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妖尊重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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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织被禁锢在青色结界里，眼睁睁地瞧着伊白将刀刃插进茶落的胸口，随着茶落仙魄的散尽，锦织发现自己原本的蛇身已经消失，慢慢恢复成了人形。
原来一切，只是茶落的障眼法。她早就将内丹还于锦织，因为不想承认自己仍存善意，所以用了个障眼法让锦织还保留着原形。
周身的淡雅茶香越发的浓了，最后一抹袭来的时候，锦织瞧着一块血色的玉块从茶落的胸口掉下。紧接着，茶落的形体变得透明，最后只瞧见一朵茶花朵落了下来。
青色的结界被启开，锦织一个跃身向前，转而就将地上的那朵茶花拾起。那朵再无一点声息的荼色花瓣，就那么地躺在锦织的手心，安静地好似熟睡……但却再也不会醒来。
再也不会醒来……
那个瑶池边上吸取灵气为生的卑微茶花朵，那个生了对茶晶色透澈眼眸的仙子，那个初次见面不求回报默默变成一片茶花海的善良花仙，那个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上神的痴情女子，那个即使用尽全身的憎意却仍然改变不了善良本质的可怜人……
她，再也醒不来了……
锦织只觉得脸边一阵凉意，手心的花瓣上溅上几滴晶莹的水滴，她默默将那朵茶花瓣捧在手心，最后收进怀中。再回头，才瞧见对面仙气飘炔的伊白，他走前一把握住锦织的手臂，眼中的关切历历在目。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锦织咬唇看着眼前人许久，在确定他眼中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时候，却又一咬牙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臂。望着伊白眼中的诧异，锦织却不知觉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素衣墨发的上神，素年温润，第一次，这是第一次……锦织却对他生了一种恐惧。
这个将会成为她未来夫君的上神，他会为她准备吃食，会日日早问时的贴心关怀，会送她秋水镜保护安危，会因为她受委屈偶尔一次对祈真的发难，但是，他也有宴席上冷凝残酷的“不允”，也有杀掉茶花仙时候的残忍于绝情。
锦织不懂，眼前的这个对自己关怀有致的伊白，同方才那个残佞无情到一举取掉茶落性命的男子……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她心目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上神。
或者，他的心本该冷凝残酷，对任何事情，都不得一点点留情。
想了许久，最后锦织看了看那双依然温润的眼眸，揣揣开口：
“伊白，你知不知道，茶落她并没有伤害于我。她假意拿了我的内丹，可是见我受苦又还于我。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她只是为了心目中的那个眷恋，她无意去偷玉魄无意去害青安镇的那些百姓，她……”
“好了。你囚禁在此已有三日，定是乏的很。你先同我回去，莫要再想这些不关己的事情。”伊白抬手打断锦织的话，在他眼里，锦织的抗拒不过成了小孩童的闹气。
“你根本就不懂！你……一举杀掉她的时候，可有想过她的感受，可有问过她为什么要偷玉魄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一念成妖，终身为妖。只要是与仙界对立的敌势，没有为什么，通通都得铲除。”
“伊白……”锦织瞧着那张温润的面容，明明还是同一张脸，此时却叫她颤栗的紧。她瞧着那对浅色眼瞳，一字一句道：
“你……真残忍。”
伊白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他想要再伸手过来拉锦织，却被锦织一个气急，用力甩掉了他的手。
“啪……”只见伊白蹩眉，好看的眼眸似是强忍着什么，而他袖管的地方，竟已溢出点点血迹。锦织诧异，低头才发现伊白原本那对白皙无暇的双手，不知何时竟布满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伤口。似是因为自己方才的举动，那原本快愈合的伤口又一个个裂开，最后只瞧着伤口处一片血肉模糊。
