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z》Mystic_Muse

3、撒谎。

　　3
　　“学校要补课，以后放学得晚了。”我垂着眼睛，不敢看妈妈。
　　妈妈一边炒着菜，一边应着说：”那以后妈妈就不来接你了，你一个人回家行么？”
　　“嗯。”

　　的确是补习。
　　只是，不在学校。

　　“这个公式，你们学过么？”
　　修长好看的手指停顿在了练习本的一堆数字和字母上。细长凤眼斜斜挑起，瞳人是星辰般的亮。
　　“没有。”
　　“哦，那就换种解法吧。”
　　一道道复杂的奥数题目，在kz手里以惊人的速度被解决着。就算是已经陌生的知识点，只要扫过一眼书本，就能立刻记起。然后细细地说给我听。
　　我开始想那个夏天的夜晚，不知是谁说的那句”夏夏那孩子真是可惜了。”

　　kz家里有个咖啡机，机器上有一种洗也洗不掉的咖啡颜色。
　　我说，妈妈说多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kz轻笑一声，刺刺地看着我。
　　你妈还叫你别跟我来往呢。他说。

　　期间，不止有一个女人来找过他。每次听见敲门声我都先收拾起东西，kz就什么话都不说走过去开门。
　　背起书包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偶尔能看见kz正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深深地亲吻。
　　就像是热恋中的璧人一般。
　　可惜，每次的女主角都不同。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有一种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的情绪。
　　十二岁的我怎么能说清道明这是怎样的感觉？

　　呆在kz家的时间越来越多，好在成绩也上去了，妈妈便不说什么，也不多问。
　　下课的时候没有和人打闹的兴趣，只是想着，早些做完作业，问老师要些难题来做。
　　同学有时候问，宁远你怎么总是不说话？
　　老师也说，夏宁远，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压力？

　　kz教我怎么回答那些无聊的问题。他笑着说以前同学啊老师啊也总是这么烦他，可是很多时候没话讲就是没话讲，不用理他们。

　　夏天到了。
　　kz说。
　　宁远，你有没有觉得蝉越来越吵了。

　　蝉在窗外大树上喧闹地大叫着，一刻不停地刺激着人的耳膜。头顶上是呼呼的电风扇，空有噪音而无凉风。
　　吵。
　　又合上一本作业，我举起了手。
　　交作业。
　　整理书包离开。

　　门铃已经按了三次。kz没有来开门。
　　粘腻的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冷。
　　定格在，门口那辆银灰的豪华轿车上。

　　我想后门应该没有锁。

　　微掩的房门。
　　从房间里透出的暧昧气息。
　　以及。
　　女人的呻吟声。

　　握着书包的手掌有些疼。我低头一看，掌心是指甲深陷的痕迹。

　　把餐桌上女人名贵的手袋推开，摊上一本奥数书。拿出笔，纸，拿出MP3。
　　音量调到最大。
　　刺得耳朵疼。像蝉叫得那么疼。

　　歌换了一首又一首，题目却还是那一道。
　　手旁的草稿纸划破了一张又一张。

　　……
　　奶奶说，夏夏是个脾气很好的孩子。
　　那年夏天，院子里来了一只怀孕的母猫。它身上很脏。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还是很凶。
　　夏夏心疼，剩下自己的饭菜给它吃，身上却被它抓了好几道。
　　母猫生下了四只小猫。小猫们很可爱，粉粉暖暖的身子，眯着眼睛睡觉时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夏夏养了他们很久。奶奶也很高兴，她也喜欢猫。
　　后来爸爸妈妈吵架了，妈妈一件一件地扔东西，爸爸喝醉酒，活活踩死了两只小猫。
　　继父卖掉了另外两只。
　　奶奶说，猫走的时候夏夏哭了很久，但是继父不管他。
　　妈妈带着他搬到继父家去的时候夏夏带上了那只老猫。不久后的一个夜晚，继父喝了酒，一时兴起抓了那只猫来，用酒瓶碎片在猫身上一片一片地划，划得血肉模糊。
　　夏夏哭喊着求他住手，然后继父打他，用皮带抽他。
　　夏夏抱着一身的伤，和一只死猫，在门外跪了一夜。
　　他不敢逃跑。
　　他怕妈妈也挨打。
　　何况他又能到哪里去。找奶奶吗？
　　他不想那种人和奶奶有任何接触。

　　MP3大声地响着。就连他们出了房我都不知道。
　　kz看到我也并不震惊，只是整了整衣服，又在那女人耳旁轻声说了句什么。
　　我默默地看他送她出门，努力想把注意力放回本子上。

　　忽然，他一把拉掉了我的耳机。我受惊地抬起头，却看到他潮红的脸色和微扬的嘴角。
　　“夏宁远，你是个很乖的孩子哦！”
　　突然从震耳的音乐声中离开，我有些没听清他说的是”乖”还是”怪”。

　　kz的眼睛亮亮的，瞳人深处有一种很妖的色彩。

　　深棕色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我，仿佛在等待我说什么。
　　我努了努嘴，一开口，却指着手里的本子，问道，这题怎么做？我想了很久想不出来。

　　kz愣了一下。
　　只有一秒钟而已。
　　然后眸子里微许妖艳的色彩忽然变得张扬，就像潘多拉打开了魔盒。
　　被关着的妖精，逃出了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