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我很爱你》葡萄皮儿

11、呜，疼。

　　顾晓抱着小木桶磨蹭到井边的时候，天色尚早。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聚集在井边等着打水的人也不算的少。
　　甚至，就连那刻章铺子的李芸香都在其中。
　　顾晓远远的看见了，还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心中的厌恶，默默的抱着木桶蹭了过去。

　　不曾想，她虽不想理会，但那李芸香却半点也没有羞愧的意思，反而是舔着一张笑脸，远远的便招呼起来。
　　“哟，这不是顾家的二姑娘么。”
　　李芸香干瘪的身子本来就几乎被井边的人群包裹起来了，此刻他一拧身，周围的人便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待看清来人是顾晓的时候，周围的人便渐渐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原本这来打水的人都是周围的街坊领居，可是因为顾清是入赘女人的身份，又加上顾晓的不善交际，大家伙平日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好。
　　而今，这顾家二姑娘为了陈家的小傻子在街上大闹一场的事情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了，此时看见正主儿出现，便不由得都带了些看好戏的意思。
　　再说，这李芸香可是出了名的刁钻难缠，也不知道这会儿要怎么讽刺这看起来就一脸温吞的顾家二姑娘呢。

　　顾晓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周围的人群就一点一点的散开，直把她让进了离井口最近的地方。
　　顾晓不情愿的撇了李芸香一眼，半点也不想多说什么。
　　反而是看到方才站在井边的人此刻傻愣愣的呆着，也不打水，也不让位，于是极其客气的问了一句：“李婶儿，您不打水么？”
　　那被称作李婶儿的女人此刻见顾晓问到自己了，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老脸微红，于是把手里的绳子递给顾晓，一叠声的道：“啊，我不急，你先，你先。”
　　说完之后，便迅速的隐匿到人群里面，顺带把顾晓身侧的位置让给了李芸香。

　　“哎哟，顾二姑娘，我也知道你恼我们不该把陈染那孩子就这么丢给了你们，可是你也知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多余的闲钱来供养一个傻子啊。”李芸香一边说着，一边还抽空抹了抹眼角，然后接着道：“也不怨你们不知道，咱家那女人，死活是个要面子的，这不，自家的孩子发着烧，连药都抓不起，哎……”
　　李芸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把自己昨日里编好的说辞给说完，一抬眼，却看见顾晓打好了水，正不咸不淡的看着自己。
　　于是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顾晓静静的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的启唇说道：“陈家夫郎，你要说的东西我都听明白了，你放心，陈染虽然是个傻子，可是我既然带他回了家，以后他的事情我自然就会负责到底，你也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要把他送回来。至于你家里的事儿，对不起，我是不清楚，可是我也不想听，反正，你只要知道，那傻子以后不会再来碍着你的眼就行了。”
　　顾晓一口气说完，便也不再理会周边人的反应，抱着自己的木桶便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而李芸香在顾晓走后，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定格成为了一种既感激又羞愧的神色。
　　“哎，这顾家二姑娘可真是好人啊，我们家陈染，以后可是有福了。”
　　李芸香说着，声音里还充满了慈爱的感叹。
　　而周围看戏的人，心里却还是雪亮的。
　　这李芸香，今儿半句难听的话没说，却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都给做到了。
　　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陈染这个大包袱不声不响的甩给了顾家二姑娘，自己还留下个因为家里穷，所以万不得已才把那傻子托给别人照顾的可怜形象。
　　倒是这顾家二姑娘啊，以后算是活活的被个傻子给赖上了。
　　有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寻思着，之前准备介绍给这顾家的好男子，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顾晓抱着水桶往家里走的时候，一路上都在生着闷气。
　　她虽然任性，可也不傻。
　　李芸香那点小算盘，她就算没明白十分，可是七分八分却总还是有的。
　　不就是趁着人多，把陈染那小傻子彻底甩给了自己，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儿，还会赖在他们头上罢了。
　　顾晓有些愤愤的想着，心里不由得开始给那小傻子叫屈。
　　傻子就傻子，其实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他抱着自己的时候，那感觉还是很温暖的。
　　顾晓有些不着边际的想着。
　　然而，当她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却恨不得瞬间将那些记忆全都抹杀掉。
　　顾晓，你要知道，他只是个傻子！
　　重重的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顾晓这才迈着越发迅速的步子，赶紧回到了家中。

　　大概，也是因为自觉心里有鬼，顾晓在回家以后，一直帮着柳如风忙这忙那，就是半步也不肯踏进顾清和陈染在的那个小作坊。
　　因此，直到晚饭的时候，她才又见到了陈染。

　　依然是那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只是眸子里却含着些委屈。
　　顾晓有些心疼，可是又狠狠的压抑住自己，不给自己安慰他的机会。
　　那傻子大概也察觉了顾晓的态度，于是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来就黏糊糊的往顾晓身边凑。
　　他只是乖乖的坐下了，虽然位置，依然选择的是顾晓的身边。

　　顾晓偷偷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只是垂头丧气的呆着，并没有朝她靠近的意思，于是默默的低下头，拿起手边的筷子，开始偷偷的在碗里乱戳。

　　“小染，吃饭了哟。”
　　开席半晌，只有柳如风注意到了陈染默默的呆在那里，半点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于是好温柔的出声提醒。

　　陈染听了，先是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撇了撇嘴，慢慢的伸手去拿筷子。
　　可是，刚一把筷子握在手里，他便蹭的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那筷子在半空中绕了个圈，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陈染！”
　　顾清语气稍重的叫了他一声，那少年便畏畏缩缩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顾晓此刻也终于察觉了少年的不对劲儿，于是也顾不上自己的别扭，赶紧把整个身子都探了过去，关切的询问起来。
　　“小染，你怎么了？”
　　顾晓担忧的问着，那少年却依然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着，半晌也没有反应。

　　顾晓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整个蹲下身子，从下往上的去窥视少年的表情。
　　不想，这一看，却看见了一个眼睛憋得通红，想哭又不敢哭的小媳妇儿样。

　　“额，小染，你究竟怎么了？”
　　顾晓见到少年这副委屈的样子，不由得真有些着急。
　　按说，这顾清是绝不会欺负他的，可是他如今这副受了气的样子，却让顾晓不由得开始有些怀疑。

　　“干什么拿那种眼神望着我！”
　　顾清被顾晓的眼神一扫，立刻便开始炸毛。
　　幸好柳如风即使的按下了她，不然指不定她真的会冲过去把那小傻子拎起来好好质问一番他究竟怎么了。

　　顾晓这次见顾清炸毛，倒是硬气的没有退缩。
　　她只是轻飘飘的瞪了顾清一眼，这才回过头，专注的诱哄起那小傻子来。

　　“嘿，小染，跟晓晓说，究竟谁欺负你了好不好？”
　　顾晓死命的扒开小傻子拦在自己脑袋下面的胳膊，努力的把自己的脸孔映照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然后端起一张专门诱哄小孩子的甜美笑脸，耐心的哄骗着。

　　那小傻子见着不属于自己预期之内的东西，起先是有些抗拒。
　　可是渐渐的，也撑不住顾晓的糖衣炮弹，终于抬起了埋在手臂里的脑袋。

　　“疼。”
　　少年磨蹭了半晌，终于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吐出简单的一个字来。

　　顾晓努力了半晌终于得到了答案，却依然不够详细。
　　于是她继续坚持的追问下去：“可不可以跟晓晓说，小染哪里疼啊？”
　　顾晓轻声的诱哄着。
　　那少年终于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张开右手，放在顾晓眼前，道：“这里。”

作者有话说

　　呜，卡文卡得好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