人的动作，顶多也就算是哥儿们间亲密的勾肩搭背——当然，在某个特殊的群体那无处不JQ的眼睛里，则又另当别论了。
高继南默然，终究自己的心事不可能向旁人讲，即便两人的关系近来突飞猛进。
只是，当肩膀上多出了周斌的左手，即使只是微微相贴，也能感觉到那个人沉稳有力的胸怀，很奇特的安抚的力量，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伤感就此淡了不少。
没来由地，只是在这一刻，在这个人面前，他突然想放松自己。
高继南微微向周斌那边靠了靠，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吗，我总是觉得，在你身上，有他的影子……”他突然嗤笑了一下，“瞧我在说什么，你就是你，我大概是神经错乱了。”
周斌勾住高继南左肩的手微微收紧：“……我在。”
那一瞬间，高继南突然有些释然。
是了，逝者已矣，也该是向前走的时候了。
两人就这么并肩坐着，身披阳光，面前是一江春|水，万点金光。
这个时候，两个脸颊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二十公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