伊白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锦织关切地朝伊白望了眼，但心里一想到他杀掉茶花仙时的决绝，最后又别过脸一溜跑了出去。
跑出茶花仙的宅府，原本府外的迷花障因为茶落魂魄的散尽已经消失，刚出府，锦织就瞧见在外面等得一脸焦急的行风。
见着锦织，行风赶紧上前，拉住她急切道：
“锦织仙子你还好吧……还有公子，公子他也还好吗？诶……仙子你怎么哭了？”
锦织抹了抹颊边的泪，想要说什么，吞吐到最后又说不出来。良久，才见她止住啜泣絮絮道：
“那茶花仙子茶落，她已经死了……”
“哦……死了就好。此等背叛天庭的妖孽，就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是吗？行风，你也觉得她一定要死，是吗？”锦织蹩紧长眉，一脸期盼地朝行风看了去。
“她背叛天庭，自愿堕落成妖，就应该如此下场啊……诶锦织仙子，你今个是怎么了？”
“就应该如此下场……”锦织默默念着那句话，突然又想起什么般开口，“那我呢？行风，如果有一日我也成了妖成了魔，你也觉得我应该杀吗？”
“诶……”行风被问的一愣，最后涨红着脸回答道：“可是锦织仙子，你生来就是仙，并不是妖啊？”
“那如果有一日我也背叛了天庭，我也做错了事，那你……也觉得我应该落得魂飞魄散吗？”
看着锦织眼中的期盼，行风到口边的“是”怎么都吐不出来。他愣了许久，最后有些吞吐地开口。
“锦织相信，行风相信你不会背叛天庭，不会有那一日的。”
“呵呵……是吗？”看着行风眼中的犹豫，锦织突然觉得一阵心痛。她……她仿佛一瞬成长了，不再是以往的没心没肺，不再是以往的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中。她只觉得这几日好似过了几万年一般，叫她明白了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
见着锦织的黯然，行风大抵也猜到是什么事情，他怔了怔，最后犹豫着开口道：
“锦织仙子，你莫要怪青莲君。除掉天界的异己，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况且……那妖孽她这回竟敢伤了你。南海五皇子一带着你的鳞片回来，公子他就不管不顾地找来救你。只这妖孽接着玉魄的妖力布下了迷花障，你可知道，那迷花障若是法力高强的仙君进去会被封住所有仙力，不得施法术。青莲君他只能徒手来应付那迷花障里的法门，为了进去救你，他全身上下都被迷花障的戾气伤得伤痕累累。”
原来如此……原来伊白身上的伤，是如此而来的。
不得施法术去应对迷花障，若换成自己只怕早就命丧其中，那青莲君，恐怕也伤的不轻。
明明满心里都是感动，可是锦织只要一想起茶落临死的模样，却又不知为何地心里生了芥蒂。
锦织很想知道，如若她不是公主不是伊白已订婚的妻子，如若她是妖是魔……伊白，还会来救她吗？
原来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宁愿一辈子不去追寻它的解答。因为一旦知道，便是噬心之痛。
回去的时候，行风带自己回到了伊白一行人所住的客栈。见到锦织同伊白回来，那个南海大皇子敖星急忙迎上前，一脸担忧地发问：
“茶落她……她呢？”
见着伊白噤声，锦织慢慢将怀中的那朵茶花掏了出来，递至敖星的面前。眼前一见到那茶花，原本还有些光彩的面色不知怎地，唰地就灰败了下来。
只见敖星将那朵茶花小心捧在手心，原本丰姿卓越的六尺男儿终时忍不住，面色黯然地落下泪来。他双手因为强忍而不断颤栗着，俊逸的面容变得惨白，只叫人瞧着心疼。
“茶落……为什么……为什么？茶落……为什么你宁愿死都不肯回来我身边……茶落，为什么……”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还是身份高贵的南海大皇子。只是锦织瞧着眼前的垂泪男子，却没有绝对一丝一毫的维和，反而……打心眼羡慕起那个茶花仙子。
就算她最后失掉了一切，魂飞魄散……可是在她浅浅几万年的生命里，却有一个男子如此爱过她。不计较她身份容貌，不在乎她是妖是仙，他……只爱她。只因为是她。
除掉异己，拿回至宝玉魄，分别的时候也要到了。
