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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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一袭乳白色婚纱，她站在试衣镜前，却觉得面前的人十分的陌生。自打回到日本后，这种恍惚陪伴她过了有大半年——陪伴着她和那个叫加藤的男人交往，陪伴着她答应他的求婚，现在又陪伴着她走进这间婚纱店，过几天也许还会陪伴她挽着父亲的胳膊，走进教堂，迎接大概是她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
可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没有人逼迫，没有人强求。虽然告诉父亲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神有点躲闪，有点犹豫。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很多女孩子在婚前都会有这种反应啊，但她们在婚后也都过得很幸福，不是吗？
加藤人很好，收入稳定，对她也不错——他大概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吧，就算和她原来设想的并不完全一样，不过终归也不会差太多。她晃了晃头，想要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怎么样？还好吗？”她转头问身后陪伴她来的女伴。
“什么叫还好，简直就是完美，很衬你的气质呢。”
“是吗？”她笑笑，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气质，“为什么我觉得怪怪的？”
“不会吧，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女孩子第一次结婚都会有这种感觉呢？”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还会有第二次？”
“当然不是啦，我可没那个意思，再说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
“我说，花道，你太夸张了些吧？把我从神户叫过来，只是为了帮你挑礼服？这样的事情，其他人不能做吗？比如你队友？比如其他在东京的人？对了，我听说宫城好像在这里吧。”水户很是无奈地看着好像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红头发——他正一边走一边嚷着热。水户不明白既然这么怕热，为什么还选择在这个季节举行婚礼，难道这种盛夏的燥热不是会徒然增添结婚时的紧张。
“是啊，是啊，不过本天才还是最相信你的眼光。再说你是傧相，到时候不是也需要一身礼服？至于帮我挑，只是顺便吧。”
“算了吧，麻烦下次找我的时候，还是找个不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然后就再没办法移开了。虽然最近零零散散地从老头儿那听到些她的消息，可他从没当真过——不知怎的，老头儿这几年越来越喜欢拿以前的事开他的玩笑。最关键的还是，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一直觉得，如果她真的回来了，一定会主动来神户找他——因为老头儿的关系，她不会找不到。看来，他还是太自信了些。他又算什么呢？那个时候连她自己都承认，因为频繁地搬家，很多交往过的朋友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他大概就是其中的一个吧。
“喂，洋平，那边那女的好眼熟。”
“是吗？是你以前的朋友吗？”他嘴上敷衍着，心里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可是见了面又该说什么呢？祝她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然后两个人像以前一样相互调侃两句？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她是佐川……佐川奈美！喂，佐川小姐！”对于擅于给别人起绰号，并且从来只能记住别人绰号的樱木而言，当初记下这个名字很是付出一番代价，所以还不会那么轻易忘记。
没等到他心中的犹豫得出答案，身着婚纱的女子已经转过身，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当然是那颗火红的脑袋。
“是樱木君啊。”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微笑，目光转到红头发身边的人。然后那抹笑容僵在了脸上。
“水户君。”她收敛了笑容，微微颔首，掩饰住眼睛里划过的复杂神情——是惊喜，是错愕，是惶恐，还是惋惜，水户猜不透。“好久不见了。”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换上了另一种笑容——冷漠的，客气的，疏远的。
“是啊，真的好久，我几乎认不出来了。”他双手插着口袋，看着她身上的婚纱，也换上和她一样的笑。“要结婚了吗？什么时候？”对于重逢场景，他曾做过无数次的设想，只是没有一次是在这种鬼地方。当然，就在刚刚他还天真的幻想，也许她是迫于无奈，就像电影里的那样——因为家族事业，被父亲逼迫。然后这声“水户君”就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他的幻想——她从前不是这样叫他的。他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傍晚，两个人躲在商铺的遮雨棚下，她扭过头对他说：“我们做个交易吧，以后我叫你‘洋平’，你叫我‘奈美’，怎样？”
“是啊，下个月底。那么，你呢？也是一样？”她的目光扫过一侧并排悬挂着的男士礼服。
“没你那么幸运，是陪这个家伙。”
“哦，是樱木君。”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看着他。然后，眼睛里再次划过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当他想要探个究竟的时候，她却已经躲闪开了。“恭喜你啊，樱木花道。”
