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323、第三百二十二章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李连山行军打仗习惯了，白天赶路的时候只嫌慢，不住地催着“快快快”，和他一样冲锋陷阵喜欢一路领先的李无忌更是策马扬鞭，跟他比赛，两人动不动就冲到前面，让后面的人吃了不少土后再返回来埋怨其他人怎么这么慢。
　　护送闵公主及其随行侍女被迫慢慢赶路的众侍卫们心中大恨，连连翻白眼，深恨此次颜箴为何不同行，不然非挑唆他把这两个……嗯……少主是主子，乱发脾气大伙儿只能受着，但是这狗仗人势的李无忌坚决不能饶过，非得挑唆颜箴整他个半月不能起床！
　　让他闲得蛋疼地往前窜，怎么也没个劫道的把他砍上几刀啊！也别砍死，就砍得他不能说话就行。
　　唉！颜兄弟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一起来？这次这俩人闹得时间可有点久啊。
　　晚上就寝时大伙儿更加的想念颜箴。彼时天气渐热，夜里已有蚊虫叮咬。以前颜箴在的时候，制有驱蚊的药物，每个房间里分上一些，夜间点燃蚊虫远离，大伙儿可以睡个好觉。如今队伍里没了颜箴，每天夜间住宿驿馆或客栈时，巴掌拍肉声不绝于耳，就连住在天字号上等房的李连山等人也难免蚊蝇叮咬之苦，次日起来后白嫩的脸蛋上被叮出红艳艳的小疙瘩。
　　大家一边赶路一边抓痒痒，就连向来闲不住的李连山和皮粗肉厚的李无忌也一边抓痒痒一边比赛，让后面队伍吃土，再回来一边抓痒痒一边抱怨队伍走得太慢。
　　众人又是烦恼又是无奈。
　　只有闵公主那边有侍女来请李连山去车里坐坐的时候，大伙儿们才能松口气——只要少主不在，李无忌自个儿蹦跶不起来，大伙儿每个一个指头就把他摁死了。
　　虽说李无忌勇力无敌，但也有个弱点，那就是他在这府里长大，除了少数几个平辈，余者大都是长辈，叔叔伯伯们揍他骂他他只能乖乖受着，丝毫不敢有任何反抗。
　　李无忌被收拾的时候哇哇惨叫，却狗改不了吃屎，次日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跟李连山赛马，回来抱怨别人扯他们的后腿，末了再被揍。
　　每当李无忌乖乖被收拾时，也就是大伙儿心情最好的时候，但是……如果颜箴在就更好了。
　　大伙儿一边抓痒痒一边这样想。
　　就在大家无比怀念颜箴的时候，回到瑞王府的颜箴则每天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后字，前往闵公主的居所。

