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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控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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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梦》
和潜意识交流?那有什么意义?他大笑着。
我没有反驳,只是站在门槛上抱肩看着他:哥。小心地上那个坑。
改变自己?我看你是得吃药了!他回身看了一眼,敏捷地跳过那个坑,鄙夷且嚣张地冲我比了记中指: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只懂做春梦、说梦话的人,没听说过一个有出息的!
那么,不远送。我冷淡地关上门。
距离那句话出口,转眼就是过冬啊,老哥。
我惬意地往手心呵了口暖气,笑着看他。而他的脸色逐渐由绿变黄最后黑得像锅底,最后爆出一声愤怒的大吼。
门在发出一声濒临碎裂的大响后,在门框上嘎吱嘎吱地来回晃荡。
给咖啡馆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在已经冷下来的咖啡香中掩上门。这间咖啡馆现在也归为我的名下了,这是件让人惬意的事情。
当你面对着一个不想见的人的时候,咖啡勺搅动着杯壁的响声都觉得冷淡。
不过现在那个人总算走了。
在门后,我慢慢地笑了笑,端起冷掉的咖啡来啜了一口,在安静下来的空气中悠闲地坐下来。小白在脚边转来转去,摇着尾巴,我拍了拍它,无声地做唇语:控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不知道呢。
小白就从喉中发出不明含义的“呼噜”一声。
现在我仍然是抱着肩看他。
他的身子向前倾,眼睛里迷茫的神色泄露了他的求知欲。当年嚣张的样子一点都没剩下,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跋涉很久却两天没有喝水的求生者。
我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清明……就是那个清明什么的。他焦虑地补充道。
他的眼神简直像磕过药一样的浑浊,眼珠里一种叫做“颓废”的气息放肆的弥漫开来。
清明梦。我补充完全,并且优雅地放下茶杯。
对就是那个。这个唾沫飞溅的可怜谈话者颤抖地握着手,咂巴着没有血色的干裂的唇:请、请告诉我要怎么办?
你不是说过,这是饮鸩止渴。我一声叹息。
这个穷苦且濒临崩溃的可怜人,把清明梦当成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无论怎样都好,告诉我吧,看在我们兄弟的份上。这个大男人竟然抱着自己的头琐琐碎碎地小声念叨了起来,一边口齿不清地诉说着他的种种,和种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安抚他,现在你信了?
他喘着粗气点点头:我相信了,现在我什么都信了。
有比梦更好玩的。我在心里如是说着。回过神来发现我正在把玩着手里的一只香蕉,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动作猥琐得可怕,赶紧放下。
只要玩梦就够了吗?他闷闷地扭头向窗外。
我想,他以为我在耍他。哦,虽然事实也差之不远。
我低头笑了笑:当然。
他似信非信、似疑非疑地看着我。
你总不至于,还想反驳现在的我吧?我似笑非笑,带着恶意的期待。
不想了。他低下头,连反抗的想法都已经抹去。
也好,先玩会了清明梦,我再告诉你,什么是比它更好玩的。不过现在——我停顿半拍,感觉自己的表情在灯火的掩映下时明时暗,仿佛不怀好意的微笑。
他疑惑地看着我,而我站起身,挑了挑眉,微笑着优雅地轻声道:——先来开始我们的第一课,怎么和潜意识交流吧。
向他解释了关于控梦的种种之后,这个男人,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而我放肆地让自己陷进沙发里。我知道他还有疑惑,决定主动挑起话头。
——你应该知道,催眠治疗吧。
知道。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很满意他的知识储备还没有贫瘠到我担心的地步,这很好,它让我省了许多事。
那么盗梦空间你应该也看过了。
看过。
那么修改人格完善自我,你相信可以做到的吧?
他的喉结上下急促地蠕动了一会,但没有说话。
当然,修改别人还做不到,不过修改自己的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哥哥啊……我漫不经心倾身向前,给他整好衣领子:所以你说,我玩清明梦,是不是能轻轻松松地在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的人格修改得很有魅力?
他的眼睛蓦地发亮了,从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所以,所以那些客户是……
我点点头坐回去,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显得真诚而具有说服力:所以那些客户当然都偏向我啊。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说难怪……他重复着这句话,若有所悟。
控制自己的梦境,让潜意识和显意识顺利沟通交流,借此消除性格中负面的部分,这就是清明梦的美妙之处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颇有几分自得,尤其是看见这个男人的眼神中开始焕发的光彩的时候。
——那么,你说的更有趣的东西……
——我会教你的。
我微笑着承诺他,同时用眼神看看墙上的时钟,站起来示意送客。
这一课,已经结束了。
打了烊,给自己泡上一杯菊花茶。
白天的表现,让我不能不对自己感到很满意。
拿起身边的一叠纸,轻轻地抖了抖,它发出美妙的脆响。看了一眼,我就搁下了。
MIFFY有点担忧地看着那叠纸:你教会他怎么控梦了?那,他学会了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强?
我摸了摸她丝缎一样的头发,这个女人是我现在的情人。很知趣,不过有时候的话实在太多,作为一个男人,总让我感到些微被质疑的不悦。我笑了笑,把她推远一点:我没有那么善良。
她继续腻在我身上,用撒娇一样的声音轻轻地问:虽然说他是你兄弟,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我微笑着把那叠纸锁进保险柜。
唔,没有人能从我的清明梦中战胜我,一个无所不能的我。我抛了抛手上的车钥匙:MIFFY,记得帮我煮一杯咖啡,我现在要去见几个人。
她茫然地应了一声好,而这让我的心情越发愉快。
那个男人——唔,我的哥哥,他现在应该在欢欣鼓舞地捏着鼻子、扳着手指,跃跃欲试地准备修改他的缺点吧。
这样的想象也让我感到由衷的愉快。
两个月内,我和那个男人见了几面。
他的变化让我感到很满意,比起一个好的老师,一个好的学生更加难得。
他学得很快,已经不见了那些颓废的气息,曾经被我挫败的气势也在逐步地建立起来。消失过的锐气现在又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满意得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某个夜晚,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MIFFY着实地吓了一跳,不过我并不感到意外。
很容易理解,习惯了妙鲜包和顶级罐头的猫,实在没有理由转头回去再吃老鼠。
说吧!控梦,还要怎样?
我看着他的意气风发,暗自发笑,然后摇了摇头。
他的意气风发瞬间变成失望和踌躇:不想讲?那个其实我也理解……
我又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酒杯:不是控梦。
第二课我讲得很简单。
简单得只有两个字。
——改境。
我给他看了《物质以外的世界》,期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以及味觉,你的五感都来自你自己,你的真实决定世界的真实。你相信,就能改境;你能控梦,就能控制现实。”
这就是我那晚唯一对他说的一句话。
这是我从一个资深玩家那里听来的理论,而且,它很管用。从他一瞬间变得深沉的眼神里,我几乎能读得出,被我暗地里使手段夺过去的一些产业,他正在思索着如何夺过来。
我相信这样的一句话,已经在他的心中砸起了涟漪。而我在等待波浪到岸的一刻。
我们那地下的偏心的老爹,对此情此景,想必倍感欣慰。如是想着,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更开心:再过两天,我就教你第三课。
他用一种尝到了甜头的表情,问我:要不要带笔记本?
我忍不住嘴角小幅度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一个没控制好,又笑了笑。
然后说: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