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九天（KUSO版）》叶枫

61、第 61 章

　　这已经是年后的第五场雪，越往西北越觉寒冷，展昭带三百名身着白衣士兵，一路向凉州进发，白日里按图索骥驻扎于山区僻静之处歇息，睡醒了就欣赏一把“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冬景，一到夜晚，抖擞精神，踏雪而行。

　　这些士兵皆出自于庞统麾下最精锐的亲兵营，为避西夏人耳目，人均负重三十斤口粮及物资，徒步翻越人迹罕见的穷山恶水。三百人虽不如展昭这般登山如履平地，但轻功亦不多逊，只过两日，七百多里路程已近半，众人皆未露疲态，展昭暗赞庞统治军有方，训练出如此的精兵，难怪以五日为限赶至凉州，若无意外，时间上绰绰有余。

　　每百人里有一位队长，庞统特地指派他们协助，见面伊始，展昭礼节性问起三人名姓，哪知这三人言道，叫庞甲、庞乙、庞丙，倒让展昭很黑线了一把，想起金老大手下青衣双剑也用此为名，莫不是本朝新流行趋势？

　　第三日又是一场暴风雪，不但雪大，半夜在过一道山崖时，碰上小型雪崩，有两人躲闪不及，坠落悬崖。展昭离得不远，出于习惯成自然普渡众生之心，一发现异状就欲出手相救，却被甲、乙、丙三人阻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被一大堆砸下的积雪裹携着滚下山崖，连凄厉的叫声都被呼啸的风声盖过。

　　甲、乙、丙对展昭这种冒险行为颇为不满，翻过山梁天明后到达又一个隐蔽的宿营处休息时，开始认真履行起协助的职责，对展昭偏差的行为思想进行一番矫正。甲说能理解做人要厚道，但他们一帮子人出来跟着庞统上战场混了这么久，碰到的各种危险看到的死亡数不胜数，有些事一定要看淡想开，一个人该怎样的命就怎样的命，强出头的话精神可嘉，结局未必圆满。

　　讲到这里乙凑过来顺理成章地拿之前那事做例子，乙说展大人，你可是我们这队人马的主心骨，庞元帅为这计划前期就下足了血本，不单单是人手，金银财宝也是当粪土在使着，才换来这些情报，您要是为救那两人出点事，不但动摇这三百来号人的信心，更直接有可能招至整个行动的失败。

　　等到丙做最后的总结时，展昭摆出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态势。丙的话最直接，展大人，您来兰州军中这么久，与西夏人交锋的情形肯定清楚，仗再这么打下去，先耗光的是没有后援的这边，咱们这趟差事要成了，不但能扭转全局，更有可能让西夏人内哄短期内无法再来跑来叫板。展大人是个明白人，庞元帅挑您来做这事也是将宝全押您身上，至少在任务完成前，还请展大人多多保重。

　　展昭的确是明白人，这三人话的意思是，要死他们不拦着，但得做完事再死。说起来庞统不仅治军严格，政治思想也抓得紧，理论结合实际方面都有一手，三个领队的士兵就能说出如此言浅意深的话，真不简单。展昭点头深表赞同，谁都是明白人，参与这趟差事的几乎可以说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与那已死的两人差别就是去地府报到早晚而已。

　　有时候做人太明白了也不好，展昭想起栖云山山脚下那一幕，庞统亲自来送行，陪着的庞义从每个人手中收回一个信函，又再次说明若有遗漏的可现场补充。庞统对一旁看热闹的展昭道，虽然这些人都有死得其所的觉悟，但是人总会有牵挂或不舍的事，那个信函就是让他们将自己的愿望留下，庞义得空会按照其合理性来处理，尽量满足每个人的遗愿。庞统非常诚恳地表示，他很愿意为展昭亲自做这些事。

