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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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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捡着西亚实在是个意外。
我蹲下身来和他面面相觑。
我说:"你好。萧沛南。"
他说:"你好,西亚。"然后又低下头默默地揉着肚子。
我看着这小孩儿就是许泽的相好,而许泽是和顾北认识的,于是我当机立断给顾北打了电话,然后拉着西亚往兰州拉面馆儿走去。
看着西亚穿衣举止都不俗,养尊处优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带着人家吃"垃圾",有正经饭店的地方又距离太远,只能带着他吃面了。
他似乎是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探头探脑的往里走,我拉着他坐下,点了两碗面,看着面前的小孩儿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筷子。面色苍白,睫毛寒颤颤的抖着。
"那帮人干嘛打你啊?"我看着他嘴角的青紫腹诽着。这他妈多狠得心啊,那么水儿的摸样都下的去手。
"因为……"西亚停住然后抬头对我恶劣的笑着,"我是gay。"
我看着他心说,就是就是一看就是当gay的好苗子,普通异性恋男哪有那么美的,我说:"好好好,当gay好。当gay有前途。"然后低下头专心对付我的面。
西亚似乎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平淡,愣了愣,也低下头一根一根的吃着。
一碗见底儿也不见顾北来,我又点了两碗炒面,跟西亚吃着玩儿,偶尔跟他聊两句,慢慢的他也对我不再那么警惕。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呢,那个许泽呢?"
西亚这时使劲儿咬断了一根面,抬头看着我:"管你什么事儿。"然后低头继续咬。
我看这表情不对,刚才那口面咬的那么狠,感情是把面当我脑袋了,就不再说什么,又要了一碗面一碗高汤,对西亚说:"一个人在外面得小心,小孩子年轻血气大,就没点儿理智。"
西亚爱理不理的用勺子舀了我碗里的汤喝着。
千等万盼的顾北终于来了,一见我就说:"你没事儿吧?"
我说大哥喂出事儿的不是我,然后指指西亚,把他送哪儿好呢。
顾北揉揉我的脑袋,对西亚说:"你爸爸已经知道事情了,不用害怕,我们这就送你回去。"
我们仨就这么在路边儿走着,顾北还不忘说我:"你跑这来干嘛来的,我跟你说好好吃饭你非不听,路口那么小,车都进不来。"
"嘿,我这做回雷锋还被老婆骂我冤不冤啊我。"
西亚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我看他也知道为毛对于他说gay这件事我不惊讶,我看着小孩儿就像看着以前的自己,被什么禁锢住的表情,走不出去。
我伸手搂着西亚说:"你说我们仨gay走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儿像一家人啊哈哈哈哈……"
"是搞3P呢吧。"一句轻飘飘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莫名的有些熟悉,我转过身看着说话的人。
"好久不见了,沛南。"
是……于皓皓。
于皓皓就是我大一那年拉着去家里见父母的那位仁兄。出柜之后的一年我过的像个寄生虫一样,偶尔我妈给我汇点儿钱也都屁颠儿屁颠儿的交到于皓皓手里。我那时是真把他当一家人,也真以为我们俩能过一辈子。
可临了人家跟我说"我爱上别人了咱甭联系了啊就这么着吧",从此了无音讯,这一下把我伤了个底儿朝天,好久没上课,窝在床上想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还是Mike一脚踹开我的宿舍大门,拉着我去酒吧high了一整晚,勾搭了无数男人在我身边打转,之后嘲讽的说:"男人遍地都是,能颓成这个样你傻不傻啊。"
于是我狠狠地闷了口酒,搂着一个男生挤进舞池冲Mike粲然一笑。
"傻!真他妈傻!所以少爷现在要玩儿下去,死命的玩儿下去!"
然后就真的这么死命地玩儿了下去。
所以一别多年后我看到于皓皓一脸悠然的对我说"好久不见"我是真想揍他丫的。你他妈还知道好久不见,我当初还觉得咱俩死都不见呢,你又撒欢儿的蹦跶出来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在我面前欢腾你丫怎么能你丫怎么能……
顾北揽着我平息我的怒气,于皓皓看看顾北,又不知死活的说了句:"噢,换口味了。"
我是彻底怒了,走上前一巴掌扇在于皓皓脸上,然后说:"你他妈不配我用拳头,你就只能像娘们儿一样挨巴掌。"
然后把红肿着半边脸的于皓皓丢在屁股后头,拖家带口--左手拉着顾北右手拖着西亚--走了。
西亚上车之后嗤嗤的笑:"那男的还真挺美的,你以前的恋人?"
