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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从半山上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沉默,云白只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问,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强烈的不安让他焦躁不已。
      当天夜里,云白做了梦。
      梦中不知身在何处,却一直跌跌撞撞地追逐着一个人,心中的渴望浓得几乎满溢,每每要伸手触及,心就会无法遏制地悸动不已。
      然而等他追近了,却突然听到一声轻唤,熟悉得叫人害怕。
      云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犹自不规则地乱跳着。
      雁苍。那一声轻唤,熟悉的声音叫的,是雁苍。
      而那人回眸,他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脸。
      “做噩梦了?”
      相似的声音响起,云白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朝渊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云白眨了眨眼,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不是。”
      梦中种种太过诡异,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撒了谎。
      “辰时都快过了,长璧的封印似乎已经结开,我们该走了。”
      云白又愣了一会,这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自己居然完全察觉不到这个人进来了?
      朝渊微微一笑:“我看这天都大亮了,你居然还没起来,就想着进来看一眼,没想到你居然好梦正酣。”
      云白张了张嘴,最后大概是想不出该如何反驳,便只能默不作声掀了被子下床,迅速地整好衣衫:“好了。”
      朝渊笑得越发灿烂了:“不急,还得先去跟长璧道声别。”
      不知为何,一说到长璧,云白心中就莫名地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见朝渊已经安然地走出竹舍,他也只好握了握拳头,快步跟了上去。

      重新回到长璧的住处,挂在门上的竹帘已经挂起,远远地就能从门口看到长璧端坐在屋内,面前几案上小炉煮茶,幽香袅袅。
      两人还没靠近,他就先开了口:“站那就好了,别过来,脏了我的地方。”
      云白一怔,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朝渊,却见朝渊脸上依旧是惯有的笑容,没有一丝不悦。
      “本想着你是主人家,走之前好歹跟你道声别,但既然你嫌弃,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等等。”长璧开口阻止,语气里似有三分不愿。
      朝渊倒也只是嘴上说说,连步子都没有迈开,这时听到他的话,就微微地挑了挑眉:“嗯?”
      长璧略转过身,正对着门口,目光便正正地对上了云白的双眼,云白心中一动,就听到他说:“既然已经有了灵识,如今这样……你也不在意?”
      云白一怔,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抹不安,这让他话说出口时带上了分明的敌意:“在意什么?”
      长璧皱了皱眉,最后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转头看想朝渊:“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云白冲上前一步,却别朝渊一手拉住。
      云白下意识就要反抗,却听到朝渊已经开口道:“保重。”
      长璧又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干脆不再看两人,云白僵立在原处,直到朝渊拉了拉他,他才迟疑着转过身来。
      朝渊的笑容一如往昔:“走吧。”
      云白咬了咬牙,被朝渊拉扯了两下,又看了长璧一眼,才终于迈开了脚步。
      长璧的声音却又在这时响起:“下次再来,身边那个,就不要再带来了。”
      朝渊紧了紧云白的手,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不代表会做,只是朝渊应得敷衍,长璧却也没有追究,就这样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他才收回了目光。
      “雁苍……”
      案上茶已浓,奉茶的人却已不在。

      “阿白,阿白白——”
      云白不是听不到朝渊的声音,只是他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有搭理。
      朝渊倒是心情很好,一路锲而不舍地叫着他的名字,跟玩似的。
      最后是云白忍不住了,手一伸,锋利的爪子露了出来,在朝渊面前虚晃了一下。
      朝渊却是一把抓了过去,仔细地打量起来:“这爪子看起来倒是肉多肥美,烤一烤想必味道不错……”
      云白用力地把爪子抽了回去,瞬间又恢复成常人右手的模样。
      “你是在……在意长璧说的话?”
      云白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长璧最喜欢说些神叨叨的话了,他就是想让你老惦记着,让你不痛快,你若在意,就真的着他的道了。”
      云白还是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朝渊轻叹了口气,突然伸出手来,云白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朵小花,白色花瓣,红色花蕊,却是两旁路上开成一片的不知名野花。
      “干什么?”警惕地看着那朵花,云白问。
      朝渊微眯着眼笑得格外温和:“送给你。”
      云白愣了愣,完全不明白朝渊的意图。
      朝渊拉起他的手,将野花塞到他手里:“来,笑一个。”
      云白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这陌生的感觉让他格外地排斥,以至于看向那野花的目光都显得有些阴沉。
      朝渊的目光看起来却是如孩童一般纯然,让云白几乎无法直视,最后他只能艰难地别过了头:“我又不是姑娘家,别拿这种东西哄我。”
      “虽然只是不知名的野花,但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因为最喜欢,所以送给你。”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给它起个名字吧?
      ——朝渊。
      ——嗯?
      ——叫朝渊……因为最喜欢……所以叫朝渊。
      似曾相识的对话毫无预兆地在耳边响起,云白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阿白?”朝渊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忍不住叫了一声。
      云白抬头,花了很大力气将目光聚到他的脸上,朝渊看起来有点担忧,看仔细一点,甚至还能看到眼中隐藏着的紧张。
      最后云白只是摇了摇头,略带生硬地道:“谢谢。”
      朝渊这才粲然一笑,没有再说话。
      云白又重新低下了头,看着手中野花,白里缀着一点轻红,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喜爱。
      是叫……“朝渊”么?
      “说起来,再走半天大概就到了。”不知走了多久,朝渊突然开口。
      云白吓了一跳,慌乱地将心思收拾起来:“你说什么?”
      “我要找的人……他的住处大概再走半天就到了。”
      云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又往前看了看,尽是重山叠翠,一路连绵,丝毫看不出有人烟。
      “你的朋友也是住在山里?”
      朝渊笑了笑:“他住在一个了不起的地方。”
      “啊?”

