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我很爱你》葡萄皮儿

8、咳，退钱。

　　染。
　　陈染。
　　将少年的名字含在嘴里咀嚼了两下，顾晓不由得有些好奇当初给了他这个名字的人，究竟是希望他不染尘俗的度过一生呢，还是早已预见他终将逃不出这尘世的侵染。

　　不过，那都不重要啦。
　　顾晓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被自己端在手里，几乎没有变化的药碗。
　　然后，做下了一个英明无比的决定。
　　那就是——
　　去找医馆的老板退钱。

　　反正，看那少年生龙活虎的模样，也是用不上这些昂贵又难喝的药材了。
　　顾晓不知是喜是忧的盯着被子里的少年看了一下，然后果断的转身，前去收拾那被剩下的两包药材。

　　当她拎着剩下的两副药材到达医馆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了点儿蒙蒙的黑。
　　不过好在老大夫还没有离开。

　　于是，在自我唾弃了数声之后，顾晓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大夫……”
　　顾晓一手拎着一个药包进了门，那姿势，就像是拎着礼品上门答谢大夫的热心患者。

　　显然，那老大夫也是一个没有跳脱出惯性思维的人。
　　于是，她高兴的端着一张笑脸，乐呵呵的来到了顾晓面前。

　　“这位姑娘……”
　　老大夫刚一张口，顾晓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

　　“大夫，您先听我说。那个，今早我带来您这儿看病那孩子，现在已经好了，可是这药还有两副没有吃完，所以，我想，您能不能先把我姐夫的簪子还给我。”
　　顾晓一边说着，一边便将手里拎着的药包往老大夫面前一递，然后便埋着头再也不说话了。

　　那老大夫本是端着一张热情的笑脸，可顾晓的话一说完，那笑脸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再也灿烂不起来了。
　　狠狠的瞪着顾晓，再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之后，老大夫忽然一转身，从柜台后面拿了一把算盘出来。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一阵算珠声响过后，老大夫把算盘往顾晓面前一推，道：“今早我给你抓的三副药，都是最好的药材，我也不欺你，只算二两银子罢了，现在你吃了一副，还剩两副，再加上我看诊的费用，一共算你一两银子便是，因此，现下你给我一两银子，我便把你的簪子还给你。”
　　老大夫一口气说完，还顺手从顾晓手里把剩下的两副药给抢了过去。
　　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护犊的母鸡，生怕别人抢走了自己的鸡蛋。

　　当然，顾晓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的。
　　因为自从老大夫一开口，她的全副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那有关银子的数字之上。
　　要知道，一两银子，对她这样不事生产，全靠姐姐姐夫养活的不孝女青年来说，那可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

　　“咳，就不能，不能便宜点么？”
　　顾晓好小心好小心的同老大夫商量。
　　而老大夫的回应则是不屑的撇过了脸，连看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唔，那好吧，我去凑银子，不过你要答应我，在我没拿银子来之前，你可不能把我姐夫的簪子给别人！”
　　顾晓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次，这才垂头丧气的从医馆里走了出来。

　　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顾晓不断的在脑子里思索着可能挣钱的法子。
　　可是，她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人种，哪有办法在现下这种环境里挣到相当于现代一千块钱的一两银子呢。
　　更可气的是，这里还是一个女尊的时代，害她想要走捷径去卖身都不成！
　　顾晓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
　　可是为了避免被当成一个疯子，她还是只有默默的忍耐了。

　　一路烦闷到家里，才发现柳如风已经把一家子的晚饭都料理好了。
　　甚至连那不受待见的傻子也被请上了桌。

　　“晓，吃饭了。”
　　顾晓一进门，柳如风就轻声的招呼着。
　　只是此刻的他跟白天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他没有带面纱。
　　原本，他是一个身材高挑，举止有度的人。
　　平日里就算带着面纱，也只会让人幻想那隐藏其下的美丽容貌。
　　而现在，透过氤氲的烛光，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整个右半边脸上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
　　那疤痕甚至是凹凸不平的，就像是盘桓在脸上的沟壑，让人觉得疼痛，又不忍。

　　当然，也有人会觉得害怕。
　　那就是陈染。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柳如风，陈染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往他的脸上瞄过去。
　　然后，又在堪堪触及到那些疤痕的时候迅速的撇开。
　　直到顾晓洗手入席，他才悄悄的将自己的身子蹭到顾晓身边，然后便把整个脸都埋在自己的饭碗里面，再也不肯抬起来。
　　那样子，简直就跟耍赖不喝药的时候一模一样。
　　顾晓有些好笑，又心软的不想同他计较，于是只得放任他在顾清气急败坏的眼神里继续伪装自己不存在。

　　“姐，吃菜。”
　　顾晓赶在顾清发火之前，赶紧夹了一筷子豆腐放进她碗里。

　　然后，柳如风便也礼尚往来的夹了一筷子，放进陈染的碗里。
　　“呐，小染，快吃。”
　　柳如风温柔的说着，甚至微微的笑了一下。

　　于是陈染便忍不住顺着伸到自己碗里的筷子，慢慢的抬起视线，看了看半面毁容的柳如风。

　　“疼。”
　　静默半晌之后，陈染忽然放下筷子，捂着自己的右脸喊了一声疼。

　　柳如风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便好温柔好温柔的笑了，说：“不疼，早就不疼了。”
　　柳如风说完，还异常肯定的冲陈染点了点头。

　　于是陈染终于彻底安稳下来，乖乖的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呵，我们小染，其实是个懂事的孩子呢。”
　　柳如风的声音，温柔得就像是一个父亲。

　　顾晓听了，倒没觉得什么。
　　只是顾清，又狠狠的瞪了陈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