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R2S

2、第二章

　　“嘿，修！”安娜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挑起一边金色的眉毛，颇有些不甘心地瞪着男人修长的背影：“这样对待一个淑女真是有辱你的绅士风度！”
　　修转过头来：“马林科夫小姐，我不是绅士，当然，你也不是什么淑女”在安娜再次发作之前，他沉下嘴角：“我们很穷，小姐，即使喝了你的酒也不能付你钱，所以，如果你要找凯子，我相信整个酒吧的男人们都会为了掏钱给你而大打出手的。”
　　“啊哟，今天真是坏运气。”安娜挑了挑眉毛，把刚才拿出的酒重新满上杰克的酒杯，一边喝着一边懒洋洋地扫视着大厅。不知怎么，她老觉得今天的修有点不一样，虽然他一直以来就是个冷冰冰的无趣之人，但像今天这么喜怒无常的时候还从来没见过，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使之不能随性爆发出来，而自己，正正撞在火山口上，差一点就被岩浆给吞了。
　　“真是坏运气……”她再次嘟哝了一声，向着角落里三弦琴老师父的新徒弟抛出了一个绚烂的笑容，成功让小伙子脸红了，顺便把他手里的酒杯给笑掉了。

　　一捧冰雪兜头盖脸地砸下来，有一些甚至进到了衣领中。杰克浑身一个激灵，冻是冻着了，却明显还没有清醒，他挥舞着手臂，张嘴就吼起来。
　　“他妈的——谁——“话还没说完，背部一痛，就被抵到了坚硬的墙上。
　　修的手抓着杰克的衣襟，犹如钢铸铁浇般岿然不动，他额角的青筋隐隐地跳动着，一直压抑的怒气终于得以宣泄，但同时，他知道自己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这种时候和这个小混蛋讲道理还不如回到酒吧里喝他娘的三五杯姜汁啤酒。
　　“啊……修，你回来啦。“那把雪好像多少起了点作用，杰克虽然还是醉眼朦胧，但至少在灯光幽暗的环境中认出了他。
　　修看见他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自己胸前的手——修的手——大概过了五秒钟，才慢慢地抬头，眉毛皱起来，声音也冷下来：“你做什么？”
　　“揍你。”修言简意赅，手上加力，把他死死抵在墙上。
　　“呵呵呵……要揍我你早揍了。”杰克甩甩头，笑声喑哑。
　　修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哭。
　　他撤开了手，杰克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鱼一样滑到了雪地里，他也不怎么在意似的，顺势仰靠在身后的墙上。只拿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瞄着修，让修彻底怀疑这小子到底醉了没。
　　“你到过了林的故乡了吧。听说那里有很多河，很多桥，有好喝又不上头的甜酒。”
　　修把手递给他：“起来，地上冷。”
　　杰克呵呵笑了：“你刚才折腾我的时候就不怕我冷？”看着修越来越糟糕的脸色，终于撇了撇嘴角，把手放在了修的掌中一挺腰倚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他的家早毁了，河里全是尸体，桥也塌了，全城温疠。”明显的感觉到靠近的身体一阵紧绷，修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我找不到那个女孩子的墓，只能把骨灰交给了当地基地的丧葬处，他们会照顾好他的。”
　　修抓住杰克的肩膀，注视着他再次失去焦距的眼睛，用一种疲惫到极处，甚至有些失望的语气，郑重地说道：“林的死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太过鲁莽轻敌，弹药没有带足，才出事的。”
　　杰克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吼叫着让他闭嘴，然后他就会向修动手，然后被修敲晕，关进房间里锁上三天三夜。
　　他只是冷淡地别开了眼睛：“是我的错，你不知道的。“
　　修有一秒钟的惊讶，但旋即放缓了语气：“你说，我听着，是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杰克迟疑了一会，终于艰难的开了口：“我本来可以救他的，我已经瞄准了，我已经——那把该死的枪，修！“他仰起脸来，灰白的脸上挂着一个无力的微笑
　　“我犯病了，可是我那天没有听你的话带上强心剂……我根本动不了，也不能瞄准，只能看着他被那群怪物撕裂。”
　　“所以你把你没能瞄准归罪于你自己，所以你拆掉了你的消音器,好让爆头更精准？”修冷冷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不耐。
　　——现代人类引以为傲的发现问题与迅速解决问题的能力似乎在面对丧尸时打了一个对折，在过去五年中，幸存的科学家们对丧尸的的研究可以说是一直止步不前，而人类在战斗中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唯一有效的、彻底杀死丧尸的方法只有一个：攻击丧尸的头部，而如果能来个对穿什么的就更妙了。
　　“现在我们谈的不是消音器！”杰克终于大吼出来：“我们说的是林！被你从丧尸群里救出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的林！他死了！就死在我面前！你现在居然敢跟我谈那该死的消音器——修，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幸好，他没有动手。修想着，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酒精 ，但是这让他四肢无力的东西如今全部进入了他的小脑瓜里，然后导演着这个一头乱发的小子演一出煽情到极致的无聊戏码。
　　“我们救了他之后，他是自己主动跟我们走的，这个世界，谁也预见不到明天，如果想要为明天而活，就得承担必然的风险，代价也是相当的。这一点，林很清楚。“修再次干巴巴重复着说了无数次的句子，疲倦地叹息：”不过你似乎并不清楚。“
　　想要将杰克狠狠揍一顿的念头已经被扔经北冰洋了，他现在只想这个家伙乖一点，让他扛回家好好睡一觉。
　　杰克生硬地堵住他的话头：“那么我呢？我也是被你捡到的，我死了呢？”他死死盯住修漆黑的眼睛。
　　酒吧的墙边生长着两棵上了年纪的冷杉，浸透了酒香和冰雪的清凉，在木质甜香的基底上散发出一股梦幻般的气息。墙里的欢歌笑语传来，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这种奇异的氛围感染下，修烦躁的心绪似乎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修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我们都会死，杰克。我很遗憾林死了，但是无谓的自责只会辜负你还活着这个事实。我们的路还很长，请你把你被酒精浸透了的大脑拎出来拧干，不要让一个注定的未来成为你前行道路上的石头。”
　　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无法完全理解修在说什么。“林的死不是什么注定的未来。”杰克最终硬邦邦地说，带着点赌气的味道。修少见的温柔的语气让他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修。好歹他没有再次吼叫起来，这让修深感安慰。但是，杰克下一句话又让他的血压开始升高：”要我装上消音器也行，但我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