      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地方。
      就如朝渊所说的,两人又走了半日,就到达目的地了。
      那是一处山谷。
      两人甚至还没靠近,朝渊不需要说一句话,云白就知道他们到了。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格外显眼的地方。
      满山遍谷的花海似乎没有边际,重重殿宇散落在花海之中,便是雕梁檐瓦山都缀着姹紫嫣红的各色繁花,就似随时会被这花海淹没一般。
      云白紧跟着朝渊后头慢慢走入花海,更觉得这花海与别处不同,只一会身旁的花已开到了腰身的高度,再往里走一点,就觉得连人都要被花淹没了。
      云白一边高度警惕着,一边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
      “九重花海。”朝渊摸索着牵过他的手,似乎察觉到他的戒备,又补充道,“这都是自天上移植下来的珍品,只要心中没有恶念,就不会有危险。”
      听到这解释,云白反而更加谨慎,只一步不落地跟着朝渊往前走,一边戒备地看着两旁的繁花。
      这一路很长,花海似乎在无限延伸,远处的殿宇楼台依旧在远处,永远无法到达。
      终于,在云白已经分辨不出两人走了多久时,朝渊停了下来。周围依旧是无边花海,眼前却是一座伶仃的月亮门,两旁有矮墙相连,只是没多远便已被花海彻底地掩埋了。
      “有人在吗?”朝渊提声,问了句凡人串门时极常见的话。
      云白看着那月亮门,虽然中空,却无法看清门内有什么,仿佛就是那么一扇门,越过去,依旧还是这片花海。
      然而只过了片刻,那门上突然亮起了金光,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自金光中走了出来,向两人行了一礼:“不知贵客为何事上门?”
      朝渊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花月,我来了。”
      那白衣女子居然没有再回话,只是微一点头,便又转身走进门内,随着金光一并消失。
      云白略带好奇地看了那月亮门一眼,又看了看朝渊,正要问话,却见门上又是亮起一道金光,只是比刚才的要柔和得多,金光之中甚至还能看到影影灼灼的园景。
      “进去吧。”朝渊捏了捏云白的手,拉着他走了进去。
      云白只觉得身上一凉,眼前的景象已经不一样了。
      依旧是花海,却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模样,高只大概到脚踝处,花海间有连绵曲折的回廊,一路通向各处殿宇,只是极目望去,却不见云烟。
      朝渊一边熟门熟路地领着云白往前走,一边介绍道:“这九重花海中只有花月一人,日常事物都是由百花化成的使役完成的,比如刚才那女子,没有自主意识,事情做完了就会消失。”
      云白闻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无边的花海,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
      朝渊却没有发现他的举动,只带着他停在了一处屋子前,轻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了一个男声,不轻不重,带着一丝慵懒,却有蕴着三分清冷:“进来。”
      朝渊推门而入,就看到屋子尽头铺着兽皮的躺椅上半倚半卧的人,着一身白底盘金菊纹提花绸袍,腰上翠玉晶莹,头上以墨玉簪发,耳垂上还扣着无名花样的翡翠钉子,衬着一张眉目精致到了极处的脸,奢华得让人惊艳。
      看到朝渊,那人也没有一动,只微微挑起眉头:“你怎么……”
      “路上出了点事,所以来迟了。”朝渊没有让他把话说话,带了点讨好地打断了他的话。
      “嗯?”那人发出了长长的鼻音,脸上多了一分兴致,也没马上回话,只是目光流转,将朝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便看向了云白。
      “哈。”然后他笑了,“你倒是痴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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