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s》那笙

2、起点×决定×水果刀

　　左边是生，右边是死
　　可无论往哪边走，都没有你

　　她记得她是死了的。
　　而且她绝不相信有人从十八楼跳下来不但没死，还返老还童。
　　那她这又是什么情况？借尸还魂？！

　　三天前，苓珑刚刚恢复意识，就有个满脸缠了绷带的女人尖叫着搂着她，口里接连不断地叫着「啊，伊莉雅！你让妈妈想得好苦！」然后她见到了一个有着怪异的银紫色卷发的中年男人，刚直的面孔上几乎不会出现第二种表情。
　　这些怪人，是谁？
　　地府原来是这模样？！
　　有些茫然的苓珑僵着身子，任那个怪女人疯狂摇着她，尖叫声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伊莉雅！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苓珑转过脸，看着怪女人，微微皱起眉头。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是一片空洞的死湖。
　　「医生！给我过来！」
　　多到夸张的医生蜂涌进来，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让她哭笑不得——以前都是她将这些器械用在别人身上，这次终于自己尝试了一次。算是新的挑战吧？那个女人哭哭啼啼地叫着，从女人的话里苓珑大概了解，「她」因为得了场怪病，已经昏迷两个月了，刚刚才苏醒。而且她有了新的名字，伊莉雅·揍敌客。
　　已经什么都不在乎的苓珑没有反抗地接受了新名字，以及一大帮家人仆人……

　　这种情况，该叫做穿越？！
　　“什么鬼东西……”伊莉雅倒回床上，左手捂着眼睛，轻声呢喃,“居然连死都不让啊...”那，要怎样做才能见到你呢？
　　请你替我活下去吧……
　　耳边突然回响着轩曾说过的话，伊莉雅翻身又坐起来。眼睛，是空的。
　　你连解释都不愿意了么？
　　果然所有人都是骗子。
　　活下去吗？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么？
　　冷笑，那还不如自杀，说不定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世界和这里一样，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是的，她什么都没有。
　　拥有一大堆仆人和家人的，是伊莉雅·揍敌客，不是她，不是这个异界的魂。
　　缩在被子里，企图让冰冷异常的身体暖和一点。
　　什么揍敌客的，八成又是个大企业或公司吧？反正与自己没有关系，据仆人说，在她之前，她父亲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有了儿子就不需要女儿了，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呢？
　　伊莉雅爬到镜子前，斜视镜子中的「自己」，那个该诅咒的怪病已经把这副身体折腾得不成样子了，原本较白的皮肤带着病态，犹如白纸，透过阳光隐约能看见脉络。大而无神的黑眼珠和略蓝的银发只能将她衬托更为脆弱，仿佛一碰就碎的玻璃制品。
　　头发一染，活脱脱一缩小版贞子。
　　“……”
　　一只手锤在镜子上。这是骗人的……要是轩也穿过来了，认不出她怎么办？怎么办……带这这样一个病弱的身子，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人也不是……
　　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周身发出一种古怪的气。
　　“伊莉雅。”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伊莉雅反射性收所有思绪，那些气一下子不见了，仿佛本来就没有过。她扭头，有着黑色长发的男子站在她身后——伊耳迷·揍敌客，「她」的哥哥。
　　默不做声地跨下梳妆台，双手放到身侧，仰起头看向伊耳迷。
　　伊耳迷弹了下她的额头，留下一块红印，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伊莉雅愣了一下跟上。
　　“虽然你的病刚刚好，但是惯例是不能缺的。”
　　惯例？她小跑着跟上伊耳迷的脚步。
　　“什么惯例？”
　　伊耳迷脚步丝毫不停滞，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解释着：“每个揍敌客家小孩到了四岁都要接受的洗礼。”
　　听完伊莉雅身形顿了一下，这些话让伊莉雅听得云里雾里。
　　大概是智力测试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半自我安慰地想着。