敖尤是南海皇子，来花神府上拜师原本另有缘故，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便要同敖星一同回去南海，日后，只怕见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了。
到了第二天，锦织一直跟着敖尤一行送到了南海源头，分别的时候，胸中纵使千万言语，却也不知道如何启齿。敖尤还是初见时的沉稳少言，而一贯恬燥的锦织这一回却也沉默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南海的源口，望着那澄澈而汹涌的海水，相对无言。
锦织瞧着眼前那锦袍秀面的紫衣少年。那张精致中有些傲然的面孔，这一回，鼻眼中竟多了一丝隐忍与黯然。
许久，却见敖尤背过身，他喑哑的声线沉沉的，叫人听不真切。
“已经送到这里了……锦……公主殿下，请回吧。”
眼前的敖尤捏紧拳心，他全身因为强忍而微微颤栗着，只是颀长的背脊还是高傲地挺直着。这个少年，他有着他的骄傲与高贵，所以纵使是再欢喜的东西……若是注定得不到，便也不会强求。
“哦……唔，敖尤，那你回去南海之后，还会回去花神府上同我们一起念书吗？”
“不会了……”敖尤的声线有些发涩，背过去的面容还是瞧不真切。
“哦……那下一年呢？下一年会回来吗？”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似是听出敖尤语气中的斩钉截铁，锦织默默垂下头，倏尔又想起什么般眼中一片光彩。
“那日后母后生辰的时候，你回来天宫找我玩吗？”
听罢锦织的话，敖尤终是忍不住般别过头，当他望向锦织那对浅澄的美眸时，锦织眼中的期盼还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但是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她已经有了注定要相守一生的那个人，青莲君……青莲君定是会比他好千倍百倍的。他比不得，也等不得……因为她注定是不会等他的。
他何尝不想告知锦织自己的心思同全部的眷恋，但是眼前的那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也不可能走地近了。她很像一片荒芜的沼泽，而他是那个深陷其中的可怜儿，越想挣扎却又陷得更深。只有等待，漫长的等待……等待那个可以脱身的机会。
敖尤深深睨着那对善睐明眸，只想用尽这生最后的时间，望去那最后一眼。
“锦织。”最后一次，他还是想叫她锦织，那个初见时惊为天人的清丽少女。不是天宫里高贵的七公主，不是那个青莲君的日后妻子，不是眼前咫尺天涯的女人。
“以后你同青莲君，你同仙上他……一定要幸福。若是他有什么待你不好的地方……不，呵呵，青莲君他又怎么对待你不好……是我痴心妄想了……无论如何，记住，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的。”
“还记得很早之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你问我苦苦修炼仙术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我苦苦修炼仙术，不过是……想要保护我珍惜的人。”
想要珍惜的人。
只是她，注定不再是可以由他捧在手心了。敖尤清楚，那个仙上，是会做的比他好千倍百倍的。
临别时，敖尤还是忍不住执起锦织的手，将一包七彩弹珠放在了她手心。那包彩珠，早在锦织被成方欺负的第二天，他就想要送给她了，只是那时候她却有了伊白送的秋水镜。
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注定晚矣，注定分离，注定殊途。
敖尤走了很久，锦织还站在那片汪洋涌动的南海源头，海天一线的远处，那个紫衣锦袍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许久，锦织勾了勾娇唇，失神道：
“再见。”
再见，敖尤。
再见，那个会在她受欺负时站出来的少年。
再见，那个背书时为了她甘愿受罚的少年。
再见，那个危难时紧紧将他护在身后的少年。
再见了……南海五皇子。
也祝你，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妖尊重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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