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此坑作废，新坑已开，地址见最后一章）》Heath

14、婚约

　　到今天，吕西安已经走了一周了，而我的心情仍难以平复。
　　吕西安的表白令我倍感惊讶，没想到他眼神中的温柔居然真的是出于爱情。他也确实是在靠惩罚□□来惩罚自己的灵魂，因为他的灵魂在某种欲念中不断挣扎，而那欲念不是对尘世的留恋，而是对妹妹热切的爱。那本该纯洁无瑕的爱因一张与欧叶妮极为相似的小小的圣母像而变得世俗化欲望化，让他双重受挫，不敢面对。
　　可怜的吕西安啊，我在心中叹息，人本来就是红尘之物，又怎能脱得了一个情字？或许以他的性格和敏感，根本就不适合出家，他借此逃避压抑自己的感情，只会在内心积蓄力量，引起日后更大的风暴。
　　每次当我读到那封信时，都仿佛看到他躬着布满血痕的背部，忍着痛将自己所思所想毫无保留，不加矫饰地尽情吐露于这方寸之纸。
　　这张遍布他的沁血之言的纸是如此之薄，如此之轻，以至于我的手根本感觉不到它的重量；可它却像一块石头般缀在我心头，沉甸甸的，让我感到十分难受，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必须向他说些什么才能使内心感到轻松。
　　可是要说些什么呢？说我也喜欢他？没错，我确实喜欢吕西安，但只是作为对一个男孩的欣赏，仅此而已。我不能放任自己的灵魂去接受他的感情，因为我毕竟还占据着欧叶妮的□□。而且，和他深厚的双重感情相比，我对他的感情连他对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我所谓的喜欢太苍白太可笑，连自己都觉得渺小且不可信。
　　而且，以我俩的关系来看，沉默比表白更合适我们现在的处境。
　　现在他走了，也带走了我对未来的希望。苦笑着自己不能享受的桃花运同时，我只好暂时放弃离家的计划，打算一切从长计议。
　　我没把信给侯爵看，不过吕西安也给他留了另一封信，并且在他离开的第二天一早，侯爵就念给了我和洛奈听。
　　信中只是泛泛谈了些未来的打算，并请原谅他的不辞而别。侯爵读完信，既没有爆跳如雷，也没冷嘲热讽，我看到他把信整整齐齐地叠好，轻轻放到口袋里。在门口时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满了父亲特有的温情和一丝哀伤，他平常挺得笔直的腰身现在弯了下来，我甚至觉得他一下老了许多。
　　随后他便走出了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那之后的几天，侯爵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和洛奈也一直情绪低落，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自从吕西安走后，洛奈说话也谨慎多了。难怪，侯爵那几天天天阴沉着脸，看着他那张让不寒而立的脸，没人敢杵逆于他。我俩都闭口不提那晚他们吵架的事情，我每日跟洛奈上课学习，日子又恢复成了生日宴会之前的枯燥和平淡，而自己想要出去见一见世面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这种循规蹈矩的生活让我抓狂，可又没有办法。哎，这一切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今天，侯爵又恢复如初，一大早就蹿出了书房，带几个仆人骑着马出门了，刚才很晚才到家。是他不再把吕西安放在心上，还是不愿在沉溺于吕西安的出走给他带来的悲伤中，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欧叶妮，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饭桌上，侯爵突然对我说道。
　　“嗯？什么消息？”我抬头看着他。
　　洛奈看上去也很感兴趣。
　　“我今天遇到了德·科萨诺伯爵。”他接着说。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脑中立即浮现出生日晚宴上那个对我大献殷勤的老头的模样。还没等我接茬，侯爵就说：“你肯定记得，生日那天他给你的那一大串钻石项链。”
　　“哦，对，我记得。您刚才说的好消息是什么？”我喝下一杯巴旦杏仁汁后，随口问道。
　　“我给你订了一门好亲事。”
　　“什么？！”我差点把杏仁汁都喷出来。“你、你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擅自作决定了？”我结巴起来，这太让人意外了，自己确实想离开这里，但绝对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这种事谁不是家长做主？”他的脸沉了下来。“去，把小姐的盘子收拾好。”他向身后的仆人喊道。
　　我无话可说。没错，这可是在18世纪的法国，而且还是保守的外省，这个时代父母包办婚姻绝对是天经地义。
　　“对方就是德·科萨诺伯爵。”
　　……居然是他，我瞪着侯爵，不知为何我已不觉得吃惊了。
　　他见我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这是一门好亲事，科萨诺伯爵的家境颇丰，据我所知他在普罗旺斯和巴黎都有多处地产，而且他还是巴黎，米兰，法兰克福，伦敦的几家大银行的股东，每年光固定的地租利息就得有十几万金路易，那可是好几百万里弗尔……”
　　侯爵面无表情地讲述着科萨诺伯爵殷实的家产，看得出他觉得这场婚姻买卖非常上算，心里已经将我折合成白银，一里弗尔一里弗尔地算计起来。之前我只以为他冷酷，没想到他居然还如此贪财，这真出乎我的意料。
　　我听不下去了，扔下吃着一半的晚餐，愤然走出了餐厅。

