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火花》孙惊蛰

17、转运（一）

　　林秋风第二天被沈宁开车送回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去上班，说实话，我心里是真惦记着他的安危。那时我还并不清楚林秋风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了解他心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场自己与自己对决的鏖战，我只是单纯地惦记着他。

　　经过了这么一天两夜，我的气早就消了，他能回来就一切都好。

　　沈宁没有陪着我们上楼，他只是将林秋风送到这里，和我说了几句便回去了。而我，我的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林秋风的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沈宁眼神中的闪躲。

　　林秋风还是不和我说话，我只好放软了声音问他道：“你昨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林秋风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有一种欲言又止的味道，半晌，他拍了拍我的头，说：“我还能去哪？我去上班了。”

　　他在撒谎，他并没有去上班，他坐在医院的花坛边等着沈宁一等就是一个下午，又在沈宁家待了一个晚上。只不过那时我还完全无法分辨林秋风的话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带着一点哭腔埋怨道：“那你晚上为什么不回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要我了。

　　后来想想，我真是犯贱，死皮赖脸地赖在一个男人身边又有什么好？他没钱没房没车没地位，有时候我自己也奇怪，我到底喜欢上了他什么？

　　我对自己说，我的爱是有骨气的，我和林秋风是那课本上的伯牙子期，互为彼此的知音，我们是先爱上音乐，再爱上对方的，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这些话说到后来，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

　　林秋风斟酌了一下，说：“昨天我下了班之后去了医院，正好遇见了沈宁，那么晚了怕回来吵着你，就在医院呆了一晚，沈宁值夜班，今天下了班就顺道把我捎回来。”

　　我急道：“你怎么上医院了？你的烧还没好？”

　　他轻描淡写地道：“昨天打了点滴，已经好了。”

　　他的话太多破绽，譬如为什么他在医院呆了一宿可是却不见太多的倦容，为什么他说他打了点滴，可是他的手背其实没有针孔，这些细微末节我当时都给忽略了，我当时只是想着，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天，我扑进他的怀里，反复哽噎着一句“不要抛下我”，他也反抱住我，用一颗受伤的心来安慰另一个受伤的心。

　　我以为他会吻我，可是他没有。

　　这之后很久，包括到结婚之后他都不愿意吻我，我也问过他理由，他也只是避重就轻一带而过。
　　我也一直单纯地以为，他仅仅只是不喜欢而已。

　　因为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林秋风回来了，耽误了一些时候，所以我上班的时候便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周大姐也没说什么，只是板着一张脸给我脸色瞧，我低头哈腰地示好，她丝毫不领情。

　　收完了房间里客人用过的被子床单，我去了趟卫生间，刚要从里面走出来，却听见外面有两个人在一边洗手一边讲话。我从镜子里可以看见，那两个人正是周姐和那个当初在澡堂里一起洗澡的中年女人。

　　“……小妖精，巴上了卫生局的干部还不算完，这次又整上了公安局的。”

　　“是啊，你瞧瞧她那个风骚的样，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扯这些！”

　　“让她扯去吧！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别以为背后做这些见不得的事就能风光当官太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最烦这种人！”

　　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敏感地觉得她们口中议论的人正是我。我又急又气，但是也忍住没去和她们冲突，她们又没指名道姓，我去和她们理论，又能占到什么便宜？

　　周姐因为我占了她外甥女的位置一直对我态度恶劣，逢人便说我是傍了卫生局的干部才进来的。只是她平日里嘴太碎，十有八九是捕风捉影，大家多是也就听过笑过便算了。

　　她们的嘴碎，说话也不给人留情面，我只能期盼她们赶快得罪了什么人，能把她们治理治理，省的每天在这里风言风语地乌烟瘴气。

　　只不过，她们说的公安局的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