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Ilens夏

32、好心的哄骗

　　她不记得一个人睡了多久才可以苏醒过来，仿佛新生，住在一个比这个世界要单纯要安全得多的地方，那里一片水域，她却是一点都不害怕，她想，一开始以沉睡作为生命的力量来到这个世界，她想，最初是天使，然后才，开始堕落。

　　生来堕落的生命，有些，全部。

　　这里的春如果要来，就是要奔波许久才会来的，她开始在还是冬天的时候筹划着夏天的生活，放浪形骸，堕落，遗忘，就像曾经差点要过的生活那样，她还记得她被嘲笑的假清纯。
　　可是，等得到夏天吗？身体里面的憎恨像是要吃了她一样，她深深厌恶自己。

　　不是不记得什么了，爱是生物进化史中的一个逆鳞，要么俯瞰众生，要么坠落深渊，很显然，她正在一个无底洞里面不停地下落没有终结。

　　主编试着阐述一个事实，她在这场相遇相处中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艳遇证明一种自己不曾发现的能力，她只是想证明自己仍旧可以爱可以享受被爱，但是这明显没有奏效，证明一种能力就是证据失去之后仍旧可以想起可以微笑可以觉得美好觉得感动，可是，她只是感到了疼痛。

　　她可以爱，却没有得到被爱。

　　长发飘散的冬日，冷得让人麻木，春天还没有来，她夹裹着一身的凄楚过着往常的生活，那个荒芜的曾经想要纪念的地方被她放在了一个不能提及的地方。

　　她开始学会浓重而热烈地悲伤，深红的风衣和黑色的丝袜。

　　绝艳的装扮，寂寞而哀伤的魂魄。

　　也许心里面那个没说再见的爱情正在离开，又或者说，另一个自己正在离开，那个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的男子，那个一开始就注定结局的纠缠，那个一开始就已经明码标价的交易，是的，他没有想要她的心，但是她却自己给了，而且，他没有接住，然后，她的心没有被捧在手心反而落在了地上。

　　不再相见，就像不曾相遇那样，之后，仍旧要一个人生活。

　　她开始将清早的温水换成了咖啡，她不在和拥挤的人潮作对，她开始拒绝任何人。

　　终于她发现自己的生活，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决绝姿态。

　　要去没有喧闹的教堂忏悔，可惜，那么只接受幸福，真正的主只负责快乐且幸福的人，只有地狱，才会接管绝望。

　　她说，我只驻目一会，一会就好，看看别人的幸福，是不是和我想要的一样。

　　终于在某天晴空万里的时候，她看到了别人的幸福，不惊艳，不美丽的幸福，新娘有些微胖，新郎个子太矮，环顾周围所有观礼的人，看热闹般虚伪着祝福。

　　她不嫉妒，真的不嫉妒。

　　没有人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上帝也不知道。

　　生命是一场幻觉，而爱情，就是这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罂粟，那个时候，刚好一周零七天，她离开他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不长不短，令人尴尬的时间。

　　那个教堂对于她来说这样便也不算什么了，没有忏悔，没有幸福，就像什么都没有一样，她要离开的时候听见一个略带沙哑像极了季的声音，她只听了一句“我爱她”便逃走了，好像这句话带着刺一样，让她连那个声音都来不及辨认便逃了，逃得异常狼狈异常可笑。

　　事后她琢磨着结婚无疑是一场阴谋的开始，爱情到最后会抛弃最初的誓言，唯有背叛才会对你不离不弃，中间本该有着跌宕起伏的转折，却在最后才知道连高潮都草率得令人忽视。

　　她还在回味着那个一厢情愿的感情，那个在最初自己并没有想要什么的时候许了江山的勇敢，而现在，她徒留的勇气甚至是拿着放大镜在她身上来回逡巡都无法再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她站在街头的自动贩卖机前面大口大口喝着她从来不碰的碳酸饮料并且长长舒了口气，主编打电话的时候她仍旧没有从那个关于勇气的来去的问题里面摆脱出来，所以一开口便是“你在哪里啊？”

　　哀怨而彷徨的语气，让主编一瞬间错觉以为秋终于大彻大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而后又看到了她这颗蔷薇藤上，电话掉在地上的声音震痛了秋孱弱的耳膜，她有些清醒，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耳际便是一片忙音了。

　　回拨过去是占线，于是她不得不去办公室找主编。

　　途中她仍旧纠结着关于爱情和勇气的问题，她觉得或许有些情歌只是告诉我们那是什么却没有说本质所在，梁静茹唱爱真的需要勇气可是却没说这勇气的本质所在，从哪里来最后又回到哪里去了。

　　弱智的问题越来越多了，直至她走到主编的办公室的时候仍旧思考着，思考的结果是她忘记玻璃门也是门，额头撞上去立刻便肿了起来。

　　思考的内容因为思考的结果而不存在，她看见主编甚是优雅地喝着咖啡，她看着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女人却有种像妈妈的感觉，她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额头的包越来越肿越来越痛。

　　她听见主编含笑说着一些对于以后作品的要求。

　　伤害，背叛，现实，虚无。这是之后她做出她自以为很是恰当的总结，她想着终于要让别人不幸福了，这种毁灭的快感充斥着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但是恰恰忽略了她额头的痛。
　　她痛得连龇牙咧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觉得她自己就已经完完全全符合了上面的所有要求，彼此伤害，互相背叛，物质现实，精神虚无。

　　她突然间就记起了她曾经说过总有一天她要写本书来纪念这里，可是，这一天来的时候，她却是不想去怀念什么。

　　这段感情徒增好久的失眠。

　　如此又为了回忆可耻地把工作当借口了，于是，她想着，或许只有自己记着，那段时间有点快乐的每一天，而现在感激命运对自己如此好心的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