　　但她想错了。
　　神，都不是什么仁慈的圣人。

　　他们穿过长廊到达了拷问室，厚重的锁链等铁器上沾染着诡异的红褐色，带着某种腥臭味，透出阴森森的寒气。伊莉雅皱皱眉头，她讨厌这个味道，跟手术室里的那种闻了五年的味道非常相似，或者说更像太平间里的气味。
　　令她恶心地想吐。
　　伊莉雅使劲按了按胸口，把快要涌出的胃液强行咽了回去。
　　好浓的腐烂味和血腥味。
　　基袭冷漠将伊莉雅吊了起来，粗重的铁环狠狠勒进她皮肤，铁链互相碰撞发出沉重的响音。“乖孩子，不许哭哦。”没有了往日的尖叫，让她听得有点不习惯。
　　这个房间的器材还是满有趣的，伊莉雅冒出这样怪异的念头。
　　到底要做什么呢？
　　空洞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基袭拿出一根铁鞭，用一种有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浇过一遍后，提着滴着水珠的长鞭向她走来。
　　靡稽在几位家长身后嘎巴嘎巴地吃零食，满脸肥肉一颤一颤，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尤其的刺耳且令人讨厌。
　　“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首先要在面对敌人的审讯时，决不出卖顾主的任何消息。被审讯时，无论对方用什么方法逼供都要面无表情。”席巴在一旁冷漠地说道。
　　啪！一鞭子挥下来，火辣辣的感觉弥漫全身，伊莉雅忍不住浑身一缩，下意识咬住嘴唇。虽然早有准备，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使她身体颤抖着。这个不属于她的身体她还没有熟悉，陌生的胀痛感一点点增加。
　　这是，为什么？
　　啪！啪！一鞭又一鞭挥下来，在空中抡出霍霍的声音。基袭的电子眼闪着红光，看得她眼睛生疼。
　　“疼……”伊莉雅拿出最擅长的‘面具’，小鹿般地看向基袭，眼角盛上泪水。得到的回应却是力道加大的鞭子。
　　席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如果不能完美的控制好表情，就算不上合格的杀手。别期望别人的帮助，杀手是没有朋友的。”
　　她抬头看向揍敌客的家长们，脸上全是鉴赏家般的表情，仿佛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雕琢中的艺术品。顿生厌恶。

　　前世也是这样，弟弟出生前，她总是被父亲寄以最大的期望，用礼物、金钱、甚至父母的爱来约束她努力学习，以分数作筹码的不平等交易。每天每天地说：‘苓珑，乖，只要你好好学习，妈妈就带你到英国去玩。’然后每次每次地说：‘对不起，苓珑。爸爸最近很忙。下次好不好？下次一定带你去。’……
　　一次一次希望，又一次一次绝望。而她想要的，仅仅是父亲的关注。如此而已。父亲却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到底想要什么。从小开始对父亲的失望让她过度早熟，甚至在15岁之后与父母分开居住，并表示不与被宠爱的弟弟争夺公司的继承权。她争不过的，注定了的事她也懒得去改变。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这个道理简单得就像西瓜苗种不出南瓜一样。

　　伊莉雅走神了。任谁都看得出。
　　基袭十分不满地狠狠地抽打，仿佛她抽打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她是神经病。
　　伊莉雅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初步下了这样的评论。
　　疯子，神经病……
　　她在心里低底咒骂着，逐个地将这些家长们骂了过去。比想象中更大的痛苦，使伊莉雅咬破了嘴唇，舌尖上全是甜腥的味道，身体伴着鞭子的起落不住地颤抖。她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青白得冰冷，尖细的指甲抠进肉里，用手中的刺痛竭力忍住就要冲出口的尖叫。脸痛苦地扭曲着，她的眼睛在苍白的皮肤的映衬下更加漆黑。
　　几位家长们，却一脸不满足地看着她，仿佛她是白玉上的一块小小的瑕疵。

　　忘记了时间，伊莉雅觉得身体都变得麻木了，肿胀的疼痛感在身体表面不断增加，身体像要碎掉一样，连颤抖的力气都被抽离，勉强维持着半清醒的神志，手遢拉地被。
　　这个身体恐怕快到极限了。
　　揍敌客，究竟是个怎样的家族？！
　　但鞭子还是没有停下。从头顶上的小铁窗中投下的阳光已经变得橘红，伊莉雅头有些晕，视线也模糊起来。恍惚间，她以为她看到了轩。“轩……”发出一个单音，模糊得让人听不清。大大的黑眼睛半闭着，朦胧而没有光泽。
　　“你觉得怎么样？”马哈问向旁边的杰诺。
　　“唔……完全不行，她连控制表情都做不到。而且那个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杰诺有些厌恶地说。
　　马哈摸摸下巴：“果然是因为血缘么……咳，放弃算了。”
　　席巴恭敬地低下头，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了，马哈爷爷。”