　　回到卧室，我那难以控制的情感也躲回到它的巢穴中。和衣躺在床上，思绪如浓雾般笼罩于我的脑海之上……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对我！本以为那次狩猎之后我们的关系多少有点好转，没想到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的眼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女儿，只有吕西安和他自己！
　　我的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居然要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一个老头子结婚，只是为了他的钱！在现代的时候，我最鄙视这种“批发婚姻”，没想到现在自己却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怎么办？我不停追问着自己，思想中任何一点微弱的光芒都会被我当作希望。
　　与其在侯爵面前唇枪舌战作挡车的螳螂，或是软弱地用被子蒙住头大哭一场，这都不是什么办法。我现在就像一个已被标好价签，只等顾客来取货的商品。早就有耳闻侯爵的财务状况糟得很，欠了一屁股外债，今年的收成也很不好，他甚至将好几块祖产业抵押了出去，看来我是他最后一刻救命稻草了。
　　现在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我召开那个生日宴会，与其说是生日宴会，不如说是个商品展览会更恰当。很幸运，我被一个大富翁看上了，一下子就能彻底解决他的债务危机。
　　木已成舟，就算以死相胁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难不成我也要和吕西安一样，从这里偷偷逃跑吗？我现在悔不该当初，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就跟他一起走了，管他去哪里，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可是，如果我一个人跑，就算跑出了索梅恩我又能去哪？连城堡的门都没独自出过，人生地不熟，又没多少钱，怎么走？就算走出了侯爵的领地，到里昂，马赛什么的大城市，既没有交际网又没给达官贵人的介绍信，靠什么生活？这些都是问题……
　　我的脑袋简直都要裂开来了。虽说灵魂钻到一个小姑娘的身体内，但心究竟还是我自己的，无法用激情把自己绑在命运的车轮上，走一步算一步。我只能在优柔寡断取舍衡量中浪费时间和生命。
　　这晚我辗转反侧，最后出于现代人追求自由的本性，我还是决定第二天和侯爵好好理论一番，去努力争取自己的自由。

　　第二天，我去找侯爵，得到的却是他出去的消息，看来只有等他回来了。整个上午我都闷闷不乐，洛奈却在一旁像往常一样悠闲地喝着茶。
　　“你难道也认为这是一桩好亲事吗？”我歪着头看她，想听听她的反应。
　　“当然了，这简直是天作之合。”洛奈放下茶杯。
　　“你这样想？”我皱着眉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科萨诺伯爵很有钱，比你父亲富有得多。虽然也比你父亲大一些，不过这不算什么，之前附近多少贵族家的女儿想嫁给他，他都没看得上。还是我们的欧叶妮美丽可爱，俘获了科萨诺伯爵的心。”
　　“他是有钱不假，可是我并不爱他！洛奈，你也不相信爱情了吗？我不能就为了钱嫁给一个我不爱的老头子，我要嫁给我爱的男人！”我极力反驳道。
　　“爱情？我曾经相信过，可他又能给我带来什么？贫穷和堕落，它们简直是爱情的双生子。”她的表情很苦涩，似乎回忆起了曾经因为爱而失去的某些东西。
　　“这并不是爱情的错啊，只是客观环境不允许。”我摇头。
　　“你说的没错，爱情在这种环境下是行不通的，它只是下层资产阶级的臆想，更多出现在宗教著作里，而不是现实之中。我问你，你也读过不少书，哪一位伟大的人物终身的伴侣是他所爱的人？当一位伟大的人物去勇敢的追求所谓的爱情的话，那等待他的只有悲剧。比如说爱洛伊丝和阿尔伯特。”
　　洛奈说得没错，这个时代的门第婚姻是普遍现象，就连侯爵都未能幸免遇难。可身为现代人的我完全无法接受这种封建的父母包办婚姻观念，又怎能会老老实实地去服从？
　　“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不想成为，我只是一个希望得到幸福的普通人，不奢求过豪华的生活，只要差不多就好了。”我摇摇头，喃喃地说道，心中并不奢求她会明白。来到此地，我从没想过要去做什么大事情。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有一个我爱的，且爱我的男人陪伴在身边，除此之外，别无奢求。
　　可现在，现在就连这一点毫不过分的小小要求，都不能实现吗？
　　“幸福？幸福是自己努力得到的，而不是爱情赐予的，如果你像乞丐一样，等着别人赐予你幸福，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婚姻是财产的结合，不是感情的结合。当然，你想寻求快乐，这是很正常的，如果你认为婚姻带给不乐你快乐，你可以去寻找情人。在上层社会来说，这都是被默许的。就算你未来的老公知道，他也决不会反对，因为他不会愿意背上一个‘好妒的丈夫’的名声。”洛奈的口气轻松之极，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着我。
　　我瞪着她，发现自己真的完全无法和她沟通。
　　她居然现在就教唆我去找情人？这在现代绝不会被社会舆论所谅解。现代人可以在婚前自由地寻找自己所中意的人，哪怕不是以婚姻为前提。而婚后，应该恪守家庭伦理道德。就算也有婚后对配偶不忠的现象，那也绝不是我想要效仿的。
　　难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把婚姻义务和道德感情区分得清清楚楚，在义务和个人之间游刃有余。就算她说的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我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观点和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这不是一个浪漫的时代，大家理智得可怕，但是，他们的理智并非是现代人理解的对行为的约束与控制，而是利用高深的哲理来给自己的纵欲找借口。
　　不，我绝不接受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绝不能把爱情当作买卖婚姻之外的消遣。
　　我决定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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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洛伊丝和阿尔伯特：中世纪的真实爱情故事的不幸男女主角，卢梭以他们的故事为蓝本创作了《新爱洛伊斯》，阿尔伯特是12世纪的哲学家和神学家（是个修士），与小自己22岁的爱洛伊丝相爱，但他们的地下爱情终于被爱洛伊斯的叔叔发现，阿尔伯特与爱洛伊斯被迫分开，爱洛伊斯怀孕，生下一个儿子。
　　为了平息她叔父的怒火，他与她秘密结婚，但各自生活。但这还是不能平息她叔夫的愤怒，在一个安静的夜晚，他买通阿尔伯特的仆人，进入阿尔伯特的卧室将他阉割（TAT）。后来……总之很惨，很惨……两个人一辈子都没见面，都在修道院郁郁而终。