　　展昭婉言谢绝，他如今孑然一身该断的事早断了个干净，就算还有些牵挂，那些让他牵挂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人中俊杰，用不着谁来操心，没必要白让庞统积攒人品。再者，他也问了，要是结果不如预测的那样，比如计划没成功或是人能活着回来又如何？庞统的回答很简单，是前者的话比较糟，不得不准备与西夏人死磕，至于干完活还能回来，那是好事啊，不管回来多少，庞义那边会省心，如果展昭能回，那就继续用着，对人才他一向追求多多益善。

　　展昭听了这话在想，就算能活下来，大概也会选择做个失踪人口，他倒不是不想让人用，学得一身本领卖与帝王家是本朝大部分习武者的首选，展昭也同样如此，不然不会让包拯一忽悠就入了开封府，当然包大人的意思是有权者更能为民作主为民请命，就这点展昭非常认同。但换成庞统的话，展昭默默摇头，变态见多了，象庞统这般能把光明正大的事做变态了或将变态的事做得名正言顺实在少见，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庞统最后让庞义取了把剑给展昭，展昭看了有点小激动，庞统解释说，这把巨阙作为展昭一案的物证，结案后一直收在刑部的档案室内，如同深闺藏娇颇觉可惜，他让人弄了来，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物归原主，现在也许正是时机。展昭毫不客气收下了，以他的武功修为，手中有没有剑或用什么样的剑差别不大，但这把巨阙是师傅的遗物，见证了他每一阶段的人生经历，也许只有这把剑才是最忠实的伙伴，有资格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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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的黄昏雪止，最险峻的一段路程之前已过，这日夜晚过得还算顺当，虽然过膝的积雪让赶路有些困难，好在余下的行程沿途较为平坦，天明前可以赶到预约地点。
　　黎明时分在一处山坳里，众人安顿下来，甲乙两人换了一身西夏普通百姓的妆束随即离开，直到中午方带回。据两人所言，拓拨元昊为了能支撑起战争所耗物资，于去岁开始加强离大宋边境最近的凉州城的基础建设，将此地作为中转处，军马粮草都先在凉州整编后再发往最前线。

　　无论是称帝还是发兵南下，西夏各族间的争论从未停止，几大家族更是勾心斗角，虽然拓拨元昊的铁血手段加之他得到母族妻族这两大西夏最大的势力相助而让其他人不敢掠其锋芒，但内心却未必臣服，尤其是支撑战争所需的物资及人员要按比例由每个家族筹措参与，更引起反对者的不满，如此情况下，庞统派人潜入西夏境内，重金收买那些家族中有权势之人，不但得到一些至关重要的情报，同时也为后续布局。

　　凉州到栖云山走官道的话也非一马平川，离凉州城不到百里就有一段属祁连山脉支锋的玉林山区地势相当复杂，拓拨元昊每月都会以五万人马为基数补充战力，同时也专门调集来自于家族内部的精兵一万人，每隔半月向栖云山大营运输一次粮草。两日后就有一批要发往前线，五百辆大车每车二十担米加干草，按运粮行军的速度来推算，第一日的晚间必驻扎玉林山区的一处山谷内。

　　展昭听了笑笑，看来庞统的收买颇具成效，不但情报精准，连这批粮草在凉州城的装载也动了手脚，美名其曰掩人耳目，先在大车上铺上厚厚一层喂战马用的干草，再压上二十担粮，上面再铺一层干草，难怪庞统劫粮只用火烧这招，三百人身上除这几日的干粮便是每人用一皮袋子盛的二十斤桐油及一大包火药，原本是不够将粮食烧毁，有了上下两层干草的助燃就容易多了，不知道是哪个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庞统烧一次粮还在其次，最大的用途是让拓拨元昊等人疑心后院失火而动摇整军心，何况近四十万西夏大军每日消耗极大，要补足军需至少再用半月，时不我待，拓拨元昊已无可能在黄河解冻前积攒足够的物资提供后续战争所需，此次南下定然劳而无功威名大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