　　王府的人对于颜箴回府又是欢喜，又是畏惧，这种矛盾的心理归功于他有着手到病除的无双医术，以及翻脸如翻书的喜怒无常。
　　府里若有谁生病了，碰上他心情好，无论贵贱，只要求上门，他都给治，还不用花一文钱，但若碰到他心情不好，这府里人就跟刮着大风站在悬崖边上一样，不知哪个人哪天就会倒了血霉，没病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再加上他唯一能给几分面子的李连山如今不在府里，所以对于他的回来，大伙儿的心情非常复杂，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就连如今在这府里颇为得意的王总管也不敢往他跟前去，而是逼着留府处理各种情报消息的小杨跟他说李连山不在府，等小杨回来后又使劲问颜箴听闻少主不在的消息后脸上表情如何。
　　颜箴那张脸老是淡淡的，向来会查颜观色的小杨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心情如何，问到最后，王总管也只能放弃，让府内人能不招惹他就别招惹，另外，一日三餐如往常一样送到续断堂门敲三下门后放在石阶上。
　　因此颜箴每天晚上悄悄潜入内院闵公主的居处的事无人知晓。
　　闵漪不愧是南伽公主，虽然亡国，皇家的排场不能丢，经过一番修缮，原本地处积秀山最偏僻的山凹阴凉处、随便上棵树就能连房子连角落都看清的院落，如今被收掇得几乎成了一个小王宫。
　　原先挡住院落阳光的山顶被削成缓坡，四周的树木全被砍伐一空，空荡荡的，视野若是开阔，道路两旁的缓坡上光秃秃的，便是当时种满虞美人的地方。直到靠近院落的地方才有植上只没脚踝的柔细青草，中间点缀着各色植株。高大院墙外用白石砌修一条两丈余宽的水渠，引来碧波湖的水绕院落一周，只在正门处架一竹桥，人走上去竹桥咯吱咯吱地响。
　　颜箴瞅着这水渠和竹桥，再看那几乎能有瑞王府临街墙一般高的院墙，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莫绫有些讶异。
　　她一直听从颜箴的吩咐，私下打听内院女眷的各种喜好，每天都要向颜箴汇报。颜箴回府后，本来定下的汇报时间是上午辰时左右，过了几日，改为午后，细心的她发现汇报时颜箴每每面带疲倦之色。
　　她曾听李无忌说过，颜箴正在苦练什么什么神功，正在紧要关头，以为他这是练功太过劳累，便拿了以前存的几样首饰让小杨帮她卖掉，准备买几只老母鸡再找小杨弄点滋补药给颜箴炖着吃。
　　莫绫身份尴尬，不仆不主，一日三餐虽然有，却没有月钱，就连衣裳也是林娘子看她实在没穿的，趁着内院侍女们做衣服时偷偷让人加做的。而且林娘子着实心疼这个又苦命、又自重的姑娘，每次李无忌出征回来都带的礼物，林娘子每次都会让莫绫挑一几样，莫绫有自知之明，死活推脱不掉时便拣些不起眼的小饰物和寻常的布匹绸缎。
　　莫绫衣食不缺，所缺的便是钱，每次需要用钱时，她就会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些财物央求小杨卖了换钱。
　　小杨也是身份比较尴尬的人，以前大总管喜欢他，每月的银钱每季的衣服都少不了，就算他不要，大总管也帮他存下，走之前更是将属于他的那部分提前悄悄放到他的衣箱里。如今换了王总管，吃食虽然不少他的，银钱和衣服不再有，只是小杨管着李无忌的财物，加上他偷学医术，偶尔离府到外面偷偷替人诊脉看病，挣点花销。
　　另外，一些成药如药丸药膏之类，除颜箴专为李连山所制的药物看管极严，数量有限，其余的都是制好后随便放在续断堂的一间空屋子里，只要别拿得太多，颜箴也不管，那些随手制成的药治疗一些寻常病症效果极好，给人治病时偶尔用上一些，病人一听所用药物出自颜箴之手，非但多给诊金，还会对小杨感恩戴德。
　　遇到莫绫需要钱求他帮忙卖东西时，他还能帮衬点。
　　但是这一次，小杨犹豫了一会，从箱中取出十几文钱，让她拿去用着，“一个姑娘家，出来时头上光光的，不好看。”
　　莫绫苦笑，低声道：“什么姑娘家，我现在只求平安到老，好不好看的，有什么用？”
　　小杨心中莫名地酸楚起来。
　　次日他壮胆找了颜箴，说出莫绫打算卖东西为他炖鸡汤补身子之事，颜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小杨愣愣的，半晌低头道：“我觉得她可怜，年纪又大了，身上又没钱……”
　　颜箴皱眉道：“这关我何事？”
　　小杨更加没话可说，愣了一会，怏怏告退，颜箴却又叫住了他，“听说前段时间，你们查严国的香料？可查出什么？”
　　说到此事，小杨更加的没脸，低声道：“什么也没查出。”
　　颜箴道：“制香与制药一样，不同的香料主辅配料分量不一，哪一样略有差异，香料的味道差了是小事，就怕对人无益。这严国的香料声名遐迩，如说直接用香料害人倒未必会，但若针对用香人的喜好特制一些香料，或许可能。你如今管着情报消息，便让手下人打听一下这康平达官贵人没有子嗣的女眷们的喜好，弄清楚后说给我听。”
　　小杨先是怔怔的，后来大喜，赶紧深施一礼，“先生吩咐，敢不从命。”
　　颜箴不耐烦道：“我这是答应了子重，帮他看看子嗣不旺之事，可不是验证你的怀疑。”
　　小杨肃容道：“是。”
　　晚些的时候，莫绫挽了个小包袱来找小杨，惊讶道：“颜郎君不知为何给我了这许多东西。”
　　打开包袱一看，数锭足金，数十颗龙眼大的明珠。
　　莫绫不安道：“颜郎君什么也不说，就把这包袱让我拿走随便用，我回去后才发现这是个……我不敢收，你帮我还给他吧？”
　　小杨微笑道：“他送你你就收下，他那个人，向来不在意这些，也不缺这些。”
　　莫绫道：“可……这也太多了，我……我实在不敢收，你帮我还给他吧？”
　　小杨苦脸道：“那我也得敢哪？他送出去的东西，你若是不要，还给他，他会不会以为你瞧不起他才不要他的东西？他那些手段……”
　　莫绫打了好几个哆嗦，“那咋办？这……这也太多了？我这辈子也花不完这许多……”
　　小杨出主意道：“要不，你以后负责他的吃食和衣裳？”
　　莫绫迟疑道：“啊？……这……那好吧……你今天有空没？帮我把这颗明珠换成钱，买几只鸡……我……我还得找人学学做饭，总不能光给他炖着吃……”
　　因此等秋天李连山等人因故回来时，听到莫绫与颜箴好事将近的传言。

作者有话说

　　悄悄瞄一眼赶紧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