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闻人笙

1、第一章

　　一、

　　第一次见到安学长的时候，可可就被吸引住了。
　　安学长并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帅哥，可可见过许多比他更帅的人，比如说她表哥的死党中美混血儿齐某人。可可从来不叫齐某人全名，以前是因为不对盘，现在是因为齐某人出道当了明星，如果她随随便便叫了名字容易露馅。
　　齐某人的帅气很张扬，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还有爽朗的笑容。
　　而安学长不是。
　　可可用挑剔的眼光看安学长可以挑出许多的不足来，他的皮肤太白几近透明，看上去很不健康；他的嘴唇很薄，总是抿着，嘴角微微下压让他看起来不好相处；他的眼窝有些深陷，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飘忽劲，让人觉得不可靠；可是他身上有一股气质，让可可很着迷。

　　一连几天可可都偷偷地跟在安学长的身后，用一种痴迷的眼光看着他。
　　可可的室友明子嘲笑她的眼光，说了很多讽刺的话，可是可可一点也不在意。最后明子只能耸耸肩提醒自己已经花痴的不行的室友：“安学长可是医学院出了名的怪人，整天像个幽灵一样的，有人还看到过他在实验室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内脏标本说话……你还是小心点吧，别那是个精神分裂。”
　　可可点了点头，这时候她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往窗外看去，发现一个人头倒挂在窗口。那是一个女人的头，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可可，她的脸色灰败，嘴唇发紫，头发纠结，可可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她说什么。

　　那颗倒挂着人头和可可对视了一会，可可站起身把寝室窗帘拉上，把那直勾勾的视线阻隔在了布料之外。

　　二、

　　可可对于安学长的关注很快就被他发现了。
　　“你跟着我好几个月了。”终于在某一天安学长停下脚步，对跟在他身后的可可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对可可说话，他的声音很轻，才说出口就像雾气一样轻飘飘地消失了，可可很努力地去捕捉才听清他的话语。
　　“学长，我喜欢你。”可可毫不掩饰，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安学长转头看向穿着白色衬衫米色长裤的少女，似乎无神的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个圈：“为什么。”
　　“不知道。”
　　说完这句，两个人就都沉默了，他看着她，她也毫不退让地看着他。
　　“那就别离我太近。”安学长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可可，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可可也就这样迈步跟上。

　　安学长没有像往常一样往东校区的医学院教学楼走去，而是挑着人少的小径向西校区走去。
　　西校区是老校区，那里现在除了一座废弃的图书馆以外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一片废墟，据说很快那图书馆也会被拆除，然后重建一个新的现代化的新校区。
　　可可离得安学长并不远，大约也就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亦步亦趋。
　　她看着他有些纤细的背影，突然就觉得他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在阳光里一样。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哟。”
　　可可回头，看到了一张放大的笑脸，正是齐某人。
　　“……”可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扭回头继续跟着安学长走，可是几百米的小径上并没有安学长的影子，好像她跟着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我看你发呆了好一会了。”齐某人爽朗的声音传进可可的耳朵里，真实但是却括噪，“你答应我今晚上来看我访谈的现场的，所以我来接你了。”

　　可可无奈，只好转身和齐某人一起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扫过小径边上的白桦林，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树林里，穿着破破烂烂的的白色连衣裙，皮肤颜色灰败，嘴唇发紫，指甲发黑，头发纠结，一双大眼睛真死死地盯着她，那个女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她说什么。

　　两人这么对视了一会，可可收回眼神加快脚步走到齐某人的身边，把那直勾勾的视线阻隔在了他的身后。

　　三、

　　齐某人死了，死在西校区的图书馆地下室里。
　　某个早晨可可还躺在床上的时候明子冲进寝室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可可听到消息，只是翻了个身，然后过了一会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刷牙洗脸，换衣服，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出门了。
　　那时候她闹钟的指针指向了8点，然后闹钟激烈地尖叫了起来。可可在门外听到闹钟的铃声，可是她没有回去把闹钟按掉，就这么离开了。

　　她在自己的寝室楼下遇见了安学长。
　　“学长早。”她率先打招呼。
　　“早。”安学长点点头，然后道，“要一起去吃早饭么？”
　　“好。”
　　两人并肩一起走向学校食堂。和安学长走在一起让可可很高兴，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默而安静地与他保持相同的步调，直到食堂，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进了食堂，两人便分开各自买了早餐然后坐到同一张桌子面前然后就默默地吃了起来。
　　可可要了一杯豆浆，一两小笼还有半根油条。
　　安学长要了一杯西瓜汁和一个涂着厚厚辣酱看上去鲜红鲜红的蛋饼。
　　看着他的早餐，可可突然不知道怎么地就冒出了一句话：“很红。”
　　“嗯，我喜欢红色。”
　　“看上去像人血。”
　　“嗯，我喜欢血的味道。”
　　可可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反倒是安学长开口了。
　　“你说你喜欢我。”
　　“嗯。”
　　“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这次一定要离我远点。”这么说完安学长很快便解决了手上的蛋饼。

　　这时候有人拍了拍可可的肩膀：“可可，出来吃早饭也不叫我！”
　　可可回头，见到明子似笑非笑的脸。
　　“……”可可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饭，也是到了这时她才发现原本坐在他对面的安学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好像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在吃早饭一眼。
　　明子在可可的面前坐下，可可看到她的室友要了一杯西瓜汁还有一个涂着厚厚甜面酱的蛋饼——那颜色看上好像干涸的血迹。
　　可可吃着蒸笼里的小笼，却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低下头，看到一个女人躺在桌下，穿着破破烂烂的的白色连衣裙，皮肤颜色灰败，嘴唇发紫，指甲发黑，头发纠结，一双大眼睛真死死地盯着她，那个女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她说什么。