我冷冷的回一句"小孩子别多管闲事",顾北始终没有说话。
关于于皓皓,我从没和顾北提起过,这个人在我脑海里相当于死人,但是压在我心头,像是浮灰,平静的时候不易察觉,风一起就满室飘扬。
可也只能是浮灰,搅起一室平静后被扫地出门的浮灰。
把西亚送到南山别苑的别墅区路口时,许泽就已经在那等着了。许泽抚着西亚嘴角的青紫,对我说:"谢谢你了。"然后带着西亚离开。
西亚突然转身冲我一笑,指着许泽说:"这就是我爸。"
我讶异的张大嘴巴看着许泽眼神一暗的将西亚送进车里,然后对顾北点点头,疾驰而去。
这男人居然是西亚的爸爸?!太……强了!!!
顾北把我送回家后没有急着赶回公司,而是歪倒在沙发上仰头紧闭着眼睛。
我看着他眉头固执的拧巴在一起,就过去帮他揉揉脑袋。
我们沉默了好久。
最后顾北推开我的手,站起来深深的看着我,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他只是看着我,然后抱抱我,就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看着我,是在期待着我来说些什么。
可愚钝的我始终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日子,顾北忙的回家都转向。而文化厅也有了新工作,邀请D市各个酒吧茶厅的驻唱歌手到电视台表演,偏偏这次活动又交由我手头负责。
我大学选的是艺术类,可也就是个大幼儿园儿,交了钱就等于拿到了毕业证,几乎没学什么。只能可劲儿的愁。最后一想,既然是歌手到电视台表演,这他妈不久是扯嗓子嚎的事儿吗,有必要这么隆重搞得跟XX代表大会似的!
我就往那些小歌手面前一站,按照外表进行了分类,阳光帅气型,斯文儒雅型,活泼淘气型……OK,每个人都跟着分组展示!
不过这群歌手里头有一个人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此人名叫钟离,姓钟名离。脾气甚是诡异,前一秒喊着"我X你祖宗",后一秒就能挽着你的胳膊说"哥们儿咱去喝一杯"。
因为这次比赛的事儿我没少和这小子吵过,可每次吵完之后都能相约到Sea里头喝个烂醉。
我知道钟离也是同类。
我不知道的是钟离以前居然是律师。
他说:"过惯了循规蹈矩的生活,厌倦了在法律边缘钻空子的我,还是喜欢人情味儿的世界嘛。"
连续几天的忙碌生活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我的脑袋似乎没有休息过,每一天都在激动的亢奋中虐杀着脑细胞,以至于等表演完之后我躺在床上才意识到,顾北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我翻出手机立刻拨了顾北的电话,那边女人冷冷的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没等提示音播完我就挂了电话。
我怕听到的是已关机。
我宁愿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的在家里熟睡,也不想听到那句已关机。
顾北睡觉的时候才会,并且一定会,关机。
我不去想顾北在什么地方睡觉不去想他身边是谁在陪伴不去想他现在忙些什么。
我告诉自己他只是在公司加班电话没通是因为他在和下属打电话交代工作事项。
我翻个身抱着顾北的枕头……
我终于跳下床奔向了Sea。
Mike看着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幸灾乐祸:"你小子是不是反攻失败所以被撵出家门啊。"
我烦躁的将Mike推到一边:"顾北好几天都没回家住了。"
"好几天?"Mike摸索着下巴,"不该啊,以前顾北就是晚归一分钟你都着急忙慌,这回怎么都失踪好几天你才反应过来。"
"我最近有点儿忙。"
"哦……"Mike闷了口酒,"忙的带新朋友泡吧都没时间给顾北打个电话?"
一听Mike说完这话我心又揪起来了,这段时间我确实没有主动联系顾北,可我居然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顾北断了联系的。
"顾北前段时间来过一次。"Mike说,"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你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来的。"
我无言以对。
"喝酒的时候我让他把你喊过来,他说你太忙了,"Mike凑到我跟前邪笑,"我居然忍住没说你忙着认识新朋友。后来顾北给你打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之后就没来过。"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一天晚上在电视台彩排,我接了顾北的电话,他那时候只来及说了声"沛南",就被我叽歪着"忙死了回去再说"给打断了。
现在想起来,他当时喊我名字的声音,很反常。
不像往日的温柔或浅浅的宠溺。
犹犹豫豫。
我听着吵闹的音乐声,耳边反反复复的都是顾北的那声"沛南",我觉得如果我回应的喊一声"顾北"他就会说出一切。
焦躁的闷了一口酒,甩甩有些发昏的脑袋,复又拿起一杯,手被Mike摁住。
我看着Mike正色:"别再喝了。"
闭上眼,趴在冰凉的吧台上。
我想找到顾北,我想知道他在哪里,我想听他说话。
可是除了顾北的衣服,顾北的身体,顾北的电话……其他的关于顾北的一切,我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