　　※ ※ ※ ※ ※

　　等伊莉雅再醒来，那些「家人」就全都不在了。那个戴着宽眼镜、留着胡子的仆人向她转达了家主的话，大意是对她放弃了，让她想怎样就怎样，但不允许离开揍敌客家领土。
　　“这个家，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仆人似乎非常吃惊地微微睁大了他的眼睛，随后又变回僵硬的无表情。
　　“揍敌客是杀手家族，伊莉雅小姐。”
　　“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伊莉雅小姐。”
　　“这样啊……外面，是怎么说这个家族的？”
　　那仆人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言：
　　“恶名昭诸的杀手家族……”
　　出了名的杀手家族？这个世界比她原来的世界要混乱很多，可能连道德都被掩盖了吧……
　　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吧？
　　需要的，只是力量而已。

　　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再见到那些所谓的家人了。
　　「又被抛弃」了吗……
　　伊莉雅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有一点，难过呢。潜意识里还在期望着被谁关注吧？
　　换了身体以后，思维似乎也倾向人性化了。以前看到的都是黑暗，常想，这个世界真的好无聊啊，腐败的社会，丑陋的人心。现在会有难过的感觉，是不是「死过一次」以后，连人生观都改变了？
　　她还会是原来的她……吗？
　　不被允许离开这块土地，与笼中鸟无异。更别提找到轩了。
　　自己能穿越来，所以，轩也一定可以吧？
　　把所有的希翼藏进心里，黑色的瞳孔渐渐凝聚出亮光。
　　要做的只是让他们注意自己。
　　然后伊莉雅开始想法子，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找个大胆的方法才行。
　　乱瞟的眼睛无意落在放在桌上的水果盘边的小刀。
　　伊莉雅拿起那把刀，细细打量：打磨得非常光滑的刀面，刃似乎很锋利，刀身的长度也正好。她试着划了下手指，很锋利。
　　那么，就用这个吧？
　　能不能改变命运就看这一步了，刀片的反光打在她微笑的脸上……

　　伊莉雅故意让送茶的女仆发现自己割手的事情，等那些大家长们到了，她的手也没剩一块好皮。从手腕到上臂都割了不少大口子，左肩被深深穿透，不过她很小心，没有伤到筋骨。静得能听见血落地的房间，在那女仆推门进来并惊呼着打翻了盘子后，喧嚷无比。
　　伊莉雅微微勾起嘴角，很愉悦地看着仆人们匆匆忙忙地将她架在床上、夺去房间里所有利器，和可能成为利器的玻璃制品。
　　然后大家长进来了，席巴抓着伊莉雅流血不止的手，注入了某种伊莉雅不知道的「气」，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着。因大量失血而略犯头晕的伊莉雅好奇的询问这是不是魔法？可是席巴没有给予回答，反倒貌似生气地抿着嘴质问她原因。
　　这时候，伊莉雅苍白着脸笑起来，很大声。
　　大家长们和仆人们惊异地瞪着她，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改变。
　　最初的伊莉雅是几乎没有表情的木偶人，现在，更贴近疯狂而无辜的孩子。现在的伊莉雅不仅仅是「苓珑之魂」了，她是伊莉雅的残念与苓珑的意念的结合体。有着全新的性格。
　　好事？抑或者是坏事？

　　在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谁也不能轻易地下定论。

　　“我想要你们注意到我啊！”
　　伊莉雅是这么说的，而且笑得很灿烂、很无辜。
　　杰诺全身猛然绷紧，阴冷的光扫过她的眼睑。
　　这孩子太危险了！不稳定的因素！
　　如果有危害就除掉吧。
　　杰诺默默地想。
　　“注意到你以后呢？你想要做什么？”马哈弯弯地眯着眼睛，看起来很是奸诈。
　　“伊莉雅想要得到力量，所以，想要被你们关注啊。”伊莉雅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天真的霸道，在她身上能看到强者的影子。
　　伊莉雅很适合当强者。她有渴求力量的心，和足够残忍的手段。
　　怪老头马哈摸着光滑的圆下巴，眼神尽是算计。
　　“当然可以。但你要为揍敌客家尽忠。”
　　认真考虑前后利益，伊莉雅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你们不伤害我、不阻挠我的话，我会的。”
　　一老一小两条狐狸对视的空气中有轻微火药味，席巴忧心重重地看着他的小女儿，金色的眸子里挣扎着某种感情。像是，思念。

　　当不当杀手，实在是无法比较的事情。作为一个医生，尤其是外科手术的主刀医师，很少有人不沾上一两条人命吧？杀一个人也是杀，一百个人也是杀，只是适应不适应的问题，对她来说是生存的方式。
　　让别人死去，让自己活着，很简单的道理吧？
　　救人什么的，谁喜欢便做吧，乱世自有乱世的天平、规则，只要不打破平衡，任谁都有自己方法活下去的。

　　笼中鸟说：翅膀是我的，天空却不是我的了。
　　她想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