　　两人这么对视了一会，可可把视线重新放回了早餐上，她吃掉了她最后那半根油条，然后端起托盘离开了桌子，把那直勾勾的视线阻隔在了人群之后。
　　她换掉托盘走出食堂的时候，校园广播响了起来：“现在时刻北京时间8点整，现在开始播放学校新闻……”

　　四、

　　明子死了，死在西校区图书馆的地下室里。
　　某个下午可可还在上课的时候辅导员来到教室里宣布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全班哗然，而可可只是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卡通的人物形象，那个形象是齐某人，他出的第二个MV动画里曾经用到过这个形象。可可看着自己画的图发了一会愣，然后收起桌上的书本和笔记从教室后门离开了课堂。

　　她去了女厕所。
　　她去了女厕所什么事也不做，只是照镜子。
　　镜子里的女生很漂亮，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大大的杏眼看上去很湿润，皮肤白里透红，嘴唇红润，和站在她身边的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可可身边的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的白色连衣裙，皮肤颜色灰败，嘴唇发紫，指甲发黑，头发纠结，一双大眼睛真死死地盯着她，那个女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可可说什么。
　　可可和她的眼神在镜子里交汇，可可没有动，那个女人却动了，她慢慢地慢慢地凑到可可耳边，可可可以感觉到很轻微的气息拂动了她耳鬓的碎发，也可以闻到那个女人嘴里腐败的气味。
　　“救我……可可……救我……救我……可可……救我……”
　　那个女人在可可的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可可站着听了一会，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润唇膏，对着镜子仔细在嘴唇上涂抹之后，把润唇膏随手放在了水池水池边上，然后绕过那个女人离开了厕所，把那直勾勾的眼神阻隔在了木门之后。

　　离开厕所在走廊里，可可迎面就遇上了安学长。
　　这次可可没有打招呼，只是停下了脚步。
　　安学长看到可可，一直下压的嘴角向上扬了一点点：“你好。”他说。
　　“学长好。”
　　“有空么？”
　　“有。”
　　“那我们一起在学校里走走吧。”
　　“好。”
　　“能顺便陪我去个地方么？”
　　“嗯。”
　　这么说好，两人便一起走出了教学楼。安学长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两根红豆雪糕，他递了一根给可可，可可接过拆开包装，甜甜的味便扑面而来。

　　“学长要去哪里？”咬着手上的雪糕，可可问。
　　“我要去西校区的图书馆，还东西。”
　　“哦。”
　　“可可。”安学长第一叫了可可的名字，可可抬眼看他，在阳光下她似乎看到了他皮肤下蓝色的血管正在脉动，她觉得她可以想象出血液在他血管里流动的样子。
　　“很高兴。”
　　“为什么。”
　　“因为学长知道我的名字。”
　　“你说你喜欢我。”
　　“对。”
　　“为什么。”
　　“不知道。”
　　“那我们走吧，别离我太远。”
　　“好。”

　　五、

　　可可死了，死在西校区图书馆的地下室里。
　　当警方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躺在木制的地板上，一个巨大的口子从腹部被撕裂开来，血流了一地。她的体内什么都没有了，心脏、胃、肺……所有的内脏都消失不见了，警方在检查她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的唇角有些肉末，他们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的双唇，看大她的嘴里还有咀嚼到一半的内脏，他们同时发现她的食道里也有内脏的残渣。
　　在她的尸体便还有一具白骨，看上去年代久远，那句白骨的一只手搭在可可的腰间，另一只手里抓着一个心脏。
　　那个场景过于诡异，所以警方和校方商量了之后一把火烧毁了西校区的图书馆。
　　当然，可可的尸体和那具白骨都留在了图书馆被烧成了灰烬。

　　那次行动结束之后，警方行动小组的组长回家之后得知了妻子怀有身孕的消息。
　　十个月后，一个可爱的女婴诞生了，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组长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
　　他替她的女儿起名可可。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可长得愈发可爱，也愈发讨人喜爱。
　　可可很活泼只是有的时候会发呆看着窗外，似乎有什么在那里在和她说着什么似的。
　　在可可五岁生日的那天，组长接到了紧急任务，当他完成工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生怕惊扰了妻女。
　　而开门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就着月光他看到在客厅里他的女儿正埋头吃着他妻子的内脏，而两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的白色连衣裙，皮肤颜色灰败，嘴唇发紫，指甲发黑，头发纠结，一双大眼睛真死死地盯着可可，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和可可说着什么。
　　可可听到开门的声音过头来，伸出粉嫩的小手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组长站在门口，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在打颤，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逃离这个地方，可是他动不了。
　　可可咽下她手上内脏的最后一块肉，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她的父亲。
　　穿着破烂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跟着她走到他的跟前，然后组长觉得自己的腹部被贯穿，他低头看着可可把他的肠子从肚子里拉了出来，然后他感觉到她的牙齿咬在他的肠壁上，那种感觉很奇妙，害怕、疼痛、战栗还有虚弱一起涌上，让他有点神志不清：“可可……你……”
　　“……爸爸，我很饿，很渴。”
　　他听到可可软绵绵的声音这么说道。
　　“……白色连衣裙的姐姐告诉我，吃掉内脏就不会饿不会渴了。”
　　他想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
　　“……爸爸，我要找一个人。”
　　啊，是什么人呢？
　　“……一个很吸引我很吸引我的人。”
　　他闭上了眼睛，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渐渐的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那个人会撕开我的肚子，吃掉我的内脏……就像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