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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讨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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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
距离清初自杀,已经好几个月。
寝儿的户口也改了过来,跟我的姓。这是温凉的坚持。他对这个孩子,已经没有理由去恨。同样地也不可能再接受。
一个月以来,很明显地看到温凉消沉了下去。有时他会找我去酒吧。我不喝酒,他也不在意,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清醒的时候坐在我对面沉默,喝醉以后不停地说夏宁远谢谢你陪我。说着说着又沉默下来,看着我开始哭。
很难想像,温凉那样的人居然会哭。可是他真的哭了。几乎每一次找我去酒吧都会哭。
酒吧的音乐很嘈杂,楼下的人们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看似冷静的男人在哭。
为一个始终不肯爱他的女人哭。
然而买醉翌日,温凉依旧打扮出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装饰好温和笑容,继续他的工作。
我始终觉得清初很不负责。她这样做,几乎是毁了温凉。
或许也毁了寝儿。
我不知道自己会将寝儿培养成怎样的人。但我知道如果寝儿依旧作为温凉和清初的孩子,由他们两人共同养大,他的未来一定会好得多。
我讨厌没有勇气承担责任的人,我讨厌逃避的人。
逃避,意味要由别人来吞食他种下的恶果。
……就像krantz。
画室开在风景幽雅的小桥边。这里被某个记者发现后,立刻出了名。会有很多年轻人来这里坐坐。
我不太喜欢人多嘈杂,但Krantz似乎很开心。
有人问起门口那幅魔方,想买回去,Krantz会很为难但很坚定地拒绝。
天开始暖下来,春天的气息一天天临近,但还是有些冷。
早晨来到画室发现门已经开了,进去却没有人。绕过小厅走到河边,才看见Krantz站在桥头,望着河水静静出神。
正想打招呼,他朝我这里望来,勾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Hey,夏宁远。好久不见。”
……krantz。
确实是好久不见。自打他从红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Krantz出现。Krantz说他封闭了自己。
我笑了笑,走到他身边。”终于肯出来透透气了?”
“嗯。终于稍微放下了点。”krantz垂了垂眼睛,微笑了下。”感觉像是一直在做梦……夏宁远,你一直在这个地方?”他四处张望了下,笑道,”不错嘛,很漂亮呢。”
“你对之前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我怔了怔。
“之前,你指多久以前?”他的手扶上石桥,笑容逐渐收敛。淡淡的哀伤又蔓延起来。”我最后的记忆,是在红。我知道那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有几个月了吧。我知道每一天的过去,只是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呢。”
“把记忆停留在悲伤的时刻,你还能走得出来吗?”我笑了笑,忽然望见画室那边似乎有人进来了。”我去里面看看,好像有人来了。帮你倒杯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krantz笑着转过身,”我跟你一起进去……画室,就是你对我说过的那种画室吧。很有趣的样子。”
之后的几天,Krantz都没有再出现。
krantz很自然地留在画室里,作画让他平静。只是偶尔看见他在画板前的背影,我会想起Krantz。
他现在,又在那个黑暗的地方等待吧。
但这是旁人无法给予的同情。难道要让krantz回去,来获得Krantz的自由吗?
这是不能够的。
“原来那些小女生这么喜欢我的画。”
送走一个抱着画满心欢喜离去的女生,krantz回过头笑了笑。”只是一个星期,就帮你卖掉这么多。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我淡淡地笑道。”卖掉的都是你自己的画,钱也收进了自己口袋。这顿饭由你来请,岂非理所应当?”
krantz哼了一声。”小气。”
“不是小气,是原则问题。”
“表面上是原则问题,实质是小气。”krantz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桌边。侧过脸诧异地看着电脑屏幕。”你在干什么?这些数据……”
存完档,我关掉界面。微笑回答道。”帮温凉做点东西。他最近病了,需要休息。反正我也经手过温氏的工作,帮他做一些也无妨。”
“你这哪是一些……”krantz瞥了我一眼,”白天看你在用电脑,还以为是给sech写邮件或者上网什么的……居然一天都耗在这上面了。”他忽然皱了皱眉。”不是劝你离开温氏了么?”
“确实已经离开了,现在只是帮温凉一个忙。等他身体恢复,就交还给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krantz轻笑起来。
“哎呀哎呀,我不在的时间里,你们两个到底变成了怎样的好朋友啊。”
夕阳一点一点洒下余晖,把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柔的暖黄色。他的眼睫很长,垂下覆盖晶亮眼瞳。人偶一样精致漂亮的五官,恰当地衬托着细腻的肌肤。左耳缀着一排五颗耳钉,随着轻微动作闪着纤细光芒。
我不由得垂眼望向他手腕上的银环。
那个人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依旧未被磨灭。那些,标志着占有所属的印记。
察觉到我的目光,krantz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望向门口。
“那幅画,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呢……”
我叹了口气。”你会卖吗?”
krantz想了想,然后又轻笑出声。
“不会。所以我应该问:那幅画,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它丢掉?”
“……丢掉,不如送给我。”
似曾相识的声音。
我望向门口。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站在那幅魔方旁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上面。他朝店里望过来,似乎勾起嘴角微微笑着。
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忽然感觉到krantz身体的僵硬。再望向那个微笑着的男子,心里便有些明了。
“我进去收拾东西。”
对着krantz笑了笑,我转身走进内厅。
关上门的前一刻,却听见krantz冷淡的声音。
“你想要,我就必须送么?”
那是真正的冰冷。不是闹脾气。
就像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之后,面对过去的冷淡。
我忽然想起有人说过一句话。
爱的对面,不是恨。
而是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