“佐川小姐，你也要结婚了吗？和谁啊？我还以为你会嫁给……”
“好了，花道。”他及时打断樱木，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不是让我帮你挑选礼服吗？男式礼服在那边，我们过去吧，不要打扰佐川小姐了。”
“呃……好……好啊。佐川小姐，再会了。”
“等一下！”看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的背影，她忽然提着婚纱追过去。“水户君，如果方便的话，能一起喝个咖啡吗？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人，呃……毕竟难得见一次面，而且以后也不晓得还会不会再见面……”
“呃……这个……”水户有些为难地看着身旁的樱木。
“大天才，我想请你的‘私人保姆’喝杯咖啡，你能给他个假吗？”
“当……当然……本来你们也应该……咳，我是说洋平他……”就算他的神经再粗，也看得出这两个人之间的神情很微妙，也很奇怪。
“那好，你等我一下，我换了衣服就出来。”她一边走进试衣间，一边对刚才的女伴说，“抱歉啦，惠子，今天你得一个人回去了。要么你陪这位红头发的先生挑礼服好不好，虽然他要结婚了，不过他可是认识一大把的未婚优秀男青年……哈哈……怎么，你不是曾经很喜欢打篮球的男生吗？……哈哈，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一条紫色的连衣裙。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啊。水户想起她以前经常穿的那条短裙也是这个颜色的。那是条样式很像学生制服的裙子——虽然尺寸上要比制服短那么几公分，她甚至还有一件同样款式和颜色的外套。这让他一度以为那是她在东京读高中时候的制服，直到后来他找遍了整个东京，也没见过那种颜色的制服……
午后的咖啡馆，耳边是若有若无的音乐，空气里飘着新鲜面包的香气……水户心里叹了口气，比起现在做的事情，这才是他的梦想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大概快一年了吧。”
“哦。”看来老头儿的消息果然是真的。“那么，他是你在欧洲的时候认识的？”
“呃……你是说加藤？不是啊，是在飞机上，回来时的那趟航班，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爸爸公司里面的人。”如此算来她和那个人认识也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水户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起来，无论是她精致的妆容、一丝不乱的发型，还是她偶尔露出的得体的微笑，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也许……”他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错觉，“也许这并不是她，也许只是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女人，也许她还在欧洲……”此刻她正用茶匙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时不时发出“叮”“叮”的响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杯，却无论如何是没兴致送到嘴边。
比起咖啡，他现在更想吸烟。就在他伸进口袋里的手已经碰到那个软软的盒子的时候，却看见身旁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块“NO SMOKING”的牌子。他咬了咬嘴唇，把已经掏出一半的盒子又塞了回去。
没想到这时她忽然猛地站起身，一抬手便摘掉了那块碍眼的牌子，背面朝上的扣在桌子上。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他，说：“行了，没问题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笑得那样肆无忌惮，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然而过后，他却愈发地伤感了，因为这个举动让他可以百分之一千的肯定，她就是佐川。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听爸爸讲，你在神户，对不对？山口组，是吗？”笑过后她又恢复了那副优雅的、面具一般的表情。
“恩，是啊。”
“呵呵，终究还是子承父业了。那几个人也还跟着你？”
“是啊，除了花道，他在东京。不过，你也看到了，无论在哪我都逃不出他的魔掌。”
“樱木君还是老样子……那么，你呢？就没有在交往的对象？我想，一定有不少女孩子追求你吧？”
“呵呵，都说了，没你这么幸运。……对了，你婚礼究竟是哪一天啊？不会碰巧和花道那家伙赶在同一天吧？真是的，怎么都喜欢在这个季节举行婚礼呢，天气这么热，而且……”
“为什么啊？”她忽然打断他，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和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做那个呢？我是说，山口组。我知道，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可是，当初你不是也说过，很讨厌这一行，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干这一行吗？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了钱？为了兄弟？为了所谓的男人的尊严？”
为什么呢？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看着一点点从激动的情绪中平息下来的她，不知怎的，水户忽然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